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是荒唐并且具有戏剧性的,一个疲惫的宫女因事晚归路过静嫔的园子,竟然闻到一股烧焦的恶臭。柴火烧的噼噼啪啪,她本来以为是哪里走水了想要去叫人,却听见有人说话。
“这事情不能让别人发现,后果你知道。”
“奴婢知道,奴婢一定会给娘娘处理好。”
被称作娘娘的那个,想想看也知道是静嫔。那侍女心惊胆战地知道自己在不自觉中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生怕被杀人灭口,就小心翼翼地准备离开,无奈天不遂人愿,在后退的时候碰到了一块正放在路中间的石头,虽然发出的声音不大,但也足够令人警觉。
“谁?”里面貌似是侍女的人惊叫了一声,晚归的宫女不敢再耽误踉踉跄跄地跑着离开。
她回去后心神不宁了很久,虽然说是好奇心害死猫,但是这后宫之中本就没有什么能够完全藏的住的秘密。在发觉这么些日子里也没有人来追查的情况下,那个侍女放松了警惕,在伙房给自己的好姐妹说了。
她姐妹正是顾清颜这儿的,一听有关静嫔,就立刻把事情告诉了绿萝。绿萝思来想去,认为这事空穴来风、必有其原因,就在顾清颜早膳之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
"所以,依你看来,静嫔并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副样子?"顾清颜躺在贵妃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能到现在还独善其身的女人,真的可能如同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纯良无害码?”
“娘娘,原来你早就知晓了这一切。”顾清颜在绿萝崇拜的目光下摇了摇头,回想起一些前世看到过的书籍,小说毕竟是小说,却与现实的一些情况十分相近。他不想把这些前人的、他人的智慧都归在自己的头上,所以最后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不过是在书中看到过罢了。”
绿萝嗫嚅半晌,最后干干地说:“能读到这样的书,娘娘也是很厉害了。”没想到除了宫中那些年迈的嬷嬷,还有什么书籍可以记录这些宫中阴私之事,真是长见识了呢。
没等绿萝想更多,这个八卦就如同爆发一样地在宫中传开,自然也传到了南宫轩的耳中。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奏折上有关大臣不作为的消息要他火冒三丈,满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他,就顺便把静嫔的事情提了提。
“你是说那静嫔并不是朕看上去的那样?”南宫轩皱眉,“你还知道多少?”
“只是宫中的那些宫女们都这么传言,况且静嫔娘娘养猫儿很久了,数量的确没有增加多少,咱家不知道那些多生出来的猫儿去了哪里?”满公公向前侧了侧身子,“但是陛下知道,静嫔娘娘也知道。”
"满公公,那么你说,这宫中会有人不知道吗"
“陛下请饶恕,有些人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样的人?”
满公公不再说话:“陛下为什么不自己去问一问呢,咱家可不敢乱说什么。”
南宫轩大笑了起来:“没想到满公公你也开始油嘴滑舌了。”
眼见桌子上的奏折还有一大堆,他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继续坐下批阅奏折。灯火跳跃,没批阅上几本,忽然又说:“之前德妃的事情,满公公怎么看?”
“咱家怎么能够随便地去猜测这后宫中的事情,”满公公捏着嗓子、谦逊地说,“但倘若德妃娘娘所提供的方法是真的,那么不但南方水灾可以减轻,百姓的暴动也能压制得住。”
“你认为呢?”
"咱家斗胆一言,谎言还是真实,还是需要试一试。”满公公说,“咱家也不过是宫中的一个小小太监,虽然有幸得到陛下恩宠,但是也不敢造次,这些事情还是要由陛下说了算的。”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最后还有些轻微地喘气。南宫轩现在也不想批折子了,就要满公公给他按按肩膀,忙活了一整天,累的够呛。他靠在椅背上,放松了身体,就算是皇帝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如同铁人一样的。特别是之前去了后宫后的一段时间,每天总是没什么精神,太后也是他的母亲心疼自己的儿子、无论他是不是皇帝,就叫御膳房去炖了滋补的汤药来,就算这苦唧唧的汤药没什么好吃的,说到底也不过是来自母亲的关心,南宫轩皱着眉头喝下去,心想幸好没有人给把这一幕记下来。
太医也过来诊脉,只说是累到了,这一段时间一定要养精蓄锐切不可流连于后宫之中。只是精奏折上的事情耽不得,所以误就算是疲惫不堪,也接着批阅下去。
好在这疲惫只持续了不长的时间,等到他有好几天好好地休息几天之后,一切都几乎恢复了正常,期间静嫔、德妃等人还派人来找过他,只不过都借由一些理由全部推掉了。当皇帝都这么不好过,天下的黎民百姓也各有各的苦恼。
南宫轩忽然又想起自己已经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看过顾清颜了,这个女人平时总是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怀了孩子后但是安静了不少,大抵是因为自己的承诺,最近一段时间里甚至从来没有找人传过话。
他不禁有些吃味:“为什么这么做,难道是因为心里根本就不在乎吗?”
