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宇文的表现让陆韩啸出乎意料,不禁怀疑他和乐雨欣到底是什么样的情人,为什么他能放弃得这么干脆?
“好小子,”谢宇文走到陆韩啸身边,大力拍着他的肩膀说:“不要我把乐雨欣让给你了,我只是尊重她。但是如果你再让她伤心去跳河,我绝对不会轻易的饶过你。”
他边说边走到门口,“还有,我忘了问,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我是律师,无所不能。”基于职业道德,他不能说出谢太太委托他的事情,更何况他今天能和乐雨欣重逢,他还要感谢她呢!
谢宇文虽然有着诸多的怀疑,也只有姑且信之,现在的他必须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乐心有她的问题要解决,他又何尝不是呢?
谢宇文一走,陆韩啸赶忙抱住乐雨欣问:“他说的跳河是怎么一回事?”
他好急,好恨,自己到底错过乐雨欣多久?让她受了多少苦?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有,当然有的说,而且我要你从那天分手后的事情一一的说给我听,不止要听你说,我也要告诉你这些年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不要我们的过去有任何接连不起来的地方。”
“你不要太一厢情愿了。”
不能否认地,他的这一番话让她好感动,但她永远也忘不了陆伯母对她说的那些话,他们的阻碍还是存在的,他们之间还是没有未来可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不适合的,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们不该让这个错误继续的。”乐雨欣推开他,坐回沙发上。
“两人相爱有什么错的?”陆韩啸半跪在她的面前,难耐激动的问。
“两人相爱没有错,但是我和你相爱就错了。”
“雨欣,如果你指的是我母亲多年对你说的那些话,那么你大可忘了它,”见乐雨欣对他的话有反应,他继续说:“别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我母亲在我的逼问下什么都告诉我了。其实她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是一时爱子心切误下了判断。你走了之后她很后悔,一直要我把你找回来,她要当面跟你道歉,我现在如果把你带回家,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对了陆韩啸的话,乐雨欣听了既惊讶又糊涂。怎么会这样呢?她睁大眼睛看着他,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雨欣,我们错过了十年,客没有再下一个十年让我们蹉跎了,告诉我,你会给我们彼此机会?”
“不。”乐雨欣想到他们之间的另外一个阻碍,“就算你妈妈不嫌弃我,我也会嫌弃我自己的。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当年的乐雨欣了。”
“不,雨欣,”陆韩啸再次紧握住她的手,这一次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她逃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也有我的故事要告诉你,这些年我也曾经试着去爱别的女孩,但是最后发现我还是一直在她们的身上寻找你的影子,我才发现我根本忘不了你,”他把她的手举到他的心口,“听,这是为你跳动的,没有了你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这样的表白,即使无情的人都会被感动,更何况她还那么深深的爱着他,这些话早已经把她的心给融化了。
“我跟你回去见伯母,亲口听她说。我不能违背当初对她的承诺。”虽然嘴巴这样讲,但是她心里想的是尽管他们之间再有任何阻碍,她也要想尽办法突破,就如他所说的,他们再没有下一个十年可以蹉跎了。
听到乐雨欣这么说,陆韩啸心中的大石头总算可以落地了,他激动又热情的抱住她,“雨欣,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真希望你现在就是我的。”
在这样的甜言蜜语下,什么都软化了。
在繁华都市的一个角落里,一对久别重逢的有情人正享受着属于彼此真正的爱,而夜,才刚开始热闹呢!
夏日的午后,阳光聚成一束耀眼的光束照射进来,照在模特儿棱线分明的脸庞,那壮硕结实的肌肉,阴暗分明,对比强烈。
阳光透过房檐间的廊柱,廊下的阴影一格一格。乐雨欣的心境也像这长廊的光影,有时明亮,有时沉暗。
夏日的午后,仍然是暑气袭人,她一走进诚品,迎面而来的冷气,驱走了热气,令人心旷神怡。
随意的逛着,驻足在文学柜前,随手抽了一本翻译小说,找个空位坐了下来,看了许久,突然有人拍她的肩膀。
“嗨。”
“是你。”她有些惊讶的望着眼前这个浓眉大眼,五官分明的男人。
“好巧,在这里遇见你。”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开朗的笑容。
“是啊!好巧。”她却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眼前这个男人跟那个人形模特是同一个人吗?刚刚在画室,他的表情严峻,带着一份庄严。
现在的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袖子卷到手时,底下是一条褪色的蓝色牛仔裤,帅气总充满着朝气活力。
“你住这附近吗?”
“嗯!”
“说了半天,我们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呢!”男人将背包换个肩,“我叫艳秋,你呢?”
“乐雨欣。”他盯着乐雨欣,直截了当的赞美。
乐雨欣不习惯被人这样直接打量着,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雨欣,你急着走吗?我们喝杯咖啡?”
