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闷热,住处的环境显得越发恶劣,通风和隔热都很差,屋里屋外的温度实现同步。我在屋里睡觉时经常满身大汗地被热醒,那个小风扇根本无济于事,吹出的风竟带着热意。中午之后,室内温度绝对在摄氏三十五度以上,这样的条件下,即使我什么都不做,光是坐着就已大汗淋漓,弄条湿毛巾搭在肩膀上也只能短时凉爽,身体的温度在短时间内就把毛巾浸热。
白天休息不好,晚上夜班特别没有精神,因为站着工作时身体在动,还不至于像马一样睡觉,可是深切地体会到夜的难熬。一段时间下来,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在浑身冒汗的同时头脑干涩,心情完全无法沉静,写作一度也停了下来。
一个星期五,我在上过夜班之后,开始像以往那样躺在床上正常休息,不想中途醒来发现还不到中午,冲过两次冷水澡了还是热,汗珠不停地往外淌,额头的汗水如果不及时擦拭就会顺着眼眶模糊了双眼。
大白天的,时间这么长,找个凉快的地儿休息是一件极为必要的事情。我想到了韩帅常去的嗨客咖啡,那里应该是个不错的避暑之地。上次在那里偶遇之后留了电话,可我还不曾给她打过电话,就发过一次笑话短信,她也回我一条,而且是我听过的。
找到韩帅的手机号,拨过去,在我把手机贴到耳边时我感到了紧张,这是我对与有好感的女孩通话前的惯例。
电话通了,我说:“我是陈平。” “我知道。”
“你好,你好,现在说话不打扰你吧?”
“没事,我在嗨客咖啡馆!”
“哦,你一个人吗?”
“嗯!”
“我正好有个问题向你请教,现在我在家也没事,我要是过去,你有时间接受我的采访吗?”
“呵呵,好啊,我等着你。”
二十分钟之后,我顺利地来到嗨客咖啡馆。馆内的顾客不多,我一眼就看到韩帅坐在靠窗的位子,手拿一本书,桌上放着一个咖啡杯和一个黑色烟灰缸。
我快步走到韩帅面前,打了招呼,坐在她的对面。
我看多烟灰缸里有大概七八根烟蒂,咖啡杯里好像也没咖啡了,那她应该在这儿有一段时间了。
我问她:“你再喝点什么?我来请你。”
“不用了,我一天只能喝一杯咖啡,不然晚上就睡不着觉了。”
“是嘛?那我下次上夜班之前试试喝一大杯,晚上就不困了。”
我抛出这个话题,她就随意问了我在便利店兼职的事,我如实相告,顺便调侃了一下石家庄的夏天。
“长期上夜班对身体不好,你们作家都是生活不规律吗?”
“我可不是什么作家,作家得是发表了作品的人,我的小说还没出版呢!”
“一看你就是才大学毕业没多久的人,说话太文艺了!大学学的什么专业呀?”
“别提什么大学了,监狱般的生活,不堪回首的经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再怎么不好,那毕竟对你来说是一种历练。快乐,必要的时候,要有过去的悲伤衬托才显得它的重要。”
韩帅能说出这样充满文艺气息的话,我毫不奇怪,一开始,我就觉得她是个很注重文化品位的女子。
“不过,我的生活毫无诗意可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可我只能在夹缝中看到光明!”
“哎呀,诗人呐!”
“哈哈哈,这个世界哪儿还有诗人,全是世人!”
“不要说得那么极端嘛!诗人还是有的。”
“那你给我举个例子?”
“要说现在的诗人,我倒真不了解,不过那些写歌词的人,比如林夕、方文山啊,好多歌词都很像诗!”
我不想跟她讨论诗的问题,因为我也不懂。在我没想好下一话题时,我向她微笑,等她开口。
韩帅以为我要同她说话,轻抬了一下头,表示出要倾听的样子。
不能冷场,我喝了一口咖啡,脑子里快速搜索有趣的话题。此时,咖啡馆回响着一首叫做《What A Wonderfull World》的老歌,这么用力的低沉嗓音引起了我的注意,让听惯了流行音乐的我一时感到别有韵味。虽然我听不懂他在唱什么,可此情此景,我深切体会到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而我们正好生活在其中。
“陈平!”我听到她叫我的名字,就抬头看她。她向我递过一个小东西,我接过,定睛一看,是一块德芙巧克力。
“给我的吗?”我有些小欣喜,她点了点头,我接过,说了声“谢谢”。
“你不是说有问题问我吧?你尽管问!”
我抬头看她,她也看我,眼睛上挑,满含笑意,给我一种被关注的感觉。我酝酿了一下口气,以轻松的口吻问出一个问题,“请教你一个问题——当你喜欢一个人时,这个人也不讨厌你,但是你对他了解不多。这时,你是要告诉她还是再过一段时间观察观察?”
“那要看对方是什么人了?”
“假如是你呢?”
“我觉得感情没有对比性,我的感情也是一团糟!”
“能说给我听吗?”
“你不用管我。你还是先解决你自己的问题吧。”
“是啊,我是在解决我自己的问题啊!”我虽然想说“问题不就是源于你吗?”,可我没有说,时机不成熟时,不能自断退路。
韩帅的脸上有些小女孩倔强的表情,“噢?你可以提出来呀!”
“现在我的精神生活还不算空洞,写作资源也很丰富,唯一缺憾就是感情方面比较空白,所以嘛,我小说中的人,我不能把握他们的情感走向。”进行到这个阶段,我才真正抛出了我要问她的关键问题,“来来,我采访你一下,你和你男朋友是怎么走到一块的?”
“不告诉你。”
“透露一下吧,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我为了我的小说中。”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我不能出卖我的隐私啊?”
“到时我的书要出版了我就在书里特别感谢你!”
“呵呵……”韩帅用牙咬着一侧的下嘴唇,接着扬起眼睛,提高声调,“可惜我现在没男朋友。”
我微笑着看她,心里不禁欢喜万分,这才是我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没男朋友?”
“我只能说世俗的人太多,我不愿意去迁就。”韩帅看着我说了这句话,接着垂着眼,补充道,“我对自己和别人的要求都高。”
韩帅的这句话让我产生了瞬间的心动,有追求的人才能严格要求自己,同时才能对别人有要求。
“高有高的标准,好小伙还是有的。”
“没遇见合适的。”
对此,我深有同感,和她相视而笑,有些心照不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