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易已经年近四十来岁,而凌王也已有正妻,放眼望去北秦还真没几个人能够与一国公主匹配的。
单论这身份若是太低恐怕会惹来话柄,可这人家帖子都发了,他们还能拒绝么,而且这事不是能否拒绝的问题,而是他根本不能拒绝。
如今陇西被灭,西凉势大,关中本就深不可测,北秦经过接二连三重创实力早不如从前,但还是有余威在。剩下便是南阳与东陵,这两国最为势弱。
不过这两国还是东陵更胜一筹,这胜的一筹便是富饶之地,南来北往的商户将近六成都要经过东陵。
而南阳太过偏远,地广人稀,之所以各国没去动南阳,实在是因为路途遥远还得不到什么好处,弊大于利,一个不小心还会让人钻了空子。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一个南阳,折腾一趟根本不划算。这个道理大家都心知肚明。
“东陵于三月举办春日宴相邀各国贤才齐聚盛京,对此丞相你有何想法?”北秦帝不得不承认,若没了司徒易,他还真的没办法,可知道归知道,这心下终是不舒服。
司徒易早就知道何事了,之所以一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就是等着北秦帝询问,以往他并未刻意如此,但是这些日子他也想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他们君臣之间早就不如从前了,与其说是自己抱着期待,希望公孙衍能够想清楚,还不如说是他自欺欺人。
“回皇上的话,这春日宴顾名思义便是为了那位长公主选婿,微臣不知皇上对于东陵联姻之事是何想法,不敢贸然下定论。”司徒易回道。
闻言,北秦帝眯了眯眼,扫了一眼微垂着头的人,面色有些莫名,半晌终是一叹道:“何时司徒说话也学会拐弯抹角了,朕的心思你难道不知?东陵是块肥肉,但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是根本守不住的,朕岂会眼睁睁的看着这块肥肉被旁人吃进嘴里,若真这样,北秦怕也离亡国不远了。”
北秦帝想的很明白,如今的局势已不是他所能控制的,西凉独大,关中也紧随其后,若是东陵再失控,那么北秦这个大国怕就摇摇欲坠,这些年北秦这座大山一直压在各国之上,没有谁不想将这座山给推翻。
北秦如今的情况本就不好,若是再在这个时候在闹出些动静,怕是会出事。
司徒易对这话不置可否,虽说他对北秦帝失望至极,但是对于北秦还是忠心耿耿的,想了想便道:“此次春日宴和六国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齐聚各国,又让各国不得不去,先不说这暗中隐藏的什么,单就面上来开,东陵这是想借此机会寻找联盟,毕竟东陵势弱,想要寻找盟友也算是情理之中。只是这事还是有些奇怪!”
北秦帝蹙了蹙眉,示意他继续说。
此时司徒易倒不是卖关子,实在是他也有些一头雾水,只能将自己所大致猜测的说了出来:“前不久东陵传出欲要联姻的事,东陵属意的是南阳,可没过几日西凉横插一脚,与南阳同时向东陵递了求亲帖子,可紧接着东陵便发了春日宴的帖子,将那求亲的事给压了下去,这明显的就是想要拒绝西凉。”
“怕是东陵不想得罪西凉,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北秦帝道。
司徒易摇了摇头:“按理说,东陵原就是想与南阳联盟,若是两国结盟也无须再忌惮西凉,反之不与南阳联盟与西凉也是不错,也不至于要弄出这么大阵仗将各国都搅到里面去,就只是为了拒绝西凉,这怕有些过了吧!”
北秦帝起初并未想这么深,毕竟这事表面上看起来就是联姻,他这边还没将联姻的事情想好如何处理,哪里有功夫想这些道道。
见北秦帝并无不耐,司徒易继续道:“这事微臣始终想不明白,东陵为何对西凉如此忌惮,依着早些年与那位长公主打过几次照面,风朝阳此人心机颇深,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所作所为必有缘由。微臣斗胆猜测想必东陵是知晓了西凉的什么事情,或者东陵有什么把柄握在西凉手上,如此才能解释这一切。”
北秦帝蹙了蹙眉:“朕知晓你说的,只是即使知道这些事,与此次联姻又有何关系?”
