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城是个颇为繁华的地方,由于临近河流,所以水上运输是再普遍不过了,大小港口每日必是车水马龙,但也有不少人以此方式谋取私利,贩卖私盐就是当时利润最多的一种。
望着涌动的人潮,静萧着实乏力,莞城本就是一座热城,加上港口人山人海,就更是令人汗流浃背了,不禁抱怨,“这样多的港口,一个一个查下来,要查到什么时候!”
“这是母亲交代的任务,我们也不好不完成啊,就快查完了,姐姐再等等吧!”星辰递了一杯凉茶给静萧,“姐姐用这凉茶解解暑吧!”
静萧喝了几口茶,却仍然是心浮气躁的很,忍不住对检查物资的手下发脾气,“就这么几箱东西,磨磨蹭蹭地还没检查完,早上都没吃饭吗!”
虽是午热天气让人力气全无,但惹怒了嫡公主恐怕身家性命不保,众人皆鼓起力气加快了检查速度。
眼看就要检查张大人的私货了,星辰知道是时候劝静萧离开了,但却没想出用什么借口,正在焦灼万分的时刻,王明宇就这样及时地出现了。
“太阳这样大,岂不叫你伤了身子,还请嫡公主先回去休息,我与星辰替你检查便是。”王明宇一脸暖色地对静萧说道。
“也好,你办事,我向来放心!”听到王明宇温柔关切的话,原本眉头紧皱的静萧顿时笑逐颜开,她轻轻拍了拍星辰的肩膀,“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了。”
颜值高果然说话管用,一向办事严谨的静萧,就这样被王明宇三言两语哄骗走了。
静萧走后,看着王明宇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有些疑惑,“我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难道说,你昨晚跟踪我?”
“嘘!”王明宇用他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覆住星辰娇红温润的唇,“你我之间,还用做这些么?”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还那么恰当适时地将静萧劝走?”
“看到你的眼睛罢了,”王明宇双目如潭、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你的眼睛会告诉我你的心事。”
“怎么可能!”虽然有些心动,但星辰还是难以相信,“你少糊弄我!快说,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她这一脸着急的样子,倒是更添了几抹可爱的味道,王明宇对她耐心地解释道,“你的心思细腻睿智,此次来莞城,虽是带着陛下圣旨,无限荣宠,但路途遥远,你肯浪费诸多时间来此,必然不仅仅是为了陪静萧查盐这一件事,必然有更重要的事。刚开始来到港口的时候,你就双眼紧紧地盯着港口,天气炎热,你却丝毫不放松警惕,可见你另有目的。”
“那你如何知道在什么时候我必然需要引开静萧呢?”星辰又问。
“你从来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关注每一个细节,可就在刚刚,你定睛看着远处的一个人,我顺你目光看去,那人虽身穿粗布衣裳,但那衣裳明显不合身,便知不是他的,且其眉宇神态之间皆不同于普通百姓,便可看出此人必定居于官位,而且官位不大不小,不被朝廷过于重视,也刚好可以做些私人买卖。”王明宇语气温和平静地说道。
一番话说起来,将人内心都分析透彻了,星辰心想,才几个月时间,这家伙竟然变得这样贼,把察言观色、洞悉人性之法学习地如此透彻,当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
……
无论何朝何代,各权利集团之间的斗争都是接连不断的。即使是在后宫,各种尔虞我诈也从未停止过。
御花园里,两个长相俊美、气质不凡的男子又同时出现了。其中一个身穿玄黑色华贵锦袍,锦袍上绣着金色的纹饰,后背上绣着一只坐在七彩祥云上的飞龙,那飞龙看起来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冥冥之中添加了几分威严之气。他的长发被紫金冠紧紧地束起来,发丝柔顺和紧促,带着严谨与细致。容貌俊美非凡,眉头稍皱,眼角稍稍上翘,在天资绝色的帅气中又添加几抹清冷,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另外一个男子气质就截然不同了,他一身白衣胜雪,如同墨染般的青丝随意地飘扬着,头上没有任何的装束,虽少了些华丽,却更多了些慵懒的美感。一阵微风轻拂,他的发丝如同柳丝般飘扬飞舞着,一张脸庞俊逸得如同昆仑美玉,眉宇之间显露的傲气使他原本几分淡然清雅的脸颊上又添加了些神采奕奕的感觉,嘴角边那似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令人回味无穷的神秘。
这两个人似乎就是天生的对立者,不用多说,他们就是静萧的父亲颜萧和离若的父亲刘诺然了。来自家庭的优势,颜萧的骄傲从内到外,从未有任何人能让他看得上眼;而刘诺然虽然外表温柔谦和,内心却有着不服输的倔强之气。
