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若是这么说可真令姐姐伤心，”若嫔的年龄稍长顾清颜几岁，在这个时候倒成了她托大的理由，“难到无事相商就不能来看看妹妹吗？”
鉴于之前两人的关系，顾清颜对此持怀疑态度，她只是用狐疑的表情看着她：“我虽然活在这个后宫之中有许许多多不明白的地方，但也能算是个聪明人，在我看来你从来不是那种会来关心我的人——有话不如直说了吧，之前我们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以免说这些弯弯绕绕的，让姐姐和我都觉得心烦。”
若嫔用胖子轻轻地遮掩出嘴，发出一些咯咯的轻柔笑声，接着她一拍手，就有方才那个咋咋呼呼的侍女提着一个食盒过来。食盒被放在桌子上，若嫔亲自打开，把里面一盘一盘的精致点心全部都端了出来：“姐姐还在家的时候，曾经学过一些厨艺。昨日忽然想起，就差下人去找了食材，做了些小点心，拿过来给妹妹尝尝。”
说这是她自己率先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口处，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丝毫不顾自己嘴里还有东西没有咽下去，就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招呼顾清也尝尝她的手艺。
料想有这么多人看着，就算若嫔再蠢没有脑子，仗着自己父亲的身份在后宫中肆意妄为，也不会下这么明显的套。如果她真的做了什么危害自己肚子里孩子的事情，别说泥人也有三分脾气，顾清然会让她不好过，就是南宫轩那儿的惩戒也够她喝一壶的了。
不得不说虽然之前这个女人四处横行霸道招惹是非，但她做的点心还算是好吃。不油不腻、不掉渣，香甜酥脆，虽说也有材料的原因在里边，但是制作的手法技艺也在其中举足轻重。
“我自己做的点心我自己心里清楚，”若嫔发出小小的一声惊叹，“但是我没想到妹妹你竟然会这么放心的吃。”
“你这话说的倒有点意思，”顾清然说还边把点心放进嘴里，“信任都是相互的，既然你萧若把话说这里了，我若是什么都不表示，那岂不是成了不知好歹。”绿萝在一旁完全被震惊了，说出这种话的还是之前那个看上去倔强却没什么精神、日渐消瘦的自家的娘娘吗？日子仿佛一下子回到很久以前，绿萝清楚地记着，那个时候的顾清颜意气风发，与周围的人都不一样，与众不同并吸引着人。
她本来以为时光会消磨掉很多东西，但却忘记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消失，比如如何去欢笑，比如如何去真心地对待别人。
顾清颜对萧若当然算不上是真心实意，但她的态度至少比之前要柔和的多，她们两个人坐在一起相谈甚欢，仿佛这之前是多么好的朋友一样。
不得不说后宫的生活改变了顾清颜许多，她失去了自己无忧无虑的个性，却变得更加坚强。南宫轩在之前给了她很多温暖，那温暖让她即使身处于这个陌生的时代，也由衷地有了归属感。只不过后来一切都被破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付出事情就是那样突兀地发生，了没有任何的征兆，在顾清颜之前的世界常常看到讲后宫女人的故事，那里的女人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不少弯弯绕，这让她们变得冷血，变得不知爱恨憎。顾清颜不想变成她们那样，冷血的像个木头，但如果这为数不多的温暖都消失，那么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混蛋吗？
不妨听听萧若在想什么，顾清颜对自己说。
“在这后宫之中闲来无事的时候，姐姐我就在想，”萧若把整个身体都贴在桌子上，好让自己距离顾清颜更近一点，“哎，你知道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为了自己升官发财保住地位，把我送到陛下的身边，平日里也不经常捎个信儿来，离开家了还是有点想他们的。”
“有家回去没有家回要好。”顾清颜亲赐给她添满茶，状似依恋无比地说道，“是我们自己很少能够出去。如果没有陛下的恩准。”
绿萝拿着瓜子点心走了过来，默不作声地放在两位娘娘的面前，接着又默不作声的退下，顺便把其他所有的下人都在带开，好让他们有一个私密的空间。
也许是吃够了自己带过来的点心，萧若转而去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她的动作大大咧咧地就像个未出阁的小女孩。一边磕瓜子还一边把瓜子皮扔在地上，顾清颜皱了皱眉头，但是也没有说其他的什么。
萧若吃了很久一会儿才说话，倘若不是她说话，或者因为之前的一些事，顾清颜几乎以为她过来就是为了唱吃蹭喝。因为已经到了用膳的时间，绿萝和其他的侍女们一起去取膳食回来，顾清颜自然是以养生为主，萧若没有孩子的顾虑，倒是什么都想吃一点。
“倘若不是德妃，我相信我们也不至于过得这么百无聊赖。”萧若忽然说，“之前的事情我都听说过，但是无论如何我都相信这不是你的错。”