“不用了,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乐雨欣将手中的书放回了书架上。
“你也喜欢伍尔夫?”他笑容中有一丝惊喜。
“嗯!”
“她的作品有一种深层的生命思维,可惜她的译作在台湾不多。”
“我要走了。”
走出诚品,乐雨欣几乎是用跑的回到家里。
自从那天和艳的诚品偶过,乐雨欣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墨碍,她实在无法面对一个认识的人,毫无感觉地画着他,她觉得好不自在。
其实,基本上她是排斥素描的,面对一丝不挂的东西,她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总会让她想起那一夜,那个丑陋罪恶的身子。
乐雨欣的艺术天分很好,从小就喜欢画画的她,立志要当个画家。
上一堂课,她虽然低着头认真的作画,但是,谁也想不到她画的竟然是一扇窗,月光自窗外投射进来,幽暗迷蒙的墙脚下,一个缩着身子哭泣的人影,那身影是自己。每当心情陷入紧张和不安的情景,那一幕影像便不由自主的在画布上出现。
她原本想,这堂课素描随便画画交差了事,没有想到会在前些天和艳的碰面,认识,以致上这堂课她显得更尴尬,要画这张素描就更困难了。
课堂上,她几乎不敢抬头看他一眼。站在画台上的艳秋目光则直盯着乐雨欣,他发现她根本不曾抬头,那么,她在画什么呢?
“能让我欣赏你的画吗?”
“呵!不太方便。”乐雨欣将她的画遮掩起来。
“乐雨欣,你心里在想什么?”
“什么?”乐雨欣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整堂课你都是低着头,没有抬头看模特儿一眼,我真好奇你的素描是怎么画的?”艳说着,脸上一抹似笑似笑的表情。
“我?”乐雨欣被说得脸红了。
她知道,对一个敬业的人形模特儿来说,她的行为的确是一种对艺术的茶视,非常不礼貌i.“是你对模特儿不满意,不屑看,还是只消看一眼,那身体的线条,肌肉的结构都已经烙印心中,不需要再看第二眼?”艳秋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艳秋,如果我让你觉得受伤害,我很抱歉。”乐雨欣被说得有些难堪。
“我并不觉得收到什么伤害,但是,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对不起,我无法向你解释我心里的感觉。”乐雨欣有些急了,脸红了起来。
“雨欣,”艳秋见她有些慌张,不禁松软了态度,“课堂上我只是个模特儿,跟一尊石膏像没有什么两样,没有任何知觉或者感情。所以也没所谓被重视或者不被重视。我真正关心的是你,你怎么完成任务?”
“你,你为什么会这么关心我?”
“我不知道,一种莫名的感觉,不由得令我想要关心你。”艳秋浅浅地一笑。
“总不会是因为伍尔夫吧?”说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这一笑,化解了彼此之间的一种陌生感。
两人一道走出画室,一路上聊着画,聊文学。
“艳秋,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可以。”
“什么问题?总不会是问我为什么要当人形模特儿吧?”
乐雨欣心中的想法,一下子就被他拆穿了,她感觉有些尴尬。但是,她确实好奇,艳秋为什么会当人体模特儿?因为艺术?还是因为钱?
“因为艺术。”艳秋答案很肯定。“在外国,人形模特儿是相当令人尊重的一项职业,必须具有专业素养,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随便拍个造型即可。在国内,人形模特儿却像是一种见不得人的工作,除非缺钱,没有多少人愿意做这样的工作。”
乐雨欣不说话,听着陆韩啸抒发议论。但是,不可否认,即使自己如此热爱一束,她都无法以正常的心态面对。
“其实,人的展示应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却因为我们的过度包装而变成一种制约下的束缚,如果我们健康的面对,就是一种艺术,如果用这种心态看待,那就不好了。”
“我能认同你的观点,可是......”
“心理上不能接受?”
“总觉得怪怪的。”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讨论着艺术,陆韩啸觉得这样气氛谈论这样的话题,怪怪的。
“为什么?你觉得身体的某些不为是极隐秘的,不能随便揭露?”
“不是,而是。”
“是什么?”陆韩啸直视着他,他觉得她心里上有一些障碍,不能突破这一切,在艺术的路上必定会窒碍难行。
“不要再逼问我了,我说不上来。”陆韩啸的神情有些疲惫。
陆韩啸觉得也许是自己太心急了,逼得陆韩啸有点喘不过气。
“你可以让我看你刚才的画作吗?”陆的很好奇,陆韩啸不看模特儿画出的人素描是怎么回事?
陆韩啸想了一下,终于自画夹里把画抽出来。
陆韩啸接过画纸一看,笑了起来:“韩啸,你在画幻想中的世界吗?你竟可以画出跟人形素描毫不相干的画。韩啸,你刚刚是不是进入了某一个时空里?”
