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已入胸,心与剑相见。
心与剑的相见,像爱一般深刻,似仇恨一样强烈。带着凄惨,悲凉。
那剑的力量已在他体内浸融在血液里,心里,那恨意已跟他融为一体。她到底没有留情,直至气消。
“你、你杀了我!”他看着她的眼,语音带着惜别,有着疼痛,眼中是永恒不变的深情。然后他凄然一笑。仿佛她的仇恨以融入血液潜入心的方式与他说了再见之后,他才能凄然一笑中回复自我。
她双眼变成迷茫,眼中浮现一幅画面。
两只身上闪着七色光彩的神鸟在空中嬉闹着,欢娱的叫声在穹苍回响。它们身上的彩色令世界所有的美丽都为之逊色。宽大的羽翅,长长的尾,耀眼的光芒!
谁都可以看出,它们是一对相爱的情侣。
“火凤!”一只青色神鸟叫唤着另一只红色神鸟。
“青鸾!”红色神鸟回应,然后两只神鸟互相调戏着。
“青鸾,你会爱我多久?”火凤问。
“八辈子,青鸾爱火凤八辈子。这八辈子无论火凤到哪时,青鸾都会追随着,守护,深爱着火凤。”青鸾深情而坚定道。
“为什么只有八辈子?你不爱我生生世世吗?”火凤显得不满。
“因为爱得太久了会很累,我们都需要新鲜空气。”青鸾说。
“虽然我现在不明白,但总有一天我会明白你这句话的。青鸾可要记得我们的八世之约哟!”火凤显得很天真。
正在此时,倏然远处一支利箭朝它们射来。就像是在考验它们的爱情一样,这一支箭只会要了它们其中一个的命,而另一个生命将会成为孤独的灵魂。
“青鸾小心!”火凤看见利箭朝青鸾射去。说时也快,就在箭将刺中青鸾时,火凤将青鸾推开,然后箭直直刺进了火凤胸口。
“火凤!”青鸾痛叫。但箭再也没有射来了,甚至找不到射箭的人,就像是一场天赐的考验。
“青鸾,别忘了我们的八世之约。火凤会在来生等着青鸾,青鸾别扔下火凤。”火凤流着蓝色眼泪,然后天空下起了红雨。
“火凤,青鸾爱的火凤!”青鸾用双翅抱住火凤,希望能让它好过一点。
“青鸾一定要找到火凤!”火凤的身体在慢慢消失,化为一点点的星光。
“青鸾答应火凤,不会让火凤孤独的,无论火凤到哪里,青鸾都会追随着火凤。”青鸾透明的泪流在火凤身上,然后它们一起慢慢化为星点消失。
眼中不断涌现火凤与青鸾相约的八世片段,今生是八世之约的最后一世。
记得前世生命的尽头他对她说:
“曾有一个神者对我说,我和你之间永远注定要有一死,只要其中之一死了,另一个就会活到白头。如果来世也注定你我不能结合,我会代你去死。火凤,我还要等多久?从一世等到了七世,我到底还要等多久才能找到我们的幸福?火凤,别忘了我们最后一世之约——”然后他悲痛无奈地闭上了眼。
胸口,心,又是胸口到心。只因为一世时火凤为青鸾受了那箭,于是剩下的七世青鸾都为火凤而死,而且每一次要命的地方都是心。
今生却是她亲手刺进了他心处。
“苍生之剑”的刃无比的锋利,还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黑色的血丝毫影响不了它的光泽。她那时候是怎样用这把剑刺进了他的胸膛?那时候,他看到这剑刺入心时,他的心有没有流泪?他有没有颤抖?他有没有恐惧?他有没有后悔?有没有恨她?
