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嫁作他人妇么?
赵子迟沉吟片刻,他曾经没有想过自己会跟叶予怀分开,等到了真正分开的时候都觉得那仿佛是一场噩梦,但如果她真的已经再嫁了呢?恐怕这噩梦才是真正的开始吧。
南寒霜之所以不敢跟他说这件事便是因为怕他一是不想不开,又带着几十个士兵去送死,这种经历他真的再也不想要了,一方面担心自己属下去送死,又害怕他们在外面遇到点什么被生擒受到拷问活受罪。
好在这样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过。
正当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时,门外侍卫突然来报,有古云城来的加急信。
赵子迟第一反应是萧太后又搞出了什么事情,或者她又想到了什么新招数来对付自己,而另一边的南寒霜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此刻正一脸凝重望着他,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下这情况,平国昨天才退兵,她要是真想出点什么,既要对付平国又要分心对付萧太后,还真得花点心思。
“送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你已经累得几乎站不住脚跟的送信人见到赵子迟差点惊呼出声,这一路真是让他好受。
赵子迟当下也不废话,将信上封口拆了,上头白纸黑字,盖着皇帝的御印,短短几行字,却让赵子迟看得差点喷出火来。
南寒霜见势不对,赶忙挥退了一干人:
“好了,这里没你们事情了,都下去吧,替王爷好好招待信使。”
一干人领命而去,却不想前脚刚走,赵子迟已经狠狠一掌拍在桌上!
“怎么回事?”
南寒霜刚才只看了几个字,便已经见他脸色大变,不知是否发生了大事,现在看他这反应,定然是古云城里发生了大事了,不然他又怎么会这么做不出,差点就当场发飙。
“你自己看吧。”
那薄薄的纸片被丢在南寒霜眼前,他伸手捡了,握在手中,看了起来。
“什么?和谈?”
萧太后这老女人竟然想出在这时候跟平国和谈的主意来,虽然上面是皇帝的御印,说是群臣的意思,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如果不是有萧太后在背后撑腰,这帮闲着没事干根本不知道宣城现在是什么形势的“群臣们”哪里会想到这个馊主意。
赵子迟点了点头,他也不敢相信竟然会发生这种事,不仅如此……
“还每年给平国三千头羊三千头牛,五千金茶叶……?”
这还不算那列表后面的绢帛跟粮食呢!
南寒霜已经不用继续看下去也终于能明白刚才赵子迟回合会如此激动了,别说他了,就算是自己看到了这单子也恨不得直接将那老东西砍了,好方便他劈开看看里面到底塞着什么东西,这么馊的馊主意她都能想到,作为一个正常人,南寒霜真的十分为这个国家感到担忧。
“子迟,她让你去当使者,跟尉迟安和谈,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他是找家在这场战争中的助力,代表东云国再合适不过,但是让他去跟尉迟安谈如此屈辱的事情,他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就算是其他任何人都做不到,现在宣城的形势虽然还不明朗,但是对他们来说只有利没有弊,平国经过前几次战败,士兵士气不足,加上他这阵子的伏击起了不少作用,他们已经人心惶惶,这时候撤兵和谈简直就是往自己脸上抹黑,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给平国!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应该想得到,只要他跟尉迟安提了这件事,他稍稍动下脑子就能想明白,这对他们来说白白拿了这么多东西,本来他们就打不过东云国,简直是白捡的便宜还得了台阶。
“我们怎么办?”