在陆韩啸望着画,神情十分严肃。“这是一种可怕的感觉,我无法叙述,每当这种感觉升起,就会有这样的画面出现。”
“人体给你这种可怕的感觉?”
“不要再说了,好吗?”陆韩啸的脸色有些苍白。
“好了,不谈画了。吃饭时间到了,一起去吃饭吧?”陆韩啸觉得不忍心。
陆韩啸带她到附近一家素食自助餐吃饭。
“你吃全索?”
“嗯!五年了。”
陆韩啸很好奇,像陆韩啸这样一个做艺术的人,许多的想法都不受世俗的框架束缚,为什么又会陆韩啸素食这样的一个戒律?
“因为信仰?”
“可以说得,也不完全是,正确的说法是因为一个人。”陆韩啸的说着,脸上有几抹凝重的沉郁。
“一个人?”陆韩啸望着陆韩啸的脸上的表情,隐隐猜出那必定是一个陆韩啸所挚爱人。“你会为他宁愿素食,必定是你生活中最重要的人。”
“可以这么说。”
陆韩啸说着,望着手中的筷子发呆,乐雨欣看着陆韩啸的神韵,心中起了莫名的醋意。“她是个女孩?”乐雨欣突然这么想,等到话说出口后才后悔自己的多事。
“你的心思真细,一眼就看穿我的心事。”陆韩啸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我只是随意猜猜罢了。”事实上被看穿心事的是乐雨欣,她不喜欢自己异样情绪被陆韩啸的读出,冷下脸来。
“雨欣,怎么了?不高兴了?”
“没有啊!”乐雨欣低着头吃饭,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突然变得很冷淡?”陆韩啸的盯着乐雨欣看,似乎想研究出她内心探出的一些蛛丝马迹。
“没事,专心吃饭,免得消化不良。”
“乐雨欣。”陆韩啸看着她的脸庞,忍不住说:“你生气的样子很好看,真像她。”
“你——”乐雨欣真的有些动怒,“你很无聊是吗?”
突然她又生气自己小题大作,筷子往桌上一摆,站了起来,“我要走了。”
陆韩啸拉住乐雨欣的手,“乐雨欣,别生气!等吃完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会让你知道你心中障碍的答案。”
乐雨欣仍站着,忿忿地望着他,显然陆韩啸的话并未令她满意。
“我不想要知道什么答案,我只想离开这里。”
“拜托,雨欣,给我和你自己一次机会。”说着,陆韩啸的也站了起来,拉着乐雨欣走出餐厅。
“走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去。”乐雨欣挣扎着想用甩掉陆韩啸的手。
“因为我想告诉你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我只想说给你听。”
望着乐雨欣的忧伤的脸庞,乐雨欣心软了。她随着陆韩啸的跨上机车,一路回到陆韩啸的位于闲渡的住处。
那是一个顶楼加盖的搭建,在他艺术家的巧思布置下,却成为一个极其温馨,极富艺术气息的小窝。进门是一个米黄色的纸糊灯罩,客厅铺着两张榻榻床,一张木板拼凑成桌面的小方桌,上面绘着一些抽象图案。四面墙漆上雪白的油漆,墙上挂着几幅油画和一副素描。
那张素描是一位年轻女人的人形素描,乐雨欣好奇地趋向前去,那女孩的神韵感觉好熟悉。
“是不是像你?”陆韩啸突然站到她背后。
“这就是你为她食素的女孩?”乐雨欣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那是一份莫名的嫉妒。
女人为男人宽衣解带,毫不保留地呈现,让他做画,男人为女人发愿食素,坚守承诺不沾荤腥。
“那是怎样深刻的一份感情啊!而陆韩啸的竟然故意让我来面对这一切,他是何居心啊?”乐雨欣的心有一种受伤的痛感。
陆韩啸的轻轻揽着乐雨欣的肩,发现她的肩微微颤抖。
“乐雨欣,怎么了?”
“你跟她,你们......”乐雨欣甩掉他手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雨欣,你误会了,她是我妹妹,我唯一的,最钟爱的小妹。”陆韩啸的扳过乐雨欣的身子,真诚地说。
“你的妹妹?让你画这样的画?你客真会编故事。”陆韩啸拿着那张素描,幽幽道出那一段令他心痛的往事。
“十四年前,我十岁,陆韩啸八岁时,被爸妈意外送到英国当小留学生,寄住在伦敦的一位亲戚家,因为离开父母在异绑相依为命,因此,我和乐雨欣的感情特别好。”
“乐雨欣从小就很善良,懂事,虽然她年纪比我小,却处处为我设想,照顾我。”
“我们两兄妹从小就爱画画,小小心灵中梦想长大要到巴黎学艺术。十六岁那年,我爸妈因为一场意外双双身亡,顿时,我们兄妹成了流落海外的孤儿。没有经济的支援,亲戚渐渐的嫌弃起我们。于是,我带着妹妹离开伦敦来到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