她是无情的,冷酷的,没一丝感情地刺入了他心脏处。
他的眼神,又是那种眼神,十二年前的那种眼神。
空洞,无助,凄楚,仿佛全宇宙面临着未日的那种绝望中的绝望。
“青鸾!”她声音变得嘶哑,变得颤抖。
她绝望地看着他,全身有如一尊化石,但三滴蓝色泪珠却奇迹地顺腮流下,在剑光的反映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眼睛没有胀裂的痛,只有心的撕裂之痛。
“你记得我了!你还记得两前年你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你会流泪了,希望是为我而流的。你会为我而流出红尘瞳梦,就证明你对我的爱如同我爱你一样的深刻。”他舍不得为她拭去那泪。
魇惟拿出一只闪着光的,透明的,有着修补痕迹的水晶鞋。
“我以前坚信,只要两人相爱,就算爱打满了补钉都是完美的。可是我错了,水晶的完美只是为了破碎的凄美,我们永远也逃不掉宿命的安排。”他苦笑着。
松开手,水晶鞋掉落地上,然后碎成片。
一声巨响,然后是帝彻的一阵惨叫。
“父王!”乔美欣回首看着被击尽的帝彻,他纯白的王服已经被染成了血色。他的神脉被打断了。
“魇惟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仄蕤手中滋长着一团巨大的力量。
一心系在帝彻生死之上的她,根本没注意仄蕤正向她挥来的力量。然后她感觉她的剑动了一下,然后她看见魇惟出现在她眼前,然后一声闷响,他口中射出黑血,喷在她脸上。一滴黑血从睫毛上滴落,她愣住了,她看着他缓缓仰天倒下,然后她看见了仄蕤,他手中还滋长着一团力量。
“为什么我两个儿子都为同一个女人而死?为什么?”仄蕤仰天长啸。
“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乔美欣弃剑抱住他。
“因为你是我弄丢的那根肋骨!”说着,吐出一口血。
“青鸾,我不值得你为我死八世呀!”蓝色的泪落入他红眸中。
“这个世界欠我太多了,于是让我可以和你相爱八世,虽然没有完美的结合,但能够让我爱上你,这就是残酷宿命给我最好的礼物。这里除了你,谁也进不来。”他指着不断涌血的心口说。
此刻穹苍突然下起了花瓣雨,十三色的花瓣雨。花瓣中隐隐传出梵乐。梵乐和花瓣雨似是宿命刻意安排来渲染悲伤的。
“这里好痛,好痛。”她指着自己的心口说。她的表情显得麻木。
“是为我而痛吗?”他很满足道。
“为你而痛。从来没有感到它如此强烈的痛,原来我也可以爱你爱到失去知觉的麻痛。”没有抽噎,没有嚎声大哭,只有泪如涌泉般不歇不疲地流。
“再给我一次选择我仍会选择这条路。如果相爱注定不能完美,我选择无悔。”他和她的爱情,不是因为相遇才相爱,而是因为相爱才相遇。
“青鸾,火凤欠你的再也还不清了。”难道这就是宿命吗?在爱与痛中不停地挣扎,到最后只能绝望地看着至爱离去。
“十二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对我说:我要你永远的记住我,不管多少年,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认定你,”他带着回忆的那种美好的笑。
“为什么这样傻?那一箭是因为我爱你才愿意为你承受的!”她捂住他猛冒着血的伤口,想要那血停止流出,但是黑淹没了她的手。
“爱你,为你死,我无悔,还会幸福。原谅我曾经让你伤心难过,原谅我不能再守护着你。仄蕤已经成了永生者,你不可与他硬拼。”
“仄蕤,你快来救救他,只要你救了他,我愿意带着天界归降你,只要你能救他。”乔美欣突然对着天上的仄蕤大叫。
“我比你更想救活他。”仄蕤的脸色显得苍白。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决不是因为魇惟的生命要结束而失措。
“乔美欣,我们的命里注定只有一个能活着,而我不希望你死。就算我死了,我也知道你是永远爱着我的,你曾对我说:刻在心里面,融在血液里的感觉是生生世世都忘不掉的。就算经历了千千万万个轮回,当两个人又相遇时,那种爱的感觉又会胀满心里。”
“青鸾,答应我,你别死,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她的唇颤抖着,全身变得冰冷,没有了理智。所有的一切都不及他重要,她只要他活着。
“可以让我吻你一次吗?”他充满渴望地看着她的蓝眼,似乎想将她的绝望融化掉,重新给她希望。
她无语,低头吻住他苍白冰冷的唇。他们紧紧相拥,深深吻着,索求着那份爱,只愿爱能留下永恒。
太多的不舍,太多的爱,太多的痛和无奈都无从说起。明明相爱,却还是要分离,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无助的无奈?
花瓣雨落满了他们的头上和身上,地面上也铺了一层厚厚的花瓣。
“我爱你,永远都只爱你。无论是青鸾,还是今生的魇惟,都用生命爱着你。我喜欢你灿烂的笑,在我生命最后一幕,我希望看着你的笑离开。来生我会找到你,认定你,你跑不掉的。”他恳求着,如同一个乞丐在乞讨一碗白开水一样,楚楚可怜。
她强忍着欲冲出喉咙的热流,深情地,露出笑,那笑如同撕裂的朝阳般灿烂,倾国倾城。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她的笑更美的东西。
她知道,这个笑不会让他孤寂。
“我爱你,无论是火凤,还是今生的乔美欣,都爱着你。生生世世,我的心跟着你轮回。下辈子我会找到你,认定你,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分开我们。”无声的哭泣,吻着他刚失去温度的唇。
当流星闪过那一瞬间才意识到那一刹那的光华是多么的绚灿多彩,当他瞌上眼那一刻,她心也跟着死了,爱与灵魂伴着他轮回,在来世的路上等着她。
宇宙万物都为这段没有结局的悲情哭泣着——
花瓣雨越下越大,就像是她的泪般。
一想起就要远远地这样离开他,她就悲伤得不能自抑。像是沉睡了亿万年的泪腺一下了了苏醒了,眼泪忘情地流着。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是继续战斗,还是抱着他去到另一个只有他们俩的空间。
她看到了生命苍茫的颜色——
“这是为什么——?”仄蕤仰天长啸,那是一个失措的,对着某种即将来临的命运的惧怕的声音。
帝彻倒在地上,血不断从他胸口涌出,他的容颜在瞬间老去。
“王!”烈日和风神扶起他,风神用力量捂住他的伤口,血流渐渐减少。
“是樱花!是樱花!是雪樱的樱花!”帝彻不顾自己的伤,伸出双手捧着落下的花瓣。
两位老臣微微长叹。他们伟大的王,今生最失败的或许就是痴情了。
此刻他们看见了一个悲情,无助,苦涩,脆弱的平凡男人。
爱情的力量真有如此大的力量吗?
