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个月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陆韩啸换了数不清的女人。对这些女人厌烦的速度快得连他自己也觉得惊讶。
一个月来,他只是和她们不停地缠绵,看着她们在他的怀里,他的口中始终叫着同一个女人的名字乐雨欣。
该死的乐雨欣!为什么自己总是忘不了她?
他想念她在怀里低低的样子,她烧的菜,她烧的菜,她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还有他一直认为充满了冷却始终明亮的眼神,为什么他要这样无法克制地想念她呢?她也不过是许多女人中的一个而已。
只不过是他原本可以捉在手里的蝴蝶,现在化成了一只小鸟,鼓动着更坚强的翅膀离他远去罢了。自己根本不需要去在乎这种事!
可是,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这一个月来,她仍然一个人在公车站前等车,就和往日一样,踏着小碎步,哼着小曲,悠悠闲闲的,他却每天都必须强迫自己不转过头去看她,直到进了办公室,才敢在窗前看着她上公车,他们之间只有他在大乱阵脚而已。
江司言苦笑了起来,乐雨欣是不可替代的!当他承认她是 不可取代的同时,自己也就爱上她了,当她在要求他考虑的同时,也就是在要求他对她承认了。为什么自己到了现在才明白她的意义呢?
“雨欣。”
江司言站在长椅前,就像两个月前他站在她面前一样。
乐雨欣抬起头,也像两个月前一样地凝视着他,没有开口。
“雨欣。”江司言又叫了她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她整个人瘦了一圈,让原本就略为清瘦的身材看起来又多了一份纤弱。分手对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的。
“雨欣,对不起。”除了先道歉,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望着乐雨欣,她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却还紧咬着唇,不愿哭出声。
陆韩啸顾不得众人的目光上前搂住了她,听到低低的啜泣,心里充满了后悔。
“雨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实在很不会说话。
乐雨欣轻轻推开了他,马路的一头,公车已经来了。
“不要去!”江司言急急抓住了她的手,怕她真的就这么上车了。
“如果你只是来道歉的,我听到了,我要走了。”乐雨欣冷冷地对他说着。
说归说,公车已经载满了人准备开走了,看样子这班车她是搭不上了。
“我想告诉你,没有任何人能替代你,我,我爱你。”他说得有些结巴。
“是吗?”她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嘲弄,“男人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这可是你教我的。江司言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
“是,我说过。”生平第一次他后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割掉。“我一直以为我不会爱上别人,可是,我的心还是爱上了你啊!我不是不会爱人,只是对爱陌生。所以,我一直不敢承认我爱上了你。一切都是我不好,原谅我好吗?”
“我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乐雨欣笑了起来,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如果你不能承认这一点,那么,我们之间就永远没有结果了。”
她轻轻地锤了他胸膛一记,“虽然知道你那天是说气话,可是我当时真的好难过,为什么我现在居然会这么容易原谅你呢!”
“因为你知道我其实是爱你的啊!”明白她是原谅自己了,江司言也笑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雨欣,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个胆小鬼。”
乐雨欣踮起了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好了!去上班吧,江总裁,我一定要去学校了。”
江司言呆呆地被她推转了身,走了几步路才猛然惊醒,回过头来问她,“那你爱我吗?”
“爱啊!怎么不爱?”她回答得很干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爱你怎么会愿意和你在一起呢?”
从第一天在这里等公车开始,她就注意到这个每天早上九点会出现的男人了。又高又帅,英俊潇洒,她仰慕了他好久。不过,这件事可以留到以后再慢慢告诉他。
陆韩啸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孤独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
尤其是当她病卧床榻的时节,那种无天无日深沉而昏暗的孤寂感,更是如驱之不尽的烟雾,层层叠叠的包围着她。
“蝴蝶夫人,”的哀怨早已唱毕于音响的尽头,乐雨欣疲软的身躯完全使不上力去更换CD,她瘫在温暖的床上,被滚烫的温度包裹的身子,双颊的肌肤仍被三十九度的温高温烧得涨红。
意识不断的告诉自己,她必须振作起来,强撑着去看医生,因为她很清楚在晚上九点半的时刻,绝不可能有让人会出现在她冰冷的小屋解救她。
然而意识与行动却是无法相连贯的,乐雨欣想象着自己正如汪洋中的一条小舟,随时有着翻覆的可能。
她想打电话给好友康乐儿,却又肯定在周末的夜晚,求她来支援,却又肯定在周末的夜晚,康乐儿势必是沉醉在某个男子的身旁,她不免自艾自怜起来,如果志祥还在就好了,至少她还能 感受到一点做人的尊严。
门锁突然发出一声极小的扭动,乐雨欣拼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倘若不是倒霉到宵小乘机打劫,那就是陆韩啸,只有他有小屋的钥匙。
来人轻手轻脚的慢慢走近她的床,她想喊,声音却踩在喉咙深处无法化作语句,她不安的扭动身躯,一面又满怀着希望。
“雨欣,雨欣,你是醒着的吗?”他靠近床,试探的问着闭上眼睛的雨欣。她睁开眼睛,陆韩啸那张熟悉的脸映入,乐雨欣喉头一紧,鼻间酸楚,她红着双眼,眼泪汪汪的落下,有种被解救的感激和放心。
陆韩啸见她的泪水,紧张的问,“怎么了?”你人不舒服吗?
