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事情谁都不愿意提起,绿萝只说让顾清颜自己谨言慎行,有些事情不能说。在后来的几日里平安无事,就只当哪听见的也许是一个迷路的侍女。
“把这帕子放下去吧,整日想着它,耽误时间。”顾清颜告诉绿萝。
她的侍女关切地望着她:“娘娘,那日的事情您还在考虑吗?”
她知道绿萝是在真真正正地担心自己,那日的话若是被别人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古往今来,就没有哪一个后宫中的女子是能够轻轻松松的离开这宫墙的。就算是离开了,天下之大,何处为家呢?所以顾清颜露出一些好笑的表情,长呼出一口气,宽慰绿萝道:“那些话也只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娘娘分的清楚,我也知道娘娘心里不高兴。”绿萝不安地攥着手指,把嘴唇紧紧咬住,“奴婢只是想让娘娘不再受到伤害罢了。”
说着,她看见窗外的天忽然阴了下去,接着很快就传来了隆隆的电闪雷鸣。又过了仅仅一盏茶的时间,就有倾盆大雨卷袭而下,还在外面的宫人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空气慢慢的冷下来,绿萝害怕顾清颜着凉,就去给她拿了毛皮的披肩过来。
“还不算是太冷,况且我们在屋子里。”顾清颜抬起眼睛看绿萝,“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奴婢只是觉得万事还是要小心谨慎最好。”虽然自己的主人看上去并不怎么情愿,但绿萝还是这么做了,毕竟没有什么现在比那还没有出世的皇家血脉更重要了。
顾清颜也不在多说,只是说作为毛皮斗篷而言,对于这个季节的她着实是太厚了,如果必须的话,需要换成薄的,以免太热。
绿萝转眼一想也是,就转而去拿了薄的斗篷来给顾清颜披上。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接连不断地落在地上,雨声虽然嘈杂,在这一刻竟然会让人觉得那是无比寂静的。就在这一片喧嚣声中,几个太监和宫女撑着伞急匆匆地来,他们的衣摆被地面上溅起的雨水打湿,他们在脸上的是恭敬的表情。
“满公公怎么今个有空过来,下这么大的雨,出行怪不方便的。”绿萝在顾清颜的示意下笑着说,“快快进来擦擦雨水,娘娘叫人去泡一壶暖身的茶来。”
“咱家也只不过是这宫中的一个跑腿的,只不过有幸得到皇上赏识,来为娘娘们行个方便,带来一些陛下的恩泽。”满公公客气地说,他捏着嗓子,用阴柔的眼睛看过这宫殿之中的每一处,当然也注意到了顾清颜抱在怀里的那只猫。顾清颜想站起来,这宫中的太监虽说没有多大权利,但有些时候还是烦人的紧,特别是这满公公,他可是南宫轩身边的红人,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恐怕日后会过的很难过。芝麻大的官尾巴就能敲上天,这句话不仅仅是在现代适用,古往今来都是如此。但令她惊奇的是,满公公居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自己找了个位置坐着:“娘娘怀有身孕不必多礼,咱家也只不过是带来一些皇上的东西,顺道陪娘娘聊聊天解解闷,消磨消磨之后宫中的时光。只是没想到这路上忽然下起大雨,倒是淋了个通透。”
他做出一副哀叹的样子,翘起兰花指拎起自己被打湿了衣摆:“瞧瞧看,都湿透了。”
满公公是什么意思,作为侍女的绿萝自然是知道的,她连忙把炭火盆向满公公靠近,嘴里说道:“哎呀哎呀,瞧瞧满公公这一身湿的,在这么大的雨天出门可真是造孽。”
“倒也不是说咱家出门的时机不对,娘娘也瞧见着大雨气势汹汹说来就来,”满公公唉声叹气,但他的脸上却丝毫不见忧愁之色,“娘娘怀中的那是猫看着着实有趣,只是不知娘娘从何处得到,近来并无人进出宫中。”
低头去看怀里的猫,那猫儿怕雷,乖乖地卧在顾清颜的怀里,看上去乖巧极了。
“我对这猫的来历也无从知晓,只知道它是某一天自己跑来的。”顾清颜只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猫上,“我看这猫儿也无人收养,干脆就让绿萝给我把它留下来,平日里养着逗趣,倒也不错。”
猫儿已不再是当初那样瘦骨嶙峋,变得丰满起来,动作还是猫的慵懒,但却不再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随时都会逃走。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满公公为什么不在这里小坐片刻,”顾清颜笑道,“待这雨小些了再另作打算。”
“咱家也不是无事可做,”满公公拉长了声音,“药房近日来得了一些不错的药材,陛下要咱家拿过来一些,给娘娘补补身子。”
“啊,陛下有心了,公公有心了。”见自己的主人不说话,绿萝连忙在一旁说,以免满公公多心,回去给陛下说点什么,让她们之后的日子不好过,“娘娘因为有了身子的缘故,不大有精神,还请公公不要放在心上。”
接着那几个看上去进宫没多久的小太监就在满公公的命令下把盒子一个一个地拿上来,里面装着的正是之前提到的药材。顾清颜要绿萝去叫别的侍女把这些药材都收好,并且给了一些赏赐,这让两方的心情都看上去不错。