在乔美欣沉浸在悲伤里时,蓦然地一股力量将她震飞开,然后魇惟全身闪着浓浓的红光,慢慢升上空中。再然后倏然从苍穹涌出一种奇特的光,那光有着一种神圣的晶莹的芒辉,整个星球为之一亮。那光直直射入魇惟体内。
“这就是命吗?不,我不信相,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打败我,我是永生者,永生者!”仄蕤吼叫着,但他眼中的惊慌和惧意是掩饰不了的。
所有战士的动作表情都停在这一刻。
“晶烁之光!仄蕤你完了,你完了!传说中,当‘宇宙之脉’出现时,晶烁之光便会为迎接‘宇宙之脉’而出现。‘宇宙之脉’是极善极恶的化身,善者与魔者都无法吸取这股力量。只有同时拥有极善和极恶的人才能吸取到这股力量。仄蕤,没想到你千算万算还是没有好下场。”帝彻由震惊转为激动的狂喜。
仄蕤的世界进了一丝光,那是致命的光,因为他的世界原本是一片黑暗。
所有目光都盯着不断变化的魇惟。晶烁之光全部注入他体内后,他在一瞬间变得巨大无比,到最后变成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然后礁石飘移到天河边,随之而来的是一巨石发出的一阵震人心肺的叫声。
天河的水似在回应般沸腾起来,突然,一块与黑礁石形成对比的白色礁石浮出水面,同样地叫着,最后向黑礁石飞去。那是天界与魔界的预言石。
两块巨石在中间接触后,一道黑白交织而刺目的光柱发出嘶嘶的异样,自炊烈的碎石堆中冲霄而起,将白色的苍穹映得更刺目,更诡异。
一系列的变化只在一瞬间,所有目光都惊觫在这一幕。
“宇宙之脉!乔美欣快进入光柱。”帝彻回过神来用尽全力大叫。
“想吸取‘宇宙之脉’的力量,先过本王这关。”仄蕤出现在乔美欣面前。
“很好,本公主也想知道大地之脉,苍生之剑,天籁之音的力量有多强大。”将所有的悲痛化为奋斗的力量,她的魔性又恢复,右眼在瞬间转变成邪恶的红色。
将水晶笛往上空掷去,顿时一阵阵催人欲睡的笛声响彻整个宇宙,每个魔使的心都着了火,疯狂地燃烧着他们的心,由身体内向外燃烧,然后燃干死去。
“很有趣。”仄蕤对那些正受着磨难的将士没有一丝的怜悯之心,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
“那就尝尝我的大地之脉与苍生之剑合并的力量吧!”将所有力量集中在剑上,苍生之剑宛如水龙飞空,电掣风驰地券击而出,长剑斜斜一挥,一股强大的剑气直冲向空中的仄蕤。剑气如虹,宛如一道不可攻破的钢墙。
苍生之剑不烟挥着,剑花一抖,晶光万道,剑驰电射,晃眼间已神速绝轮地攻出几十剑。这一路全力快攻,剑气漫天,如洒晶雨,掀起层层尘沙。仄蕤举着双手,邪笑着,然后将无数道的剑气化作一个圆形笼罩着他整个身形。然后他只是挥着拳,整个剑气球形便支离破碎。
“苍生之剑与大地之脉的力量不过如此。”那是仄蕤从鼻子里发出的声音。
乔美欣并没有因仄蕤的不屑而放慢动作,反而是越舞越快。随着乔美欣挥剑动作的加快,仄蕤也不得不回击了。
他飞到“宇宙之脉”的前方,以防乔美欣会突然进入光柱,然后不断挥出风雨雷电火雪霜的力量。
仄蕤的强大令在地面上观战的天使惊得目瞪口呆。所向无敌的战神乔美欣,此刻也只能自保,照这样下去她必败无疑。
“王,臣去帮公主。”烈日急道。
“那是去送死。仄蕤的力量已经不是我们所能想象得到的,即使整个天界的力量也敌不过她。”苍老的帝彻双眼中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难道只有‘宇宙之脉’能战胜他吗?”烈日问。
“这是唯一的路。整个宇宙只有乔美欣能吸取这股力量,因为她是神魔的化身,只有她才能真正平衡宇宙。如果在一个小时内她仍未吸取宇宙之脉的力量,宇宙之脉将会恢复原状,并且要等千万年后才会出现。”
“只有公主进了光柱,才有打败仄蕤的可能。”智者抚着长长的白须说。
“臣拼了老命也要让公主进去。”烈日将帝彻交给风神,冲上空中参与战斗。
乔美欣被击退,烈日迎上。烈日化为一个火球,然后有无数的火球向仄蕤进攻,而仄蕤不费吹灰之力将火球化掉。
邪恶的笑和极其邪恶的手段,足以令人不战而寒。
漫天的火焰如同太阳的灼热刺痛了无数眼。
花瓣雨依然下个不停。
“哼,烈日之烬!本王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烈日之烬’!”仄蕤说道。
世界响起了火烧的声音,还有那似被旺火烧考着的柴木发出的噼哩啪啦的声音。然后迅速地,周围的一切燃烧起来,包括法力弱小的天使和魔使也燃起来。被燃烧着的空气让这个世界看起来扭曲了。
从仄蕤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然后将两人罩住了。
