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内。
阴暗脏乱的天牢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虽然与外面的宫宇只有一墙之隔,却是墙外明媚繁华,牢里腐霉肮脏,鲜明讽刺。
时已至晚,其间有时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近来,与墙面摩擦出的声音似乎带着呜咽与啼哭,夹杂着天牢内人犯们的惨和声,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地牢,更填了些许恐惧的感觉。牢狱之中一些不甘于此的囚徒,还在做着最后的哀嚎和挣扎。
“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们了!”
“救命啊,放了我吧,我是被冤枉的。”
“女王陛下饶命,饶命啊!”
天牢里是数不尽的蛇虫鼠蚁和冤人冤案,一声声叫声和呼唤听着格外惨烈,而牢狱中的狱卒们却早已对这些叫喊声司空见惯。
“来人啊,把她手的铐起来!”领头的狱卒一脸的横肉,那张势力的嘴脸让星辰终生难忘,“一个卑贱侍卫的女儿也妄想攀附嫡公主,怎么嫡公主没来救你呢?”
星辰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并不说话。
“哎呦呵,还敢瞪我,老子就让你尝尝这天牢里的刑具,看你认账不认账!”
慕容星辰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一个个狰狞的面孔拿着荨麻做的鞭子在她身上肆意鞭打,拿着已经烧红了的铁板在她原本白皙无暇的肌肤上烙下印记。
“招不招?”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狱卒目露凶光。
星辰只是狠狠地瞪着他,并不说话。
“呦呵,还挺嘴硬,给我打!”
带着刀疤的狱卒说完,旁边的两个狱卒就拿着鞭子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身上。
她疼得已经无法呼吸了,却仍然咬着牙,不肯哭叫一声。
只觉得打到最后已经失去痛觉了,只有脸上和身上涌出了些许液体,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血液。
每次晕死过去,狱卒便使人迎面在头上浇一桶凉水将她呛醒,然后便又是一顿刑罚,如此反复,星辰几乎想即刻死去,再也不要醒来。
当她的眼睛已经几乎要睁不开的时候,却隐约看见一个衣着华丽、身材纤细的女子走了过来,笑容里似乎略带着讥讽。待她走进来了,她才看出那是离若。
“怎么,牢狱里的日子你可还过得舒坦?”
这个让人难以看透心思的女子,在此刻已然显露了她暴虐残酷的本性。
星辰瞬间清醒起来,已经干裂了的嘴唇咬出几行字,“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吧!”
“哈哈,”离若忽然大笑,“以为你也算得上是心思敏捷的女子,到如今才知道事情缘由,未免太迟了吧!”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待我?”星辰咬着牙瞪着离若,“你心肠竟如此歹毒,我好歹也是你亲妹妹!”
“呵呵,亲妹妹?”离若一阵冷笑,“你何尝又把我当过亲姐姐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计吗?你把王明宇置于我和静萧中间,不就是想让我们互相残杀吗?不管我们谁因此受挫,你都是胜利的那一个。等到时机成熟,你便和王明宇策应,坐收渔翁之利。”
星辰看着面前这个柔弱无骨的女子,不禁暗叹,好一个聪慧绝顶的女子,辛苦设计的筹谋,竟然被他一眼看穿了,还以为她喜欢上了王明宇,而如今看来,不过是做戏罢了。怪不得上次静萧在慕容碧面前找了她的麻烦,她却没有立刻还击,原来计谋早已被她识破。
“所以,你是先要拿我开刀吧!”星辰已然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不错,”离若围绕在她身旁转了一圈,“星辰妹妹可曾学过修花,妹妹的父亲是个侍从,想必妹妹应该很小就要做这些活儿了吧!”
星辰只是瞪着她,并不说话。
离若又说道,“我们修剪花枝的时候不可能一下子就修剪干净,而是要一根一根,慢慢修剪,只待时机成熟,才能修剪出最美的花束。星辰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静萧姐姐家中势力磅礴、根基深厚,怎么可能会被你除去?你别做梦了!”星辰冷冷地说道。
“妹妹可曾听说树大招风四个字,”离若聪慧的眼眸中闪着洞若观火的智慧,“对于旁人是这样,对于母亲又何尝不是呢?母亲平生最爱的便是权势,若这权势可以帮她,她自然是高兴,可是若是有人权势太大了,母亲难保不起疑心,况且权柄下移,她怎么肯?妹妹如此聪慧,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连慕容碧云的心思都思虑的如此详细,这女子当真是可怕。星辰在心中暗想。
“此事怨不得旁人,只能怨妹妹自己站错了队!”离若的脸慢慢靠近星辰,目光狡黠而伶俐,城府之深叫人心生惶恐。
“妹妹好生歇着吧!可别期待静萧来救你,别说她现在没醒,就算是她醒了,就她那高傲自私的性子,自是不会解救任何人的!”