“皇上难道不觉得陇西被灭与犬戎进攻的事情有些巧吗?”司徒易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闻言,北秦帝双眸微睁:“风轩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你怕是想多了,而且犬戎也不是那么好说话,这事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司徒易蹙了蹙眉:“这也是微臣想不明白地方,并未有确凿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说这些,微臣只是想让皇上明白此次春日宴非比寻常,或许比关中之行影响还要打,我们还是要早作打算。”
“听你这话,应该已经有想法了,直接说罢,别给朕打哑谜了。”北秦帝听得有些心烦,语气颇有些不耐道。
司徒易自然知晓这不耐不是针对自己的,任谁知晓面临巨大的危机,心情不会好的。
“此次春日宴定然要去,不过北秦只需要做到中规中矩便好。”
说到此察觉到上首那束目光有些不耐,司徒易便也不在卖关子继续道:“何为中规中矩,便是面上只是凑热闹,暗中监视查探,若真如猜测一般,一旦谁和东陵联姻,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沦为旁人的棋子。我们眼下所能做的便是从明处转为暗处,不趟这趟浑水。”
听到这话,北秦帝点了点头,不过随即又想到这是又绕回原来的问题上了:“这春日宴自然是要参加的,只是派谁去是个问题,毕竟要身份相当,不然岂不是落人话柄。”
“如今最为适合的人选便是武将,而这武将当中而已唯有施楠与宋扬最为出众,身份上虽有些差别,但也不算唐突了长公主,而且这样一来旁人也知晓北秦是纯粹参加春日宴,而没有旁的想法,毕竟任谁也不会用武将去与别国联姻,这样势必会引起军权不稳。”司徒易将话说的非常直白。
其实他之所以说了那么多,也只是打消北秦帝的顾虑,派武将前去联姻,若是一旦这事成了,这身份变了难免会生出别的心思。
所以只有让北秦帝了解,北秦无须与东陵联姻,这场联姻本就是幌子,才能打消北秦帝的猜忌。
其实有些事不是想明白,就看你愿不愿意想明白,北秦帝就是这样的人,有些事他知晓这样做的后果,也知道必须为之,但是却就是难以取舍,总是迟疑。
其实他一开始便想到了施楠与宋扬,孙杨且不提,单论施楠一人手上便有北秦的四分之一的兵权,再加上玉门关付尧遗留的三十万大军,施楠手上将近五十万的人马快要抵得上北秦一半了。
可是北秦的武将最为出众的还是施楠,以前还有陈琅,至于宋扬远不如这二人,也是因为那二人太过势大,他才格外青昧宋扬,提拔他的。
若是只派宋扬一人,落下施楠,难免会引起旁人猜测,施楠不能动,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目前也只能如此,距离春日宴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北疆离东陵较远,这何时启程也是个事儿。”去早了怕是别人会多想,与北秦初衷相悖,去晚了,难免落下口实。这当真是个头疼的事情。
“宁可去晚了也不便去早,反正北秦越是张狂,旁人也会越放心,微臣粗略计算,南阳与关中离东陵最近,西凉稍远。想必南阳与关中会先到,而从北疆到东陵的路程约莫二十天左右,我们就定在十日后出发,到时候晚一些早一些也不打紧。”司徒易提议道。
北秦帝垂眸沉思点了点头:“此事就这么办,待会儿朕便召施楠与宋扬前来将此事定下。”
末了,北秦帝抬眼扫了一眼下首的人,感慨道:“有司徒丞相当真是北秦这幸。”
“微臣愧不敢当!”司徒易俯身道,其实他能听出北秦帝这话是出自真心的,可是也只是这一刻罢了,过后这真心很快便被猜疑忌惮所吞噬。
北秦帝也没多留人,事情虽然定了下来,但还有些事要处理,比如说这军权归置,与出使东陵的人马部署,这一切都还得细想。
只是这边北秦帝才露出风声,凌王那边便收到消息了,此时君子殿偏殿内,凌王面色阴沉的看着一旁神色淡然的女子。
女子娴静淡雅,这个女子做到那里若是不说话很容易被人忽略,可是一旦瞅着她便再也移不开目光,怎么说就是不很惊艳,但却特别。
只是凌王是很难欣赏到这种美的,他坐在一旁看着这人神色娴静的绣着花,从头到尾视自己为无物,心里本就压着火气,瞬间就爆发了。
“绣绣绣,你一天只知道绣花,还能干什么!”将那绣品打落在地,凌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墩子上的人,只见这人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便径直蹲了下去捡起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