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太过巧合,有一个周末,我写不下小说,又不想看书。忽然有了想要上网的念头,一般上网都是去网吧,我也不知犯了什么神经,竟想到了拿着笔记本去便利店旁边的嗨客咖啡馆上网,顺便想体验一下在咖啡馆喝咖啡的感觉。
因为是周末,咖啡馆里人很多,我寻一个靠窗位子,点了一杯在好多小说里都提到的拿铁。
馆内很具欧式风格,古旧典雅的装潢,原木色的地板,古铜色的墙壁上挂着多幅黑色画框的西方画,其中一幅是安迪·沃霍尔的可乐瓶子,一幅是达利的扭曲钟表。馆中响着慵懒嗓音的爵士乐,不远处的吧台时不时传来磨豆机的声音,整个环境烘托出一种时间缓慢进行的氛围。
原来都是喝那种速溶咖啡,也不了解咖啡文化,所以根本就品尝不出咖啡的优劣。不过喝了这杯温度刚刚好的咖啡之后,我貌似提起了写作的兴趣,开始打开电脑写我那未完的小说。
我戴着耳机,听着熟悉的歌曲,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故事里,直到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烟味打断。
我抬头看,一个女人靠在沙发上,留给我一个留着披肩发的背部特写,散发着女人味。
我偷偷地观察这个背影,她踞我不足五米,桌上放着一杯咖啡和一个烟灰缸。她左手捧一本书,右手在夹着烟,动作缓慢,很专注地在同时干两件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站了起来,柔顺的长头发垂在肩头,一袭灰色的长裙,白色T恤,一副清新的都市女孩打扮。她转身,正好要从我身旁走过,我很想看看她的正脸,就向她看去。
目光相对,她竟是那天去便利店买烟的那个女孩。
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她也认出了我。她走过来,在我面前驻足。
我连忙把耳机取下,说道:“这么巧!”
“是啊,真巧!”她还记得我。
我有种惊喜感,抬着头,冲她笑着,用那天夜里她问候我的口吻问候她:“你好吗?”
她在我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来,说:“我很好,看样子你也不坏!”
我的心跳竟然开始加速,我保存了一下文件,然后故作镇定的不言语。
“你在干什么呢?”
我如实相告,“我在写小说。”
“哦?才子啊!”
在她面前,我感到自己比较矮,自信心极度匮乏,就像小粉丝见大明星似的,生怕唐突了佳人。
她显得很大方,“什么类型的小说?”
“青春文学!”
“你为什么要这种类型的小说?”
“我不知道除了这种类型的我还能写什么类型的小说!”
“无妨,自己喜欢写就不错!”
我深表同意,为了表示自己有独特见解,我补充道:“当读书读到足够多的时候,我发现不少书写得不错,同时,也发现太多的书写得一般般,可是很奇怪,居然都能畅销。”
“是有这种情况,这很正常!”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就产生了一种优越感,觉得自己也能写,于是乎,我就挑起了文学的担子。”
“说话真文!哈哈,你该不会有负起唤醒人生、构建和谐社会的担子吧?”
“对,你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可以打出‘精神文明建设’的口号。”
“现在有自己独特想法的人不多了,支持你。自己正在坚持的,只要觉得合理就继续坚持下去吧。”
她吸引我只是因为她漂亮,除了这个,我一点都不了解她,我希望能给她留下好印象,以便她能产生要了解我的想法,可这不是我能把握的,所以我没必要一开始就展现出我安静的一面,不如放开点,敞开了扯那些擅长的话题,也就是人们所谓的“展现真实的自己”。话题当然不能沉重,能把她逗乐就很好。
“其实,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想法,就看是对什么事儿了,比如一些笨蛋,生活中经常会看到,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可能是太独特了,以至于跟他们交流必须降低智商,因为他们的那一套逻辑让你无法辩驳,你说这合不合理?”
“对对对,这种笨蛋还真不少。”
“还有,中东那边的人体炸弹和日本的剖腹自杀,都具有大无畏的武士道精神,你能说他们的想法不独特吗?”
她笑了,“你这思维太独特了,都跳跃型的,现在的文艺青年都这么有文化吗?”
“我哪算文艺青年啊,我连米兰·昆德拉和米兰的小铁匠都分不清!”
“介都哪跟哪啊?”她的笑容舒展开,向前倾了一下身子,问我,“介意我抽根烟吗?”
那天夜里我见到她买烟,所以并不感意外。
她对不远处的服务员说:“帮我拿个烟灰缸过来!”
这时,我注意到她是这里的常客,因为她直接叫的这名店员的名字。
她从包里拿出白色烟盒的女士香烟,熟练地拿出一根,用打火机点燃,她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问道:“你不抽烟?”
“不抽!初中时抽过,有一次在宿舍,同学给我一根烟,谁知道正好被老师逮个正着,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生生地被老师打了一顿,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讲台上做检讨,还差点叫家长!你说那是什么老师啊,他自己抽烟那么凶,还教育我们吸烟有害健康,打了我也就算了,还当着全班女生的面侮辱我,说我品行不端,现在我回想起来都不能原谅他!总之,阴影是留下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抽过一口烟!”
“这或许是好事,吸烟确实有害健康,我也想戒了它!可我这工作需要它来提神。”
我选择对此不做判断,也不去问她的具体工作,顺着话题说:“我身边的朋友几乎也都抽烟,现在的社会,大家的压力都这么大,我能理解!”
“那你是靠什么途径解压的呢?”
“我?看电影,听歌,跑步,大喊,看书,当然都是健康的途径啦!”
“那你平时都看什么书呢?”
话题就这么在不经意间又转移到我擅长的方面,我没有正面回答,凭借我售书的经验,我得先看对方的阅读爱好,这样才能找到共同的阅读兴趣。所以,我反问道:“你呢?”
“我比较喜欢看长篇小说,偏文学性的,比如《红楼梦》《飘》《雍正王朝》《三杯茶》《狼图腾》《穆斯林的葬礼》,这些都是我经常看的!”
“不错,你的品味不俗!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也喜欢《雍正王朝》?”
“我家有一套,那是我爸收藏的。我最近在看《藏地密码》!”
“噢?现在出到几了?”
“我也不清楚,我看到三了。”
“真能写,估计他得写到十。我不太喜欢这种超长篇的小说,像《鬼吹灯》《盗墓笔记》那些,长的好像裕华东路。”
她显现出在认真听的眼神,“图个消遣呗,它们又没有电视塔的高度,当然得写得长点,要不怎么赚钱?”
她总算是个有趣的人,沟通起来不至于冷场。闲聊之时,我偷偷地仔细观察了她的脚部。白色窄球鞋,脚腕处缠着一根红线,简洁,轻巧。
近距离看她,她的脸圆润,白净,透着一丝软弱,可能是眼神柔和的原因。她在听我说话时带着淡淡的微笑,自己说话时则眼神专注,表现出谨慎发言的意味。
与她随意聊了一些浅层次的事情之后,我大致了解到了她的谈吐举止和文化素养,整体感觉不错,我决定留下她的联系方式。
“你叫什么名字?”
“韩帅。”
“你这个名字好,独特,还名副其实!”
“呵呵,妈妈从小把我当男孩子养。”
“挺好,你妈真有先见之明。”
“可不是呢!我妈以前可是一才女!”
“你也是!请允许我夸赞你一句好吗?”这时,她露出想听的笑容,我故作停顿,缓缓地说,“我真心地认为你不是普通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