“父亲!”一个冷硬却夹着无限伤悲的声音响彻起,覆盖住了周围一切的嘈杂声。那声音来自一个黑衣使者之口,她全身像是燃烧着一层火样,焰红的。然后她化作一道火光进入火球内。
火球燃烧着,映红了整个宇宙,只是谁也不知道球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已经掌握了宇宙的风雨雷电火雪霜的心,我们天界的风雨雷电火雪霜的使者会死。乔美欣,快找机会时入宇宙之脉。”帝彻颤抖着说。
乔美欣如被施了咒般定在那动弹不得,听不见帝彻的呼喊,原因是她可以看清楚火球里面的一切。
巨焰如同狂风般在球体内汹涌着,火的热气将他们的披风和长发拂扬起来。
仄蕤,烈日,灵焰,三人不断念着咒语,然后球内有着水火两股力量相拼着。水能克火,所以局势对烈日和灵焰极为不利。
“龙火之烬!”烈日与灵焰同时念起,一瞬间,无数的火柱般朝仄蕤射去。
“龙水之渊!”仄蕤轻笑着,然后他后方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从黑洞里传出海浪拍打岩岸的声音。火龙如同着了魔般纷纷朝黑洞里去。
灵焰,烈日,在那一刹那愣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一招一式仄蕤都可以破解,而他们自己去没有丝毫的反击之力,就算有,那也只是白费力气。
然后,只见仄蕤手中弹出两个弹珠般大小的火团,朝着烈日和灵焰而去。
“快闪开呀——”乔美欣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声喊叫,三眸被一种窒息的恐惧所代替。
时间如同被施了咒一般停流在这一瞬间,烈日和灵焰的眼球随着两个火团的接近而渐渐睁大,然后看着它直穿入他们的心脏。
乔美欣的心,停止了跳动,视线定在那里。
一阵爆炸的巨响后,是一阵玻璃破碎般的声音,然后巨大的火球迅速地破裂开来。无数的强大的光芒从裂缝中挤出来,那一瞬间,整个战场的将士都感觉到眼睛一阵刺破的痛,身体里就像有一个火球要爆裂开来一样,剧热的,疼痛的。所有法力高强的神魔将士身上的结界全部破碎,在破碎那一刻,有不少将士竟然全身自体内向外燃烧着。
耳边是那拔动心弦的天籁之音,过了很久才听到火燃烧的声音。
等光线渐暗下来后,众人看到仄蕤依然安静地邪笑着立在那原处,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而烈日和灵焰掉落在地上,全身冒着烟,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的血脉都被爆裂,血流从每一个裂口涌出,只是一流出伤口,便被烧成了灰烬散飞了。
周围的沙石,空气都被刚才那强大的火光燃烧着,整个天界是呼啸的红色的火光。蓦然,一阵带着模糊的锐利的寒气将火色的空气割开一道道口子,空气里是一阵似燃烧的木炭突然被水浇灭的声音。然后,所有的火焰成了烟雾。烟雾中是不断挥动着苍生之剑引导着天河水浇灭火的乔美欣。
一个眼神!一个眼神!烈日看着灵焰,他是一种释然的,原谅的眼神。在他眼中闪着一簇无比绚丽的光芒。
灵焰看着烈日,她的幸福是爱情不能代替的,就连“生存”的诱惑在这刹那都失去了它的诱惑力,变得渺小,微不足道。
他们相视一笑,双眼变得迷茫,虚幻中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美丽的女人。
他的爱!她的母亲!
仄蕤似嘲笑般轻轻一眨眼,烈日与灵焰彻底由身体内向外爆炸,尸骨无存。
一切都是静得只有“静”的存在。
是誓死捍卫正义的忠臣,还是为情背叛血统的叛臣,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辉煌的,那黑暗的生命终结了,以最残酷的方式结束了。
尸骨被燃烧成了灰烬,然后被风吹散了。
一阵带着凉凉的杀气惊醒了惊懔的生命。
“魔头,不管你有多强大,不管你是永生,今天我乔美欣要定了你的命。就算是死,拉上你陪葬也值得啊!”乔美欣冷酷而痛恨道。
“隆!”一声,苍生之剑宛若龙嘶虎啸,万道晶色剑气与战场上无数的剑光相映成辉,刺破无数视网膜。
“永生者是永远不会败的,本王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永生者的强大力量。”仄蕤邪邪的笑瞬间消失,他的表情变得冷酷,眼中的魔光越来越浓,最后竟如天火般浓烈。两道红光从他眼中激射出,经过的地方空气燃烧着。
“邪火式!”乔美欣念着咒语,苍生之剑立即激射出两道同样的红光朝那两道红光去。
仄蕤似乎对她这招不屑一顾,冷酷的表情下是一阵阵不怀好意的阴笑。
如同利剑破竹般,仄蕤的两道红光从乔美欣的红光直穿过去,直朝乔美欣的心口去。
“千屏帐式!”