“虽然说宫外有人挂念，特别是如同八王爷那样俊美又温柔的人，的确是一件令人羡慕不已的事情。”萧若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十分柔和，她抬起头望向空荡荡的天花板，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向往之色。顾清颜看着她，如果这个女人是在演戏，就不得不说她的演技炉火纯青，倘若萧若并不是在演戏，那么她看上去难免有些可怜又可悲。
顾清颜自己知道她的确和南宫颜的关系不错，但是也仅仅就是这样没有更多的了。南宫轩冷漠并且不信任的态度深深地刺伤了她，顾清颜真没想到他能够在这么久的日子里只来了知道自己又身孕的那一日。
萧若的声音打断了顾清颜的回忆，她听见那个女人问：“……是不是这样？”
她错过了很多内容，所以对于萧若的问题有点茫然：“什么？”
“妹妹你走神了。”萧若大笑起来，“听说怀孕中的人不容易凝神静气，看来还确实是的。”
她用眼睛去扫顾清颜的肚子，又一次放声大笑起来：“无论如何，还真是羡慕你，如果我也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只是皇上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德妃那儿……不，就算是德妃，所得到的恩宠也不去西域来的伊尔茉半分。”顾清然咬着指甲。
萧若在一旁说：“之前她的妹妹伊尔朵被人发现与他人私通，被赶出了宫，姐姐却自由自在地在宫中逍遥，近来一段日子更是受尽了陛下的恩宠。”
萧若不提，顾清颜便想不起来，但既然她提出来了，顾清颜自然就想起伊尔茉是个怎样的人。比起她的妹妹伊尔朵，这个女人更应该在后宫中生存，她无所不尽其用，完全不是伊尔朵那单纯的模样。但不得不说的是，如同伊尔茉这样的女人在后宫中是很吃得开的，就连德妃也只能甘拜下风。
“你对伊尔茉很不满？”顾清颜试探性地承认到，没想到萧若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并且还告诉她：谁对伊尔茉有好感？陛下的恩宠明明只被她一人霸占。
弄不清楚萧若是什么意思，顾清颜看着她。就算是若嫔这样大大咧咧横行霸道的女人也看出来了她的顾虑。
“我并不是想对付伊尔茉，”萧若把声音压低，神秘兮兮地说，“她现在正在风头生不好对付，你也知道，比起对付一个西域来的没什么根基在这里的伊尔茉，也许我们应该连起手来对付德妃？”
“对付德妃？”萧若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但顾清然还是感觉到吃惊，“你想要对付德妃？”
“山人自有妙计。”萧若道，“但是我需要妹妹的帮忙。”她用诚挚的眼睛看着顾清颜：“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她看上去期待极了，思来想去顾清颜还是摇了摇头：“我可能做不来这样的事情，请容我拒绝。”
“为什么？”萧若听见她的回答，不可置信，“我不相信你对德妃没有一点点不尽人意。”
“是有，”顾清颜摇头，“但是我不想这样。”
“也罢也罢，”萧若居然没有不依不饶，“今天就当姐姐来和妹妹随便聊聊，妹妹不要放在心上，我们暂且不理会那德妃、那伊尔茉，餐桌上谈这些事情，白瞎了这么美味的饭菜。”
见她这么自圆其说，顾清颜不再在她提议的事情上细想下去，两个人不复方才的融洽、相谈甚欢，他们只是平静地吃着饭，饭后又聊了一会儿。
仿佛他们的间隙已然消失不见，虽然说不上是多年未见的朋友，但也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他们所聊的那些都是些有用没用的无关紧要的事情，天色逐渐地暗了下去，最后萧若终于决定离开，走的时候还对顾清颜说：“倘若妹妹你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就托人来姐姐的园子里传话，姐姐会耐心等待的。”
这是萧若临别的话语，接着她就带着一大群侍女们浩浩荡荡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顺手还带走了没有吃完的点心。
绿萝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希望她不会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至少不要受太多的影响。
“娘娘？”
“绿萝，你说。”看着萧若失去踪影的方向，顾清颜双眼无神，但他知道自己的思维无比清晰，“萧若是想要做什么？”
“娘娘，奴婢不知。”绿萝为难地低下头去。
又是一夜古井无波，平静的日子不知还会过去多久？本以为今天仍旧会没有人来到自己的园子，却在正午将近的时候听见门外的传来太监尖细又悠长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接着，她看见一群沸反盈天的宫人中，那个龙延香气息的男子徐步走来，天光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