深夜，已过子时。
纳兰璃目光呆滞，已然哭到麻木。
从最开始的绝望、崩塌，到后来的自欺欺人。
她面上挂着泪水，却傻傻的笑着：“天清，你说，这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对吧？我不过是又听了一遍寇容的死讯罢了，怎么就相信了呢？”
她就是因为不信寇容已死，才跋山涉水来的幽国，怎么到了幽国谁都没见呢，只听白偎蕊说了寇容死讯，她就绝望到哭的不能自己？
余天清双眼木然，多余的话，他已无力再去多说。
这一路的奔波，大起大落，纳兰璃有找到寇容的信念在支撑，那他呢？
他用什么支撑？
到此时，也不过是叹了口气，顺着纳兰璃说道：“是，扶辰还未归来，说不定他已然找到寇容，或者是有了什么消息在继续探索。”
纳兰璃的双眼都被点亮了，她激动起来，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顺势逃离绝望的深渊。
“对，一定是这样！我们连幽国太子都不曾见过，如何能听白偎蕊的一面之词？”
余天清不语。
“她说让我调整好心情才带我去见太子，我调整好了，我调整好了！我们现在就去找她好不好？”
纳兰璃并不在意余天清此时的面色有多么难看，竟是起了身，向外走去。
才走了几步，便猛然被拉扯住手腕，“纳兰璃！”
一声低吼，就在她的耳侧传来。
纳兰璃一愣，回过头去。
“……怎么了？”
“你……！”
你是不是疯了。没了寇容你是不是疯了？
那我又是什么？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是你予取予求的物件？是你伤心时候想起召幸一二的可怜人？
还是你可以利用的找到寇容的跳板？
这一路上，这样的想法，多少次在余天清的心头。可是，都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只是这样的深夜，在面临哭泣了一整天的纳兰璃时，他再也压不住这样的想法。
她从未过问过，他身上的伤如何。就算这些伤都是为了保护她而受。他在昨日，不惜以命去挡，若不是白偎蕊到场，此刻他已是刀下亡魂。
可，她并不在意。
她满心满意全是寇容。
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纳兰璃了，更不是最初那个将他视为过命友人的她。现在他在她心中，分毫都没有，距离比从前更是遥远。
纳兰璃木楞的望着余天清，双眸无神，勾了勾唇角，眼中泪水几欲落下。
余天清心头一颤，终究是不舍得重说。
“……无事，现在是深夜，你出去也无用，不如坐而待曙。”
“已经，是夜了吗？”纳兰璃向外张望，还是甩开了余天清的手。“没事，那我去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还要多久天亮？”
纤白光洁的手自他手中滑出，余天清向前探去，却终究是收手，轻颤的指尖渐渐紧握。
确实是夜，如墨夜色，月眠星睡，伸手不见五指，更是看不出时辰。
望着夜色，纳兰璃的心绪总算是一点点沉寂，心思也变得澄明起来。
因着这几日大起大落，又听闻寇容的死讯，她确实是慌了乱了，整个人一反常态，心中什么都不记得，只想着寇容。
确实也忽略了好多。
余天清落寞的眼神，她都看到了。这是她的不是，她是亏欠与他的。更何况，此番她还承了他的大恩。
纳兰璃回过头，想要唤余天清，却在回眸的一瞬，有红点与她的眼眸交错。
……嗯？如此暗的夜里怎可能会有火光？
她又回头，却见有一个小红点由远及近的靠近，仔细听，还有人在靠近的脚步声。纳兰璃伸手轻推了殿门，发现被从外面锁死了。
……糟了！
他们被锁在殿中，并且此时外面有人来了。
是谁会在深夜不点灯抹黑来，只怕来者不善！
那晃动的小红点，倒是与很久之前纳兰苏整治她所用的迷香很是相似！
刺啦！
纳兰璃随手便将袖袍撕扯开，眼疾手快的用条案上放置的茶水将布条打湿，碎步折返，递到余天清手中。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低声道：“快，捂住口鼻，外面有人，似是带着迷香而来！”
余天清抬头，见烛光之中，纳兰璃的双目已然恢复了清明。这，才是他所熟知的纳兰璃。
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才在她急迫的眼神之中捂住口鼻。
呼！
烛火被吹灭了，整个殿中陷入了黑暗之中。
纳兰璃与余天清紧贴墙壁而站，很快便见小红点在轩窗处探了进来，有白烟缓缓吹入。
余天清脚尖一勾，凳子被踢倒在地，咚！又在条案上扫了一把，一时之间叮当作响。
外面传来了说话声：“听着殿内他们是倒地了！”
“是的，哥这次不会再担忧我等行事唐突了吧，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外加一个大肚婆娘，这下都晕过去了，更是任我们宰割！”
“嗯，如此一来，确实稳妥许多，速速动手，快刀斩乱麻！”
殿门很快被打开，殿内黑乎乎的，打头的人点燃了火折子。
火光亮起的一瞬，纳兰璃深呼一口气，看清了来人，反倒是放下心来。
原来不是白偎蕊要对他们下手，依旧是金宇卫的人！
这样，他们尚有活路。
纳兰璃艰难的弯腰，在条案相掩下向殿门处挪动，余天清紧随其后。
金宇卫在殿中摸索，火折子点亮了一小片区域，并不足以他们发现纳兰璃与余天清。
竟是有惊无险的溜出了殿门，金宇卫还浑然不知。
却不料，暗中有人静静的瞧着这一切。
林如墨弯了弯唇角，伸手将假山上的一块巨石推下。
那巨石便擦着纳兰璃的肚子而过，惊呼声无法控制的溢出口，余天清连忙一扯，二人堪堪避过了落石。
只不过这样的巨响加上纳兰璃的惊呼，在青鸾殿内搜索的金宇卫自然听到了，一阵风过，六人已分作六个方位将二人围裹起来。
惊魂未定的纳兰璃抬头之际，便看到了凶神恶煞的六人与险恶的刀光。
……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