“呼呼”是衣袂破风的声音,乔美欣向后退飞去,苍生之剑在前方划过,然后凭空出一道蓝纱般透明的墙将两人隔绝。
“万箭穿心式!”仄蕤蓦然伸展开双手,黑色披风向后飞卷,然后两道红光在瞬间化成千万道红光朝蓝墙刺去。
“快用苍生之剑护住心口。”帝彻叫道。成了永生者的仄蕤,就算是简简单单一招都会毁灭无数生命。
成千上万的红光密密麻麻,如同一群火蚁。那速度快得她还来不及出招,。蓝墙就被吞噬了,她只得将剑变大,与剑融为一体。
苍生之剑不断闪烁着红色激光,不断朝仄蕤撒欺去。
“她这是干什么?送死吗?”众神怔道,他们不能理解乔美欣这什么接近仄蕤,接近他,也就等于是自找死路。
“这么快就认输了,还真是让人失望。”仄蕤狂妄而又微显失望道。乔美欣自动送上门,以仄蕤的力量,她除了找死还能有什么反击力?
“天罗地网式!”仄蕤手中滋长出纤状的黑光,渐渐增大。
“万物根源大地脉!”穹苍响起了乔美欣嘶哑的声音,然后天地开始动摇,一股由地球涌来的力量全部注入到苍生之剑里,苍生之剑失控地颤抖,狂风开始大作。
“命运终结苍生剑!”像是成千上万柄剑在互相碰撞,然后又是悲惨绝裂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天际,天仿佛被染成了血色,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天籁之音梵乐声!”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全部退去,干净得像最纯粹的白云。渐渐地,一阵阵由笛奏出的梵乐声响彻宇宙。
梵乐声逐渐转为邪恶之音,散发着诱人心肺的浓浓的血腥味,逐渐地,一阵阵鲜肉撕裂的声音响彻云霄,无数的魔使弯下腰不停地呕吐,似乎欲连心肺都一并吐出来。
水晶笛穹苍飞速地旋转着,空气像是一匹匹透明的纱布般被抽动着,蓝色的声波一圈圈地荡漾开来,像是水中的波浪,笛是湖心。邪恶之声突转为大海般的咆哮,然后激射出像雨一般密麻的寒针,刺破了耳膜。
三股强大力量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欺近仄蕤。大地狂风嚎怒,无数的尸体被风卷飞起,飘浮在空中,像是蚂蚁般的密密麻麻。
“看来本王小看你了。”即使是仄蕤,面对着如此巨大的力量也不由得惊叹着。如果是在十二年前的自己,恐怕早就死在她的剑下了。
“雪封式!”仄蕤全身爆发出至寒的冰气,瞬间,整个战场被冰封了。所有的动作,心跳,语言,呼吸,都被冰封了。与剑融为一体的乔美欣也无法动弹了。显得微弱的太阳的光芒照射在水晶般的巨冰上,反射出脆弱无助的光芒。
“冰封,整个天界都将冰封而死。帝彻,本王曾幻想过千百万种让你生不如死的手段,没想到你的死却是这样的,你将会亲眼看着自己被雪吸虫慢慢吸尽精血,然后在你的体内繁衍小雪吸虫,然后它们吃尽你的肉,直到你的血肉全尽了,你才会彻底死去。帝彻,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可怜吗?只不过才十二年,你就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变成现在可怜的糟老头子,还真是让人痛快呀!”仄蕤阴冷无比的语气在整个冰封的空间显得特别阴邪。
“但你的心却仍然得不到解脱,不然我怎么在你的自我满足里看到了你的痛呢!”仿佛是一针见血般,刺破了他所有伪装的面具。仄蕤看着本应该与剑融为一体被冰封住的,不知是用什么方式出现在他面前的乔美欣,他的心微微发颤了。
她的语气,她的眼睛,都跟他一样的冰冷。她仿佛就是一面镜子,在她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乔美欣周围的冰块像是被熊熊烈火炙烤般,全部化成了水流下,而她的衣服仍然是那么干净,似乎与水隔绝了般。被冰封的天界也开始融化。
“是她,是那个女人,那个不爱你而你又不该爱上的女人。你该感谢她的,是她教会了你什么是痛,不然你真的连死人都不如。你不是爱她吗?你不是有办法救她吗?为什么不救她?是害怕面对她不爱你的事实吗?还是宁愿玉碎不为瓦全?你忌妒她爱帝彻。你不是很强大吗?难道你就没有力量让她爱上你?”
乔美欣的冰冷湮没了他的所有。随着冰块的融化,她的声音冲破云霄,在整个星球回荡。
仄蕤直视着乔美欣,似乎想把她看透,想看看她的脑袋究竟是用什么做成的。只有她那双眼能看透他,但这样的她让他感觉到害怕。
“你该看透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乔美欣说。
“死了的东西是不能复活的,除非是宿命之神肯改写宿命之史。”他说。如果真的能救她他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即使得不到她的心,至少能得到她的人。
“原来一切都是一个谎言,你根本无法救回她。”乔美欣看着有些麻木的他,心里是一番说不出的苦涩。
地面上的帝彻终于痛得吐出了血。心痛,彷徨,无助,绝望集于一身,他显得麻木了。眼睛无神地仰视着苍穹。
她再也不能回来了!他二十多年的等待,付出,希望,意义,和对乔美欣十八年的仇恨,都成了可笑的可悲。他用整个宇宙作赌注,可是他输了。
是仄蕤太聪明,还是自己太笨?或者是爱深到就像这个宇宙般无限量?