“仅仅是一些小东西,还请满公公笑纳。”绿萝小声地说,表面上只是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手,“还请公公在陛下身边美言几句。”
掂量了掂量手里的金粒,满公公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是自然,既然雨小了些衣服也干了,那么咱家就不在这里多叨扰了。”
说完这些,就有小太监在前面带路,满公公走在中间,身后还跟着其他的太监和宫女们。顾清颜跟着他们,走到门口,的确发现雨虽然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但却已然不是一副暴躁不安的样子了。那几个太监宫女们撑起伞,晃晃悠悠地离开了,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烟雨朦朦之中。
等满公公他们走了许久,顾清颜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屋子里由于天气的原因暗沉沉的,猫在她的怀里不安的扭动着,她放开手,那只猫就从她的怀里跳下去走了。不知躲去了屋子里的哪个角落。
这雨一直下到晚上还没有停,时不时会有电光闪过。在屋子里用过了晚膳,除了满公公来了那一次以外,今天一直无比平静,顾清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绿萝在一旁替她捏肩膀,不得不说这个女孩的手艺不错,就算是顾清颜也感觉到舒服。
见自己的主人逐渐地平静了下来,绿萝旁敲侧击:“我知道娘娘和陛下有点不愉快,但娘娘就打算这样僵持下去吗?”
“你的意思是?”
“绿萝觉得,倘若娘娘能够对陛下服个软,恐怕日子会好过一些。”绿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顾清颜需要努力分辨才能听得清楚她在说什么。
想起之前的事情,顾清然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气笑了:“绿萝、绿萝,你说的没错。”
“但是如果我服软,那不是着实证明我和八王爷是不清不楚的了吗?”顾清颜说,“我可以忍受这样的委屈吗,我不可以。”
“娘娘。”
绿萝失声道,最后他们都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第二日是个雨过天晴的日子,就算天空上还有些许阴云挥之不去,却始终比昨夜大雨滂沱的好。
顾清颜始终还是不愿意对绿萝的提议松口,但比起这个。有另外的一件事情更能让她在意,也许是最艰难的那一段时间过去了,顾清颜最近的胃口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吃什么都在吐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消瘦了不少,绿萝看的直心疼,嚷嚷着要给自己的娘娘进补,最后从御膳房端回了一锅不知道是什么的汤,看着那国黑乎乎的汤,顾清颜想了很久还是拒绝没有喝。
她用手点着绿萝的脑门:“说实话我真担心这锅汤我尝过后会不会腹泻啊!”
“哎呀哎呀,娘娘有所不知,奴婢我在这锅汤里花了大力气呢。”绿萝不高兴地嘟着嘴,“里面有八百年的人参……”
“好了好了,绿萝。”顾清然在胸前比了个叉,丝毫不管绿萝有没有看懂,“我是绝对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喝那锅汤的。”
接着她就让绿萝把那锅汤端出去处理,反正不能进自己的肚子。绿萝委委屈屈地端着具她说“大补,绝对有好处”的汤走了。
猫在这两日不回来,所以顾清颜一个人乐得清闲地坐着。当然他这样的片刻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了一会儿她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似乎是有什么人想要进来,却被侍女们拦住了。
她仔细去听,就听外面的人吵吵嚷嚷地说:“我们娘娘和你们娘娘以姐妹称,来看看她又有什么问题,快点给我让开,免得让娘娘生气。”
这说话的正是若嫔身边的一个侍女,顾清颜之前见过她几次,虽然有些吵吵闹闹不成体统,但也不算是太过糟糕。怎么今天吵吵嚷嚷起来?绿萝急匆匆地过来时就看见顾清颜示意自己过去看看,接着就看见若嫔带着自己的一大票侍女前呼后拥地走了进来,一既往地无比张扬,她的风格。
“清颜妹妹,好久不见。”她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思念,看上去她是想要礼貌地笑,就像后宫中其他所有的女人一样,只可惜这并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听说妹妹有了身子,姐姐这消息知道的晚,现在才来祝贺祝贺,顺便来看看妹妹身体怎么样。”
“劳烦姐姐关心,”顾清颜有些烦躁,“那么就直接说了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究竟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