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里不打扮得明亮一些,怎么能让人有活力呢?”李倩与我心意相同,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说了出来。
病床上的男生却苦笑了一下,说,“都快死了的人了,不需要活力。”
“明宝。”温医生的声音微微蹙了眉,语气严厉起来,“不许这么想,就是因为这里的环境让你变得太悲观了,而你悲观的态度也影响着的你周围的环境。再这么恶性循环下去,确实不行……”
说着,温医生转头对许护士说道,“许护士,你现在去附近找点鲜花拿进来,其他有什么能让人振奋的东西也一起带过来,支出之后来我这报销。”
许护士点点头,又看了我们一眼,随后出去了。
“小题大做。”男孩又不知道对谁这么说了一声。
“侯明宝。”我看了一眼病床前的铭牌,叫了一声。
侯明宝马上转头看我。
我说:“你看起来虚弱无力的,没想到嘴巴那么厉害。”
他那双苍白又无神的眼睛盯着我,半天没再说话回应我。
于是我接着说:“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你很警惕,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没说出来?”
这时,我明显地看到侯明宝的眼底划过了一丝异光,随后变成了深深的恐惧感,从他的头皮一瞬间传遍了全身。
“是什么?”我看见他的身子轻微地颤抖了一小会儿,等他稍稍平复下来后才问道。
他一改方才叛逆的态度,支支吾吾地说这些什么。我尽力捕捉着他的信息,听见他说,“有人……黑白……绳子。”
我皱着眉想了想,无法把这几个词串起来联想在一起。
“别害怕。”李倩走过去在侯明宝的床边坐下,轻轻拍着他的背,温柔地说道,“没事的,你想到了什么,慢慢说出来。”
她总是那么细心体贴。
侯明宝在她的安慰下也渐渐冷静下来,随后抬头看着李倩,说道:“晚上的时候,我在病床上躺着,突然看见了两个人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衣服,一个穿着白衣服,我记不清他们长的什么样子了……”
“他们对你做什么了?”我问。
于是侯明宝又转头看我,道:“他们一人拿着一根绳子,把绳子扔向我,那绳子就突然固定在我的腰上了,我无论如何也拿不下来。”
“然后那两个人想通过绳子把我拉走,但我很害怕也不想走,就使劲拽着绳子往回拉。拉着拉着,就好像拔河一样。”
“黑衣服和白衣服……没有长相,用绳子……”我低声重复着,关键信息,似乎觉得有些熟悉。
“黑白无常。”李倩出声解开了我的疑惑。
对,黑白无常。
我之前怎么没有意识到呢?
我恍然大悟。
没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的样子吗?
难不成这小子的命,真的要被他们带走了?
我想起了刚刚许护士在走廊里说的一番话,不禁陷入沉思。
这时,侯明宝接着说:“后来,我们都听见了脚步声,那两个人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脚步声停了,他们就又接着和我拔,直到最后他们好像是累了,拉不动了。”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突然把绳子一甩,很生气似的仍在地上,黑衣服的人说‘算了,不拔了,自己病死好了’,然后就连着我腰间的绳子一起消失了。”
我心里面有些痛苦,他继续说了下去。
“紧接着,我突然睁开眼睛,刚刚的一切就好像梦一样,但我分明记得我没有睡着。于是我试图爬起来,可是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已经不知不觉流失光了一般,抬手都做不到。正回忆着刚刚的场景,你们就进来了。”
“难怪我们进来的时候,感觉你很紧张和害怕。”我说。
侯明宝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你根本不知道那有多可怕,他们不知道会把我带到哪里去,我感觉我好像快要死了!”
身旁的李倩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冷静一些。
于是他又安静下来,好像力气又被人给抽走了,如今的模样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只残破的布娃娃。
许久都没有说话的温医生在这时开口说道:“明宝,你先别害怕,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你检查的。”
侯明宝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接受检查。
于是温医生对我说:“宁柘,就麻烦你帮我去前台找许护士来,你跟她说219病房需要进行内科检查,然后把她找出来的东西用推车推过来就行了。”
紧接着,他转头对李倩说:“姑娘,男女有别,你就现在门外等着吧。”
李倩点点头,起身说道:“那我出去买点吃的来给你们吃。”
“我想吃皮蛋瘦肉粥。”侯明宝抬头说道,这家伙倒是不见外。
“好。”李倩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跟着我一起出去了。
送李倩出了医院后,我来到大厅中央的一张圆桌前,看见一个护士正在低头写着些什么。我叫了她一声,她有些受惊地捂住本子,看到我之后起身,慌慌张张地问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有些奇怪,又试图往她手挡着的地方瞥了一眼,随后说道,“温长生大夫要给219病房的病人做一个肾脏检查。”
“219房……哦!就那个异症病房的对吧?”许护士想了想,问道,“可他的主治医生不是温医生啊?”
“他的主治医生搞不定侯明宝最近的症状,就把温大夫叫来了。”我回答道,“我是温大夫派来的。”
“这样啊,那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帮你联系。”许护士拿起手机翻找着什么,随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她打电话的过程中,我四处看了看,无意中看见楼梯口有一个穿着病服的中年大妈正在转悠,她神情呆滞,毫无目的,行动有些诡怪。
“嗯,对,就那个叫侯明宝的男孩子。好的。”我刚想走去看看,却看见那个许护士挂了电话后抬头跟我说,“我刚刚联系了三楼的备诊部,你去那里找许护士吧。”
我点点头,再回头去看楼梯口,那个大妈已经没了踪迹。
真奇怪。
不再多想,我乘坐扶梯来到三楼,按着大厅许护士说的找到了写着“备诊部”三个字的地方,对着正在忙碌的许护士问了一句,“请问许护士在吗?”
“就是我。”许护士闷闷地回了我一句,继续四处拿着东西。
我看她似乎是在准备给侯明宝检查的设备,所以很耐心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她将东西都在一个铝制的小推车上摆放好,然后很不耐烦地递给我。
我被她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等推着推车回到219病房,看见温医生正在门口等着我,于是我问道:“温大夫,刚刚帮忙准备东西的许护士似乎很不喜欢侯明宝啊?”
“是吗……啊,你说许护士啊。”温医生的眉眼中流露出了一股惆怅,“她之前是帮忙照顾侯明宝的许护士,那会儿侯明宝突然的一次反常症状把她吓到了,她一直觉得这个孩子晦气。”
“怎么能这样。”我撇撇嘴,“到底是什么反常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