一句云淡风轻的解释,就这样破灭了星辰所有的希望。
看着离若缓缓离去地身影,她暗暗想,不会就要这样死在这里了吧!上辈子被人推进海里,这辈子又要被人陷害而死,她不要这样的命运和结局,不甘心就这样死掉。但是身体上的伤口和缓缓滴落的血液不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她只觉得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直到眼睛再也无法睁开,她就这样昏死了过去。
……
傍晚时分,天空西边还挂着尚未陨落的斜阳,斜阳透过一朵朵云层,一阵阵带着红晕般的云彩迎雾霭,增添了些许暖暖的气息。
静萧宫宇之内,琉璃瓦依旧璀璨华丽,明艳的花朵将整个宫宇环绕起来,虽然已过盛夏,这静萧宫却仍旧是一副花团锦簇、生机勃勃的样子。
王明宇站在宫殿外踌躇许久,一抹浓厚的忧郁之色添在眉宇之间,与他平日的宁静洒脱大相径庭。
此时的他也在犹豫着,虽然已经答应了星辰要嫁给静萧,但他所爱之人唯有星辰,无论何人,于他而言皆如浮云。原本以为可以过些时候再进静萧宫,但如今星辰被冤,他也只好来像静萧来示好,如此,静萧才有可能救星辰一命。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刚好被要去尚衣局取华服的惜霜看见了。
惜霜看见王明宇,眼里明显闪现出了诧异的神色,“王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
王明宇有些惊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时,惜霜笑容满面地跑过来迎接他,“王公子来了怎么不进去呢,嫡公主每天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您来呢!”
王明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惜霜就朝屋子里面喊道,“公主,王公子来了!”
许多侍女都满脸欢悦地跑过来,要知道,王公子可是嫡公主思念已久的人,怎奈王公子一直对嫡公主若即若离,在嫡公主和离若公主之间犹豫不决,当真叫嫡公主苦恼了许久,如今王公子竟然来主动来找公主,公主听了这消息必定会迅速痊愈的。
公主的宫殿恢宏大气,每间宫殿之间都有长廊,长廊上海还摆放着各种奇花异草,微风吹过,一阵阵花香散到院子里,顿时感觉芬芳四溢、沁人心脾。
静萧宫内宫宇众多,宫宇之间层层叠叠、此起彼伏。王明宇跟着侍女们走了许久,才走到静萧休息的内庭。
“前两日听说公主落水大病一直昏迷,微臣担心不已,顾前来探望。”王明宇俯身低头作揖,站于静萧床榻不近不远的位置上,着一身翩翩白衣,如同仙子降于人间般俊美。他的乌黑修长的睫毛像是被风吹动似地微微颤动,更添了些许灵动和明媚。
王明宇站的位置距离床榻不远不近,既保留了恭敬姿态,又显关切之情,如此谦逊有礼的态度着实让静萧喜欢。虽是刚刚醒,却也忍不住想要和他多说说话。
“明宇你能来看我,我的病就已然好了大半,你尽管放心,我如今烧已经退了,太医说已无大碍,只需休养便可。”静萧虽表面上顾着嫡公主的面子,不敢过于主动,心里却是高兴的不行。
“如此,微臣便放心了!”王明宇语气温和地答道。
静萧有些紧张,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却见王明宇拿了一双金镶玉的手镯叫身旁的侍女递了过去,“微臣叫人连夜赶制了一副金镶玉的镯子送予公主,礼轻情意重,还请公主莫嫌弃。”
那镯子虽是普通的金玉所制,上面的凤凰图案却是雕刻地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玉的打磨也是格外精细,戴在手上温润舒适,感觉极好。
身为嫡公主,静萧平日见的宝贝多了,一般的俗物也是看不上眼的,但镯子做工精细、别出心裁,定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况且静萧自幼便喜欢凤凰饰样的物品。看到王明宇如此有心,当真是高兴的不得了。
“这镯子本公主喜欢的很,王公子真是有心了!”
王明宇微微一笑,那笑容宛如春日里的阳光一般和煦温暖,“公主喜欢,那便是这镯子的福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