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纤弱娇俏的身影穿过这月儿若隐若现的暮色,在树梢的阴影间起落飞驰,很快消失不见。
就在这身影消失的一瞬间,另外一个身影紧随其后,动作显然没有第一个娴熟,且显得有些笨重,却也跟着消失在同一个地方不见。
琼花轩。
夜幕笼照中的院子里,烛光温弱,透着一种别样的恬静;院落中树影绰绰,时隐时现的月儿,斑驳着庭院的花色,唯美。
院子里静悄悄的,就连一声虫叫都没有,静得有些出奇。
忽然,一道纤细的黑影落在了院子里,张望一番之后,黑影顺着小径缓缓往前移动,却无意中撞到了一张无形的结界,有淡淡的光泽泛起:“不好!”
黑影发出了一声低呼,拧身几欲离去时,绿巫恍若幽灵一般,已经立在了院子里;手中宝剑紧握,那双眼睛在夜幕下闪着淡淡绿色,就像守夜的狸猫,紧盯这黑影。
“既然进了琼花轩,便断然没有从绿巫剑下轻易离开的道理!”
绿巫森然的声音,在这夜幕中就像是魔灵崖下暗夜中蛰伏的蛇灵,在看到食物时吐出的信子,正一点点伸向目标。
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叶吟。
听到绿巫的声音,她冷然一笑;云层舒卷之间,她的影子忽明忽暗,手中长剑紧握,指向了绿巫。
“好,能与我绿巫一斗,也算是你的福分!”
绿巫也不多话,怀中宝剑疾如闪电脱去剑鞘,蓦地连人带剑刺向了叶吟。
暗夜中,那双眼睛闪着恶狼的绿光和凶残;宝剑上,是不断滋长、肆意浓烈的剑意。
叶吟隐去了这十数年来一直的武功修为,改用二十年前早就因为生育放弃的寒冰之力,招招寒气四虐、剑剑凛冽杀意满满。
“寒冰之力?你是……”
“受死吧!”
叶吟将这这段时间刻意捡起的寒冰之力猛然提升至十成,在对方愣怔之际,敛于剑上,排山倒海似的向绿巫压下!
绿巫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寒冰之力重伤,身子如一个破口袋,随着那道凛冽寒气飞出老远,跌入花丛;而叶吟一招得逞,她来不及顾及自己的身子是否已然受伤,扭身直奔言琼所在的房屋。
她人飞身落在那屋檐下时,言琼已经从里面出来了:“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般身手?能从我绿巫的手上闯进来,你,也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了!”
叶吟因着这声音稍稍一愣。
但下一刻,她掌中宝剑直奔手无寸铁的言琼,一剑便是夺命的杀招,加上她十成十的全部修为!
“你是谁?你我素不相识,为何一见面便是杀招?”
言琼身子犹如灵蛇,未见脚下移动,却已然躲开了叶吟这满贯全力的一剑,厉声喝问。
叶吟见状,调转宝剑再次反手刺向言琼,依旧是满打满的力量爆发,似乎,速战速决才是她的目的。
言琼双目如剑扫过这黑纱遮面之人,冷笑着张开一只手,手中冰剑缓缓现出:“既然如此,本小姐便先斩你于剑下,而后再做计较吧!”
“寒冰修为十二重?凝冰成剑、自带寒毒!”
叶吟内心大骇。
上次她从言琼的脉搏中只是发现她身怀寒冰之力,却并未想到她居然是如此高的修为;此刻见状,心下便知不好!
但她也算是豁出去了!
左手一抬,一枚蓝色药丸已然入喉,身入冰窟的感觉瞬间仿佛要将她的身子冻裂似的,奇经八脉寒气流转,她咬牙强行撑着不让自己有事。
言琼望着眼前之人,猜测着她来历的这会儿功夫,叶吟体内的药已经起了作用;她一句话都没有,瞬间将自身功力提升数倍,宝剑承载了她全部的力量向着言琼去了!
“这是不要命的打法!”
言琼看出了叶吟的目的,也就在那一瞬间将自身力量最大限度施放,一头长发豁然崩裂散开,在夜幕中渐渐变成了蓝色,无风猎猎而舞;周身强大的力量将其包裹,形成坚硬如盾甲的发护,将其护在其中。
“阁下,既然你一心寻死,就莫要怪我剑下不留请!”她掌中寒冰剑脱手,化作不知多少把寒冰剑魄,带着丝丝寒毒迎向了迅疾而来的叶吟。
“哄!”
双方的寒冰之力相撞,各自后退数步,仿佛都受伤不浅。
叶吟稳住身形,重新聚集力量冲了上来,因为,她感觉到了体内力量的迅速流失;且,她明白,一旦这药丸的力量过了,那么,不说今晚能否杀了她,即便是离开这琼花轩只怕都是问题!
所以,她必将拼死一搏!