颜家是最早拥立慕容碧云当上女王,开创碧云国的人,所以早在慕容碧云当上女王帝位之前,就已与颜萧结为夫妻。待慕容碧云登上帝位,颜萧则名正言顺地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品正卿,则静萧也就自然而然了成了万人瞩目的大公主。
但慕容碧云称帝以后,却遇上了让她深爱的男子刘诺然,刘诺然虽然家境不若颜萧那般雄厚,但生得一副天使般的俊俏容颜,且聪颖睿智,言语神情交流之间都与慕容碧云默契无比,因此,被封为仅次于正卿的凤卿。
这让一直深受宠爱的颜萧怎么能忍受得了,所以朝堂内外、后宫之中,权利和宠爱之中从未停止过。
都说冤家路窄,果然,两个角色容颜的男人站在御花园的这座小桥上,眼眸中都透着仇意和寒光,谁都不肯给对方让路。
“刘凤卿,见了本正卿不仅不行礼,连路都不肯让开吗?是不是得了陛下些许宠爱,便不把礼仪规矩、尊卑有别放在眼里了呢?”一向目无他人的颜萧趾高气昂地对刘诺然说道。
“礼仪规矩、尊卑有别是放在那些懂礼仪,懂尊卑的人面前使用的,而你,颜正卿,你不配!”刘诺然同样不屑地对着颜萧说道。
这样的态度,让脾气暴躁的颜萧勃然大怒,他大声地吼道,“刘诺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辱骂本正卿,今日若不教训你,你还真以为这碧云国的后宫要易主了呢!”
“呵……”刘诺然冷笑一声,“教训我?你凭什么?要姿色没姿色,要宠爱没宠爱,自以为富丽华贵的正卿宫如同一座冷宫一般,几个月都见不到女王陛下一面,如此不受陛下待见的正卿,我还是第一次见。依我看,你这个在宫里养了这么久的闲人,是该给那些新人们腾腾地方了吧。”
“闲人?”颜萧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冷似寒冰的光芒,“闲人,言外之意则是无用之人,我颜家为陛下开创奠国基业,这碧云国的江山,有一半都是我颜家打下来的,我与陛下的情意岂是你这种坐享其成之辈所能理解的?所谓结发夫妻,本来就应当彼此包容、荣辱与共,陛下贵为女王,后宫男卿众多,又政务繁忙,我身为陛下的结发夫君,就应该理解她,包容她,事事为她考虑,即使有小人的恶意挑拨,我相信我和陛下共患难的感情,也比某些人阿谀谄媚的感情要重要得多!”
“即便如此,你与陛下也只是些旧情而已,”刘诺然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时过境迁,如今碧云国早已国泰民安,你若是只躺在那些旧功劳簿上,也只能守着那些荣华富贵过你的后半生了!而所有的荣宠,将尽归于我和我的女儿离若!”
“离若再怎么受喜爱,那也仅仅是喜爱,”颜萧绝不能忍受他和他的女儿的权利收到威胁,“而我的静萧才是嫡公主,是我和陛下的嫡长女,将来,继承大统的也是我的女儿,你若是再不识时务,到时候休怪我的静萧不顾姐妹之情!”
“哈哈哈,”刘诺然忽然一阵大笑,“都这么多年了,你费劲心思,陛下连看都不看你一眼,只有静萧在的时候,你才能勉强受一回宠幸,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现如今,也只有拿你的女儿出来邀得圣宠吧!但可惜,虽然静萧是嫡长女,却和你一样脾气大本事小,并不受陛下喜爱,如今的军务大权,还不是掌握在我家离若的手中,而我懂得陛下所需,每次陛下有难以解决的问题,都会过来与我商议,而你,陛下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吧!”
“那也比你这出身卑微,多年被人瞧不起的商贾之后要强得多,”颜萧反驳道。
这话戳中了刘诺然心中的痛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凭借自己的聪明睿智,顺着慕容碧云这根梯子平步青云,但曾经是商贾之女的她曾经受过许多白眼和讥讽,这一直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霾。
因此在听到颜萧这样说的时候,刘诺然原本平静如湖水的眼眸忽然就添了许多怒色,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道,“听闻静萧被派到莞城去了,我想好心地提醒你一句,莞城附近好多村落早已荒无人烟,病的病死,饿的饿死,那些活下来的人大多为了保命去做了贼寇,如今那莞城四周可是盗贼四起,你与其在这儿与我逞口舌之快,还不如去关心关心你那捧在手掌心里的女儿呢!”
看到颜萧有些呆滞的眼神,刘诺然邪魅地一笑,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大笑着走了。
“刘诺然!你不要高兴太早,我的静萧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倘若我知道你派人暗害于她,定然让你死无全尸!”颜萧朝着刘诺然的背影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