倘若顾清颜知到南宫轩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大呼冤枉,只不过现在有事情绊住了她的手脚,一群下人因为喜妈的事情又忙又乱的当然做不了什么。
喜妈在那天回去之后,顾清颜就特准她可以好好休息,虽然这样就拿不到例银,但之前也有不少积蓄,顾清颜又赏了她一些东西,也能不松不紧地过上一段日子。况且也抓了药,虽说她只是个普通的佣人,但毕竟也是皇宫里的,这用药不可能差了去,养了几天,她觉得好的差不多了,就不想继续休息。绿萝他们几个有些为喜妈感到高兴,就连近来不怎么精神满满顾清颜也忍不住地说了几句。喜妈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回来的,又说之前御膳房送来了一批好菜,绿萝要她去做些好吃的,给自己的主人打打牙祭。喜妈也就张罗着去了,食材送来没多久,还新鲜着,刀子磨砺了,一刀下去。旁边的侍女忍不住惊叫起来,只因为那一刀子是实打实地砍在了喜妈的手上,顿时鲜血直流。
喜妈却像是个没有痛觉的,呆呆地站着,过了一会儿后,嗷嗷地叫了起来。
“可是有何怪异之事发生?”喜妈的声音很大,不一会儿就把绿萝招了过来,当然绿萝过来是为了替顾清颜看看这边发生了了什么,一见就叫了起来:“这可真真恐怖如斯,还不快些去叫大夫过来?”
便有一个侍女领命,急匆匆地走出了院子,大夫的园子距离这里有一段不短的路,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旁边的侍女就慌慌张张地从衣服上撕下来布片拿给喜妈包扎,那片看上去不怎么干净的布一会儿就被染红了,喜妈倒也奇怪,就像是完全没有痛感那般不动声色,只是看着自己鲜血直流的手唉声叹气。
“老奴真觉得自己是被什么山精地怪附体了,”喜妈不顾周围人的阻拦和劝告非要见顾清颜一面,待她让周围的人退开后,那老奴却只肯远远地跪着不愿上前,“害怕那山精地怪冲撞了娘娘,老奴就只在这里跪下了,请娘娘上报让老奴离宫,以免招来祸事,牵累了娘娘。”
“喜妈说的是哪里的话,”顾清颜仍旧躺在贵妃榻上,只不过睁开了眼睛,“定是有什么人暗害了你,让你如此慌张不安,喜妈请你稍安勿躁,待到我把这一切都查个水落石出,定会还你的清白。”
“老奴多谢娘娘厚爱,”喜妈整个身体都趴在地上,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只是老奴不知如何是好,生害怕在这里冲撞了娘娘和未出世的孩子。”
顾清颜自然是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结果,只是要喜妈放心,一切都会解决好的。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喜妈只能千恩万谢地下去了,绿萝看上去有点不赞同,但顾清颜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她无论如何也应该遵守自己下人的本分,不要再这种事情上太多的参与。既然她打定了主意,绿萝只能无条件地去支持,这就是她一个侍女应该做的事情。
喜妈很快被人带了下去:“与其在这里干坐着,还不如好好的休息。”
她还给喜妈赏赐了不少东西,等到大夫来了以后,给她重新包扎了一番,在这之前还用烈酒消了毒。喜妈的手这个样子,绝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干不成活,不过这殿中的下人那么多,少一个也不会有太多影响。顾清颜就要喜妈回去好好休息。灶台上还有血,她就歇了开小灶的心思。
再说喜妈一直觉得自己没事,但是美食也粘上了不少血。陆陆续续的又有其他的几个宫人反应她们感到一点不舒服,大多数是疲惫、还有几个说和喜妈的感觉类似的,扎了手也感觉不到有多么疼痛。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是之前吃了不少点心的。顾清颜一边幸运地想自己 并没有吃太多静嫔带回来的点心。大夫一个一个地诊脉,也没有查出究竟是有什么问题,最后告诉顾清颜,他没有办法,原本只以为是过度疲劳,却没想到是被人下了毒?
并且他听上边的人说,就连皇帝也中招了。具体是谁,谁也说不清,只听说据说和宫里的哪个女人有关。这宫里的女人,谁没有点弯弯绕在肚子里。
回去的时候,他看见一队黑漆漆的锦衣卫挎着长刀,急匆匆地跑走了,不只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