赵子迟剑眉紧锁,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萧太后点名要他去一趟平国军营,这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阴谋,即使没有阴谋,单是让他去跟尉迟安谈条件就已经十分不爽,更别说她十分可能在里面安排了自己的人,半路上还指不定出点什么岔子呢。
一时半会儿谁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样,寒霜,你在宣城驻扎,我去一趟平国军营,我的身手尉迟安也奈何不了我,若是有任何异常你再见机行事。”
萧太后似乎是看准了他一定会去和谈,但如果他抗旨不尊,他们就有理由派人来将自己带回古云城,这还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但是他们也不想想,就单单凭着他赵子迟的身手,这军营里任何人想要抓住他都得问问他的长剑答不答应。
两人当下便决定了对策,制定了方案。
第二日,赵子迟一早便只身骑马出了宣城,南寒霜在城头上远远望着,深怕他一个不小心中了敌人的埋伏,直到最后赵子迟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中,他才从城墙上下来,他有些担心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萧太后恐怕想了什么方法对付赵子迟,她想要除掉这根眼中钉肉中刺已经很久了,可惜这两年来一直都没有得手,如果这一次她又是冲着赵子迟来的,而和谈不过是一个幌子的话,他一个人只身前往,也不知是否当真如他说说能够顺利应付得了。
赵子迟骑着马儿在草原上狂奔,春天的气息那么明显,原本枯黄的草也已经冒出了点点嫩芽,他脑中有一瞬间想起王府东厢新铺的草地,那片桃花林,曾经害死了他们的孩子,可是他临走的时候却对萧筱然起了恻隐之心,他这一辈子,恐怕除了叶予怀之外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人了,可是正因为如此也曾经伤害了不少人,譬如萧筱然。
当马儿最终停在平国大本营外的时候,士兵们已经一个个警戒起来,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赵子迟下马,往前走两步,却被告知必须解下腰间佩剑,他笑得爽朗,伸手就解了,交给那小士兵的时候,因为佩剑分量而显然让那小兵吃了一惊。
再见尉迟安,却不想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尉迟安正襟危坐,见到赵子迟也不打招呼,摆足了架子倒确实像一个堂堂正正的将领,而不是赵子迟这样,心里不爽了就带着百来个士兵来本部偷袭,他的所作所为让平国军队中所有人都对他的名字有所忌惮,听到赵子迟这三个字都恨不得上前捅两刀,当然前提是如果他们有这个能力的话。
“尉迟太子,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
赵子迟也不废话,上前直接坐了,尉迟安微微皱眉,却也没有阻拦。
身旁小丫头上前倒茶,大概是因为在军中听闻过赵子迟的威名,因此连倒茶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的,惹得赵子迟心中不禁哀叹,原来自己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看来诚如南寒霜所说,他在某些事情上确实做得太过火了。
“你们都出去吧,我跟长留王有话要说。”
那几个被尉迟安挥退的人显然害怕他出事,因此迟迟不肯往帐外走,直到尉迟安横眉怒对,这才终于弯腰走了出去。
“明人不说暗话,予怀是不是不在你身边?我听说她走了两年,一直没有回来?”
赵子迟没想到他和谈竟然第一件说的是这件事,心里虽然惊讶,却因为突然想起当年尉迟安曾经两次想带走叶予怀而明白过来,原来对叶予怀念念不忘的人不是只有他一个,面前这位尉迟太子竟然也是如此,看来她走后也没有去平国,不然以尉迟安的痴狂程度,搞不好已经将整个平国都翻过来查过了,但是他既然这么问自己,就说明他在平国没有找到她。
目标开始慢慢缩小,她或许还在东云国,或许在其他地方。
“尉迟太子,我们今天来似乎是谈论退兵的事情的吧,怎么说起女人来了。”
倒不是小心不想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是他现在更加关心萧太后到底想了什么注意,但似乎尉迟安并不那么认为。
他听闻赵子迟如此说话脸上表情直接冷了几分,那眸子里似乎能蹦出杀气来,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赵子迟想,刚才他大概已经死了好几百回了,可是眼神不能杀人,于是他只是镇定自若得在尉迟安冰冷的眼神中喝着茶。
“当年要不是你带走了予怀,她或许已经成了我的太子妃!赵子迟,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对她做过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刚进宫时我便已经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予怀还是一个人,现在你竟然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对得起她?”
怎么最近每个人都喜欢抓着他谈论这件事,为什么每个人都仿佛在指责他成了负心人,虽然这似乎真的是事实,可南寒霜说说也就罢了,尉迟安这样的身份,对他说这话,让他心里几乎怒火中烧,但是烧着烧着又觉得他说得没错,错的人全都是自己。
尉迟安见他也不为自己辩解,也不说话,真恨不得直接两人决一死战,再将他尸体送回的得了,可是他们事先有过约定,他不能这么意气用事。
“赵子迟,你真是个窝囊废!”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惊,赵子迟惊讶的是他竟然会在这种场合说出这种话,而尉迟安惊讶的是,他明明已经事先跟某些人达成了共识,自己竟然因为叶予怀又险些坏事,不免心中懊恼。
“罢了,不提也罢,今天来这里是为了和谈,尉迟太子,不知你们对我们太后娘娘提出的条件还满意么?”
尉迟安笑着接过他手中递过的单子,将和谈书捏在手中。
似乎,和平年代就要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