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应老师你没事吧?”见她望着自己神思恍惚的样子,陈肃眉头蹙起,有些担忧起来,探手在她面前晃。
听着他的称谓,应嘉言回神过来。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比她高了一个半头的少年就兴冲冲跑到面前喊了声小应老师。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把她逗笑了,自己虽然是比他年长了六岁,但也不敢以师尊之,纠正了几次陈肃都不肯改口,应嘉言也就只能随他去了。反正加个小字也能消弭不少老师这个称谓本身的拘谨。
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情绪,她将颊边的散发别到耳后,略有些诧异道:“你还没下车?”
“小应老师还在,我不好意思走。”他笑了起来,右颊露出了一个明显的酒窝。
这少年是美籍,自称为华裔实际只有母亲是华人,但黑头发黑眼睛得看不出多少异域感,只是五官轮廓较之东亚人明显要深邃立体不少。因此,当他专注望着一个人的时候颇有些含情脉脉的样子,饶是应嘉言这种在圈里摸爬滚打见多识广的“老”人,也在他这笑容下有了片刻愣神。
“你真的没事吧?”眼见应嘉言又有些失神,陈肃再问了句,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应嘉言对自己连番失态的反应懊恼不已,低头就想走。此时腰间却是意外一紧,她再度被陈肃揽入怀里。
“你!”她怒目望向他,虽然平时在镜头前会对他和颜悦色,但应嘉言并不觉得两人的关系可以发生这样亲密的拥抱。
“你再走又会摔的。”大概是被她眼里隐隐的怒火吓到了,他缩回了手,无辜得指向她身后示意,“你的收音麦克风卡在那里了。”
应嘉言满眼疑惑的扭头望去,这才发现腰后挂着一条绷紧的麦克风黑线,刚才腰间的大力拖拽正是由此造成的。
意识到自己对这少年的误解,她脸上泛热,尴尬道:“不好意思。”
“为什么要不好意思,你没有怎么我啊?!”陈肃微微歪头,有些困惑的样子。配上那双水润的黑眸,颇有些大型犬类的蠢萌感。应嘉言克制住了心底想要伸手去呼噜他头毛的冲动,眼不见为净得将他一把推开了。此时,身后工作人员刚将卡在座椅间的麦克风取过来,接过手后应嘉言自行下了车。
那少年后知后觉跟在她身后追下车来,“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起,我中文不是很好。但是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气啊。”
应嘉言并不想过多理会他,但陈肃拉了一把肩头背包跨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前路。双手合十,连连作揖道:“对不起啊,小应老师你原谅我啊。”
阳光撒了他满身,在他发间镀上薄薄的一层流光。她抬眸,看着他的神色,心下微微漾开几许波澜。似乎看到彼时少年背着书包哀哀求她,“对不起啊,你原谅我吧。”
敛下那些起伏的心思,眼角余光瞥到周遭没有对着这里的摄像机,她抓紧机会开口道:“DIO,我想善意提醒你,我不是个合适的目标。而且以你的年纪,现在就炒作感情话题,会死的很惨。”
虽然陈肃身上的少年气会让应嘉言失措,但到底年纪和阅历摆在那里。她不会天真的觉得他对自己示好的动机有多单纯,在这个圈子里,想要上位都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为了红为了曝光度,什么妖魔鬼怪得炒作方式都会使出来。比方这少年,两个人这样一直黏在一起后期组CP炒绯闻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应嘉言不是圣母,怎么可能傻乎乎得配合。况且以陈肃现在的年龄外形看,这时候炒感情无疑自掘坟墓。但在娱乐圈这么些年,应嘉言早习惯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番忠告已是现在所能释放出的最大的善意。
说完,她没再管这孩子,自顾自就进了屋。
分配好房间入住休整后,众人再次集合出门时已经是当地时间晚上7点,但皇后镇的太阳依旧热情而张扬的挂在天际。不过虽然光照充足,但当地气温并不算高,出入需要准备外套。
离开酒店后,寻找晚餐地点的时候一行人踏上了热闹的莫尔大道。这是条从湖岸往山区延伸的街道,两边林立着许多商店与餐厅。因为是专门的人行步道,没有车辆打扰。摄影组特别在这段路上拍了很多素材,在镜头前众人自然都是一副好朋友的样子。
即使是与应嘉言不对付的汪兮兮,也能与她说上两句。只有陈肃,莫名的在镜头前沉默。应嘉言也没多在意,跟着大部队找了家饭店。落坐点单完毕,导演组又给了众人一份菜单,告知没有点到菜单上菜品的人需要在餐厅后厨打工支付餐费。
摄影师特地拉大特写了陈肃和应嘉言两个人的表情,因为这次中招的是他们。
接下来,其他人去逛街,两人去后厨打工。拍摄中途,陈肃突然对着她正色道:“小应老师,我想了好一会还是没明白你刚刚那些话的意思。能不能再解释一下?”
所以他看似低落的神情其实只是在理清思绪罢了。当着镜头,应嘉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夸他纯良还是笑他痴傻好。幸好有打工任务在身,可以借口敷衍。
不过说是打工,实际也没这么苛刻。在后厨拍摄了一个多小时后,确定素材够剪辑之后就收工了。
返回酒店的路上,镜头跟拍依旧。此时,外间夕阳漫天,层叠得火烧云映红了大半个天地。
应嘉言望着眼前的景色,脚下有些许迟滞,询问跟在身侧的女编导,“现在什么时候了?我记得我们吃晚餐的时候都快七点半了,这太阳怎么还没下山啊?”
“DIO,几点了?”年轻编导手里抱着一大摞的东西不方便拿手机,转头问身后的陈肃。
陈肃没有吱声,只伸了戴表的那只手过去。编导看了眼时间后朝应嘉言道:“九点十三分。”
“都这么晚了?”应嘉言很感慨,“国内这个天色也就是五六点的时间吧。”
话音方落,陈肃接了一句,“现在差不多也是国内这个时间。”
她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望着她,眉宇间有几许畏惧之色。应嘉言戴上了墨镜,双手插袋自顾自往前走了。摄影师小跑着追拍,女编导拖在后头没跟上,和陈肃攀谈起来:“DIO,我之前看过你的访谈,你不是很喜欢嘉言姐吗?为什么我觉得你有点怕她?”
“我确实怕,怕她不记得了。”少年说了席似是而非的话,跟着侧目望了她一眼。残阳似血,融在他纯黑的瞳孔里,泛起妖异魅惑的神采。女编导忽觉心跳加快,望着他的神色变得痴傻起来。
陈肃早习惯了这样的眼神洗礼,眼见着前方路面有块凸起的小石,出声示意,“小心。”
但那女编导心不在焉的还是被绊倒了,扑跌在了砖石地面。陈肃忙忙俯身去扶,在帮忙捡她不慎散落出来的文件时“顺便”瞄到了后面两天的行程安排。
于是之后剩下的两天里,不管是游戏惩罚还是分组,应嘉言都会和陈肃归到一起。虽然她不圣母不想配合陈肃炒作的意图去扶贫,但还算个敬业的艺人,起码在镜头展现出了姐姐对弟弟应有的温柔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