爱过了,就永远没有回头路了。
破碎的痛,瞬间湮灭了整个灵魂——
“说真的,我还真是佩服帝彻的胆识。那时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我魂飞魄散,宇宙从此真正属于他,可是我一句话就让他放弃了一切,他为一个死了的女人放弃了一切。我很忌妒他拥有那种我永远不能达到的爱的境界,更恨他怎么可以比我更爱雪樱,而雪樱也是那么深爱着他。有时候我想,如果我是女人我也会爱上他的,也终于明白雪樱会爱上他。再无情无爱的女人也无法抗拒得了爱的诱惑,特别是像帝彻如此完美的男人。帝彻,一个我又敬又佩又忌又恨的男人,你死了我会觉得可惜,但你又非死不可。我要亲手结束你这完美的生命,也许我的手会犹豫,但是我不会留情。”
他俯视着地上被风之神扶着的帝彻,他的绝望,麻木的脸让仄蕤觉得有股怒气。瞬间刚平静下来的狂风再作起,席卷着整个球体。顿时天河之水卷成无数道巨大的水柱不断上升,地上的沙石亦如此,而‘宇宙之脉’的光芒牵引了所有被隐藏和埋没了的光芒一同爆发出来,苍穹又恢复了光明。
“你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得到一切吗?看见你身后的光柱了吗?它就是宿命之神赐给我毁灭你的力量。”乔美欣阴笑着,手紧握着苍生之剑。然后她的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谁也听不清。一丝丝像游丝般的白光从她身体内散发出来。
最后一击,也是绝命一击,如果失败了,她也就死了。
“宇宙之脉!”仄蕤转过头看着光芒刺目的宇宙之脉,稍稍皱了皱剑眉。他知道那个传说是真的,也相信宇宙之脉的力量就像这个宇宙一样不可测量。
但如果她死了,一切的“可能”不就变成了“不可能”吗?
突然,他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变化,然后像是有成千上万柄剑对准了他全身每寸肌肤。他缓缓回过头来,神情怔住了。
心剑合一,手指抚着剑身,然后在剑尖处停下,“苍生之剑”的光芒映在她脸上,杀气浓烈得生辉。
奇迹地,疯狂咆哮的怒风只在他俩四周作起,地上的一切却恢复了平静,连刚才的狂风像是被吸走了一样干净。浮在空中的尸体也“砰砰”地全部掉下。
仄蕤阴沉着脸,没有谁猜得到他在想什么。双手的指尖不断涌冒着黑色的丝带一样的黑光。
绝对是致命的一击。
虚空中,一片红色的花瓣缓缓地下落,经过她眉心那一刻,红眸轻轻一眨。刹那间长剑抖出带动了空气。
冷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那就象征着死亡。
苍生之剑东划西劈,白色的身影紧紧逼近他。倏地大喝一声,宛如长虹经天,直线抛出连绕环出,数十多剑剑经处如惊雷爆发,快速之极。乔美欣陡然吐气开来,声震九天,苍生之剑尖指处,如浪朝澎湃,逼得仄蕤忙还击。
黑色光芒像是缠绕在指间的丝般随着手摆动,黑色光芒不断伸长与乔美欣的苍生之剑打成一团。仄蕤只用一只手控制着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狠绝的一击。
像是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吸力般,苍生之剑与黑色光芒纠缠着连她都无法控制。然后她感觉自己身上某处漏了一个洞,然后有一股小小的游丝一样的银光涌出手,通过剑,经过黑色光芒进入仄蕤体内。
“吸、吸功**!”乔美欣颤声道,只是愣愣地看着功力流走,忘了怎么破解这要命的攻击。
“乔美欣快放开剑呐!”众天使叫喊着,心都跳出来了。
像是死亡了般,乔美欣缓缓合上眼,任法力往久流。她的无动于衷急坏众天使,她的平静却迷惑了仄蕤。
功力依旧流着,由银色变成了红色像火焰一样燃烧着进入仄蕤体内。
无数天使将士起飞去救她,仄蕤只是挥动了一下衣袖后,他们如同中了箭的飞鸟般掉下,然后是一阵阵惨痛的叫声,最后变成死亡的死寂,仿佛有无数的灵魂在出壳一样。
乔美欣的脸变得苍白如纸,法力的流失令她全身慢慢软下来,飞飘的银发冒着白烟,她的脸抽搐着,像是在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般。
“千、绝、爆、裂、式——!”在乔美欣蓦然念出咒语后,仄蕤那得意的,猖狂的,阴冷的,邪恶的表情在刹那间僵住了,然后化为整个的震惊和恐惧。
一股巨大的力量像是要从他体内炸开来,然后整个身体都像是在被熊熊烈火灸烤着,燃烧着,甚至每个细胞都在不断的膨胀,然后爆裂。身体像是从内到外被活活撕裂开了无数道微微的裂缝,有着火的光芒从身体内射出来。
黑色光芒从他指间消失,乔美欣忙抽回了剑。看着不知是震得忘了痛苦,还是痛得麻木的仄蕤,她总算松了口气。这一招她倾尽了所有力量,他就算不死也伤得不轻。
“啊——”仄蕤回过魂来,仰天吼叫。一阵沉闷的,像是从葫芦里发出的响声后,只见仄蕤身上多出无数个洞,每个洞都直射出一道强大的火红的光束来。一道道光束散射四周,远远看去就像有无数的红色星星一样美艳动人,却满是诡异无数的杀气。
吼叫声渐渐转为诡异,邪恶,阴冷的狂笑。
“哇哈哈——”整个空间被他的声音震动着,空气被撕成片,让人窒息。
“啊——”一阵阵惨叫寒冷了心。神魔将士被这声音震破了耳膜,双耳和鼻子流也血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乔美欣惊呆了。她倾尽所有的最后一招竟然打不败他,永生者真的是永远也打不败的吗?
