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树林边缘,枝叶遮挡了大半的阳光,风吹过境抖落了瑟瑟的动静。忽闪在眼前的光斑随之起舞,炫迷了眼。
一时间,众人俱是缄默,未曾有发声的意思。包括元初长公主在内,她看着我的眼神里仿似含了千年的冰霜,冷意缭绕。
就在这诡谲的静谧里,旁侧突然传出一道尖利的女声,“你胆敢对公主大不敬,来人,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来人将这个粗鄙的女子拖下去。”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这声音还是方才对我发难的侍女所出。
想来她对长公主倒是忠诚有加,时时处处地要考虑她天之骄女的身份和皇室尊贵。因此,我这般没有透过任何首肯就肆意出声的方式确实算是对长公主的冒犯。
可是,我总觉得她发难的样子特别难看也特别的突兀。
即便实际上我确实不太懂礼貌,可是也不至于导致她那样大的反应。
看起来,有这等想法的不单单只有我,便是连同元初长公主自己都微微颦起了秀气的眉头,转头有些不耐地望向那咄咄逼人的侍女,“方姑姑,我正经是有些不懂,究竟在这里,你是公主还是我是公主?”
长公主这番质问自然已经是很严重的了,那方姑姑当即双手一袖就跪倒在地,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并没有旁的停顿或者委屈,跪地之后她又连连磕头,道:“长公主误会了,方若这是见不得她这起子刁妇来欺负您年少。您这在帝都里待久了,哪里又能明白民间这起子刁妇的歹毒,方若对公主对帝君,对娘娘的衷心都是苍天可鉴的,哪里会有半分怠慢僭越之意,这是借了奴婢八百辈子的胆都不够的事情,还请公主明察。”
方姑姑这行跪倒之后,原本都还勉强站着的一群人也都跟着扑落落地跪了一地。连带尚忆知和我也一同跪下了。
这些人倒是都习惯了,没有什么心理或者生理障碍。我这头倒是不十分容易,毕竟刚刚从奔驰的白马身上摔下来,即便是早有了预备就地滚落卸了那些个冲击力,但是我这究竟还是在滚落在草地上的时候擦伤了手肘膝盖等几处。
于是,在这方跪地的动作之际,就自然引出了无法克制的生理痛楚。
咬了唇才忍了到口的惊呼,旁侧的尚忆知离我倒是近,却也没没有留意到我行动间的迟滞。他垂了眸,双手撑在草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头,长公主并没有在意这满地的人。
想来她那样的身份早已经习惯自己这一头动怒就能引得人人跪地山呼息怒的场面,所以没有半分动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长公主一双美目只盯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方若。
天之骄女,帝后嫡出,帝君的掌上明珠,这会子冷冷地望着跪在脚边的那名侍女,冷笑道:“我倒是想不到,郑贵妃娘娘会教引出方姑姑你这样惯会为主子分心解忧的好奴婢呢。改明儿回京,我是不是应当奏请少府令为方姑姑行些嘉奖才是?!”
我不太清楚长公主那些话的意思,不过看着那方姑姑脸色一白,这回再也不敢为自己开脱,一路磕头只哀戚戚地嚷嚷,“公主赎罪,这一切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护主心切昏了头了约到公主前头去了。是奴婢的错,公主万万不要往心里去,奴婢这回了帝都就会去少府请了板子自去。万望公主莫要气恼,气坏了身子便是事大了,公主万要保重,陪同帝君帝后千秋万岁。”
看着那方姑姑一面说着,一面将额头往地面去撞。虽说这地面看着铺了些草,但其下还是有不少碎石瓦砾。
这么一通磕头拜服,很快就有血线自她眉心上方滚落下来。
我有些许不忍落,跟着叹了口气了。
这时候,前方的尚忆知却是听到了,扭了头过来望了我一眼,轻道:“染儿莫怕。”
我望着他,缓缓地点头。
其实这种事,怕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就像是当初进了皇城司那种弄地方一般,恐惧和讨饶都不会令那些人相信。他们要的是《云舒卷》,是那本传说中有驻颜益寿功效的心法。
而这本书在前期已经卷入了太多的人命纠纷,可是这江湖便是如此的不平静。无论重复上多少次,只要有《云舒卷》面试的消息,就会有前扑后续的往来者。
就算是四方阁后山,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有不知道是消息慢半拍还是天生愚钝之人来夺取内功心法。
我那日和七师兄守后山的时候倒是没有遇到,不过后来一日五师兄和二师兄守夜的时候却赶上了。
自然,除了南宫慕合这种高手以外,后头上来的基本都是些不入流的江湖鱼虾。并没有什么本事,所以自然都不是我师兄们的对手,不过轻轻松松的就打发了。并没有任何人受伤,也就五师兄手腕上青了一块,无伤大雅。
到了眼下,我看出来其实长公主这番话可能并不是针对这方姑姑,她那头更像是话里有话的威胁。
不过说到底,这一切又与我有什么相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