倒是言琼很是惊骇于来人的力量,竟然能与自己这样打个平手,她稳住身形,重新聚了冰剑来战:“可惜了你一身上乘的寒冰修为,今晚真的要命丧与此么?可否考虑为本姑娘所用……”
“休想!”
叶吟沙哑着嗓子斥了一声,人剑合一一起扑面而来。
“那就去死吧!”
言琼闻言,瞬间怒从心起!
冰剑闪着隐隐光泽,聚集了她一身雷霆之力奔向了叶吟!
“啊……快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色的身影不知从何而来,一下子冲出来抱住了叶吟,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那足以毁掉一座小山的冰剑,用尽最后一口气喊了一声。
叶吟手中宝剑已出,她并未多想,借着来人的全力一托,身子化作流星消失在夜幕中不见了。
而那刚刚扑出之人,却结结实实的挨了言琼这十成功力的一击,冰剑穿透了她的身体,瞬间将她冻成冰人,立在那儿仿若冰雕。
“小姐?”
绿巫捂着心口出现在了言琼身边,担心的叫了一声。
“放心,你家小姐我没事!”言琼刚说完,却似乎感觉不对,进而看向绿巫,“你……听起来受伤了,还不轻?”
“是绿巫大意了!”
绿巫惭愧极了。
“来人服用过特殊药物,功力自然是正常人的数倍,你受伤也在情理之中!”言琼缓步向着黑影而去,“本小姐倒是要看看,这深夜前来舍命救人的到底是什么人?自然便知逃走之人是谁!”
来在被冰冻的人面前,言琼一把扥下她面上和头上蒙着的黑布,却是一个白发苍苍、面皮容颜血呼啦差的女人!
言琼倒退一步,一时呆住了。
“这是……谁呀?”
绿巫也不认得此人是谁,蹙眉问道。
“一个值得尊重的人!”
言琼一伸手,掌心中寒气乍现落在此人身上,下一刻,硬生生将此人化成一堆齑粉:“找人将她葬在花圃中吧?难得世上有这样的护住之人!”
说吧,她回后不看往屋中走去:“明日一早派人去查,到底是谁对本小姐这般仇视,竟生生要置我于死地?”
绿巫遵命,而后望着那夜幕下黑通通的一对冰碴,眼眸深了许多。
叶吟回到仙灵居,收拾妥当之后,那药丸的后劲儿才上回来了,浑身冰冷僵硬犹如死尸的她,急忙就地坐下运行内力,开始忍受这万毒噬心的药物反噬。
三个时辰无间断的痛之后,叶吟就像被抽走了全部灵魂的人,瘫软的蜷缩在地上,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门外有人敲门:“夫人,奴婢咏春,来伺候您起床梳洗。”
叶吟身子动了动,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门口,挣扎着坐起来,身子斜倚在榻上,闭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去,让静心来吧!”
此时此刻,她只想让静心来服侍自己,而不是别人。
门外似是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咏春的声音再次响起:“夫人,让奴婢进来和您说话吧?奴婢,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您禀报。”
叶吟有些烦,却只好让她进来。
“静心呢?平日里不都是静心前来伺候么?”叶吟闭着眼轻轻问道,“今日怎的是你?”
“夫人,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您生病了?”咏春急忙将手上的脸盆放下,跪在榻上急切的望着叶吟,“奴婢这就为您去请大夫……”
“不用!”
叶吟终于张开了双目看向咏春:“昨日练功,身子稍稍出了一点岔子,不碍事;倒是静心,今日这是什么时辰了,还不见她前来啊?”
“她,”咏春赶紧从怀里要除一封密封的信件,双手递到叶吟面前,“昨晚入夜之后,静心姐姐急急忙忙塞给奴婢这封信,说如若昨晚她没有回来的话,今日一早让奴婢前往伺候您梳洗,并把这封信给您看!”
“静心……出去了?”
叶吟伸手拿过那封薄薄的、用特殊方法折叠的信件,一边小心拆着,一边问:“她可有说别的?为什么不告而别呢?难不成有什么急事?”
咏春尚未开口回答,就看刚刚展开信件的叶吟双手一颤,双目怔怔望着手中信件,竟似是痴了一般。
“夫人,您……”
咏春的话为说完,就见叶吟抬起脸看向她,清泪两行滚落脸颊,失了身前衣襟;她颤斗着双唇,半晌,竟连一句话都未能说出来。
“您怎么了?”
咏春吓坏了,双膝跪在她面前,小心的扶住她,不敢高声追问,只能低询。
“她,可有再说什么?”
叶吟泪眼婆娑的看向咏春,双手死死握住她的手臂,脸色竟是渐渐变得红了起来,并不断地咳嗽。
“她还说,如果她回不来,让咏春以后代替她好生照顾您,陪伴你左右,一辈子对您忠心不二。”咏春想起昨晚静心的叮嘱,不禁笑了,“她也真是,咏春这辈子本来就只会忠心夫人一个的,这,她向来最是清楚,怎的忽然昨晚又那么叮嘱?”
“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