她双眼紧盯着仄蕤身后的“宇宙之脉”,绝望和失色的红眼逐渐恢复了神彩。她还是有希望的,只要进入了那里面一切都变成可能,只是她要如何才能进去?仄蕤护着它就算整个天界的力量加在一起也不能让他离开半会儿呀。
死!一道闪电般的灵光从脑际闪过,或许死是最唯一的办法了。有死方有生,生命本来是生死循环的,就算是永生者也有他的致命弱点。
剑再度被提起,力量流失掉,她拿剑的手都在颤抖。她对死亡已经显得麻木了!当生命充满了血腥,命运的无奈又折煞多少个单纯的灵魂。心被一点点撕成碎片,爱已成了永世的轮回,死是唯一的解脱。
“倏”地一声作响,人剑如遇光急火,挟着风雷之声划破长空,巨大的剑气和杀气划过,漫天漫地的花瓣汹涌着下冲卷着上,如龙飞凤舞使人眼花缭乱,她的影子渐渐为剑气所吞没。猛地一丝光幻撒出长空,苍生之剑不断闪动,寒星万点,剑内有剑,招内有招。
“哈哈哈——”仰天狂笑的仄蕤根本没察觉空气的波动和诡异。他的笑声湮没了一切呜响。
一缕缕红光在空中窜动,浪漫得像最美最轻盈的薄红纱。
剑气破空之声微微响了一下,然后是剑刺中肉的声音,快速的,痛烈的,却又动听得像一首死亡之歌。
猖狂的笑声霎间凝结在空气里。仄蕤缓缓地低下头,红眸中的震惊比听说宇宙要毁灭还来得夸张。
“你、你杀了我!就这样杀了我!”颤抖的声音,不能理解的语言。
“是,我杀了你,而且动作干净利落。”上下来回席卷的狂风将她的声音在整个空间传播开来。
“公、公主杀、杀了他——!”所有存活着的神魔都惊愕在这一霎,就像梦幻般。她刺中仄蕤的那个动作停在那,剑还深插在他身体里。黑色的血弄脏了干净的剑和她完美的脸。血顺着剑流了下来,被风吹开像雨一样在空中飘散着,一滴滴的,一丝丝的。
整个世界都停在了这一瞬,不再有呼吸,风将所有的沉默,所有的诡异,所有的震惊吹散开来变成天空中最复杂的乌云。还没有谁从这惊天动地的一幕中抽出意识来,一切的情感都还来不及表达。
渐渐地,无数的乌云在上空不停闪过像黑色的流星一样快速,也许用黑色来形容流星会显得怪异,但乌云的速度确实如流星般快速,像是全世界的黑色都在为被“死亡”邀请的王者致致哀。
仄蕤睁得快爆裂的瞳孔倏地缩紧,而乔美欣刚刚平静的眼在同时睁大,似乎被死神邀请的是她。邪恶又诡异的笑渐渐在他脸上扩展开来。
乔美欣稍稍低头看着剑生之剑,顿时心像打了个闷雷般,无声却将胸腔里的一切震得粉碎。
苍生之剑迅速地失去杀气,光泽,然后像是有股力量在剑内爆炸开一样,剑裂开着,粉碎着,然后变成粉沫随风而去,消失不见。
那就是她曾经以为是天下,是希望的剑吗?怎么看起来像风一样。就像是剑刺在她心一样,所有的痛她感觉不到,只感觉心窝处麻麻的!
所有的期待,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感情,所有的仇恨都在这一时间向她宣告她的失败。
她望着他的眼,她看不透,也望不穿那双燃烧着焰火的眸子。在那双眼里她看到了自己的渺小,也看到了绝望。
刚寻回自己的神魂,开始了呼吸的神魔,在这一刻又丢失了魂,停止了呼吸。所有的静好像是一首为她作的哀悼之歌,就连“天籁之音”也“失声”了。
风渐次停了下来,飞扬的花瓣,尘沙都慢慢沉淀下来,只有那些巨大的沙石柱和水柱仍旧像漩涡一样旋转着。
而这一切的静都在乔美欣被震飞时打破了。
仄蕤连唇都没动一下乔美欣就那么被震飞了出去,视觉里只感觉有一阵轻微的动荡。没有一丝风,空气沉沉的,然而空中的娇小的身影却像被无情的风带动着一般,银丝,披风,丝带,宽袍都在虚空中散开来形成一朵翻飞的花,带着凄冷的花,像是在寒秋里最后一朵凋落的花。所有的光线在一时间变得眩目,模糊了所有视线。
像是被施了定期身术一样,众神眼睁睁地看着她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所带的风势拂飞了尘沙和满地的花瓣。
“乔美欣!”