他动手抓开盖得紧紧的被窝,探向她的额头,“唉!你发烧了。”
乐雨欣默然的点个头,像尊木偶任由他摆布着。
“有没有看医生?陆韩啸温柔的低语,轻轻的抚摸着乐雨欣的脸颊,不知是因为病还是他的触摸,与乐雨欣颤抖着声音表示,没有,我起不来。”
陆韩啸急匆匆的拉开衣柜,随手拿起了一套休闲服递给乐雨欣,“赶快穿上,我带你去看医生。”
她挣扎着起身,慢吞吞的脱下睡衣,心里想的却是陆韩啸见着她会有什么反应。只见他伸手帮她套上衣服和裤子,表情却是十足的平静。
也许是担忧之情太过于情感,乐雨欣在心底偷偷安慰自己,至少陆韩啸还是负起照顾她的责任了,不是吗?她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有人愿意伸出援手,至于是出自何种情形,反倒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陆韩啸整理了乐雨欣的皮夹,确定证件都带齐,在乐雨欣的坚持下。他让她坐在梳妆镜前梳理了长发,并且擦上淡粉红的唇彩,然而那脸依然是烫烧的憔悴。
他动作利落地扶乐雨欣上了车,并扣紧她毛绒休闲夹克的拉链,快速地坐上驾驶座,稳健的往医院驾驶去。他斜睨了乐雨欣虚弱的神情,喃喃自语着:“干嘛这么慎重其事,又不是跟医生约会!”
乐雨欣假装未听到,闭着双眼,静默不语。
那是她心底极私密的部分,她不愿在前男友的面前显得惨淡不堪,即使是病容,也不允许另当别论,她是那么想在陆韩啸的心中保持完美的形象。
还在热恋的时节,无论如何坦诚相见,乐雨欣是避退与浴室剔牙,同居的日子里,她永远比他早起床,刻意不让陆韩啸瞧见她睡眼惺忪,洗完保持干净清爽的形象,即使陆韩啸再怎么下以为然,她还是努力去做,因为她看过太多例子,有许多相恋进而同居的爱侣,最后仍败阵在生活习惯的不堪和真实。
但乐雨欣和陆韩啸仍然走向分手一途。
说真的,乐雨欣至今还不确定陆韩啸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他只表示,他想自己独自生活!
“我也给了你充分的自由和自主权呀?”乐雨欣茫然的看着他随意收拾着简便的行李,仿佛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知道。”陆韩啸欲言又止的看着衣橱里成套成打的西装,考虑着该先带哪几件走,他头也不抬的说:“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冷静的思考我未来的生活。”
“未来的生活?”乐雨欣不解,或者该说她从来也没有想过,陆韩啸要离开的理由会是这么地抽象。“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她仔细推敲着各种可能,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询问:“还是你另外有喜欢的人了?”
陆韩啸终于停止了收拾的动作,无奈地抬起脸来正色说道:“雨欣,你仔细听好,没有别人,OK?你为什么不能把问题简单化呢?”
我只是需要时间仔细考虑,没有别的。
乐雨欣噤了声,若再盲目追问,她没有把握会不会激怒陆韩啸,万一逼得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至少目前来看,状况是平和的。
“等我好好想过之后,或许我就回来了。”陆韩啸终于决定好带了五套西装,拉上行李袋的拉链前,他吐出这句话。
“或许我就回来了。”乐雨欣还是得到一句不像承诺的保证。要走的男人,谁也保留不住,她的脑海中无端冒出这个字眼。
于是陆韩啸便带着简单的衣装离开,在两个月前。
“雨欣,雨欣,医院到了。”陆韩啸轻轻的摇醒乐雨欣,声音仿佛自遥远的彼岸传来。她睁开眼睛,勉强伸手搭在陆韩啸肩上。
他缓慢的移动着步伐,深怕与乐雨欣随时会不支倒地,夜风稍嫌寒冷的吹来,乐雨欣紧紧的依靠在陆韩啸温厚的臂膀里,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短暂的享受到一点点要丢已久的温柔。
这是乐雨欣和陆韩啸相处两年多来,第一次拥有生死与共的念头,在她心底的最深处。
从挂号排队看急诊到真正诊疗完毕,已经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之久。而乐雨欣也终于得以栖身在急诊病房的床位上,右臂悬吊着点滴。
医生说,此刻正是流行性感冒肆虐的顶峰,大排长龙的病号,症状几乎是完全相同的。每人一床,努力的借由点滴来驱离身体的不适。
安静的周遭,夹杂着人们窃窃私语的细微声,像蚂蚁爬满糖块般紧密相连。
乐雨欣看着陆韩啸,心里充满安慰。
至少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他还是在她身边,这一点比任何鲜花,礼物都受用。
陆韩啸体贴的拉上棉被,要乐雨欣好好的睡一觉,“你放心,我会在这里。”他俏皮的朝她眨眼。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大作,他慌忙掏出口袋的手机,企图阻止它打破病房里的宁静。
“喂!”陆韩啸按了到通话键,他神情随即不自然,立刻压低了音量,不安地望了乐雨欣一眼,匆匆退至病房外交谈。
乐雨欣立刻
感受到来电的人菲比寻常,否则陆韩啸不会神色慌张的刻意避开。她努力的想听他回答的内容,所幸她的病床距离门口仅有几步路之遥,低声虽然压抑,却能依稀辨明几句。
“嗯!她发高烧,我带她看急诊。”陆韩啸的声音像是隐隐约约传来。“你不要这样,我总不能不管她的死活吧!”
“还在打点滴,大概还要好一阵子。”陆韩啸心虚的朝病房内望了一眼,又刻意转过身。
“你放心好吗?我不会留在她那儿过夜的,我保证。我拜托你好不好?我们回去再谈。”陆韩啸的声音开始有点不耐烦。
“那你要我怎么样?你这样子教我怎么跟你说。”他火气冒上来,刻意压低着音量,“随便你啦!再怎么样,我还是不会不管她的。”撂下这句话,陆韩啸匆忙收了线,轻声地踱步回乐雨欣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