“公主!”所有的呼喊同时发出,打破了被死亡笼罩的死寂。
苍穹茫茫,天地间一片悲伤。在一阵阵悲鸣中,却天上奇迹地有着一只孤鹰冉冉高飞,似乎要将这里死亡的消息传达到另一个空间去。
仰天躺着,天上的孤鹰映在了她瞳孔里。她也是拥有翅膀,可以到处飞行的生命,只是她的翅膀再也无法任意的飞翔了,她的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空气里弥漫着苦涩而悲怆的气味,整个片天地都在难过着。
所有静的,阴沉的,邪恶的,荒凉的,悲怆的,被一阵清脆的破碎声打破了。所有的目光瞬间牵移动到虚空中的水晶笛。它的声音停止了,耀眼的光泽已消失,那只是一支平凡的水晶笛,然后有三缕光丝涌出来,水晶笛便像玻璃一样一点点碎裂直至消失。它消失的光线是红色的。
三缕光丝飘落到乔美欣身边,在光线里站着三个身影。
一条白龙,一只闪着七色光芒的凤凰和一匹白得接近神的俊马。它们看着乔美欣,那种怜惜她而又绝望的眼神。
然后它们消失了。昙花一现般的消失。
“别、别走——”她伸手想抓住那光芒,然而它们成了永远的消失,她的手定在那。她突然忘记了它们相遇相知的每一个片段,甚至忘了它们三个的样子。
“为什么?”不断涌着泪的眼转望着仄蕤,她的眼中并没有恨,甚至都恢复了她的蓝色,那是一双哀伤而绝望的眼。她的手垂落下来,惊起一卷尘埃。
“就是这种眼神,哀伤又绝望的眼神。我曾发誓要让所有人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如果你想活命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只要用这把匕首亲自刺进帝彻的心脏里,本王不但饶你不死,还会让你功名利禄集于一身。”不知何时仄蕤手里多了柄短剑,眼睛在乔美欣与帝彻之间移动,邪恶的却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在说笑。
“刺进帝彻心脏里?”乔美欣麻木地带着吃笑说,然后慢慢起身来。
“对,而且要狠要准。”仄蕤嘴角弯出一个邪恶的弦度。
“仄蕤就是仄蕤,什么恶毒的招都想得出来,难怪雪樱无法对你付出爱了。我乔美欣是很在乎成败,但两年前死过一次后,对生死已看透。真正的强者是不惧怕死亡的,只有弱者对死亡抱着惧意。你虽然拥有无穷的力量,拥有不死的躯体,但你却是最脆弱的一个,你能够拥有的东西永远都只是躯壳而已。”乔美欣冷冷道,她全身散发出来的自豪的光芒如针般刺中他的心脏。
她听到了一个来自内心深处的沉闷的声音,那是一声长叹。
乔美欣舒展开双手,半仰着头,像是那个怀抱已经拥有了一切般。银发,宽袍,披风被风吹起,带着丝丝惜别的凉意。她的神情像是拥有了全宇宙最珍贵的宝物的满足。她缓缓转过身走向被困的帝彻和众神。
“我已经拥有太多爱了,人生这一趟路虽然铺满了尖石,被血泪模糊了,刺痛了我,也模糊了我的生命。我所得到的虽然没有付出的多,但我很满足,就算是死也足够了。想想你自己,仄蕤,你除了那身沾满了血腥的躯体外你还剩下什么?帝彻的女儿,神圣的血统,伟大的使命,就注定我不能怕死,更不会怕死。如果你认为我会为了活命而杀了帝彻,那你就太看得起我了!就算是帝彻杀了我,我也不会动他一根毛发。因为,我爱他!”柔柔的声音是超脱一切世俗看破一切尘缘的释然。那是一双洞悉一切的蓝眼。
“乔美欣,杀了我,快杀了我,我不要你死,快杀了我——”帝彻听着她的话心都揪得紧紧的,他不敢回想当初自己是用什么残忍的方式来对侍他可怜的女儿,而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力量将对他的恨转为了爱。
“曾经我想过要亲手杀了你,因为你让我的童年变成了恶梦。我的任性,我的蛮横,我的粗暴,我的邪恶都是对你无声的反抗。我想要用你的血来洗净你给我的恶梦,可是在知道你对雪樱的爱后,在大家一起死亡后,我突然发现我自己是爱着你的,用怨恨的方式爱着你,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会变得如此大方。我想自己还是恨你恨天界来得好,这样我只为自己活,不用考虑你们的生死,可是命运的变换又岂是我能阻止的。生命的剧本在宿命之神手里,我无法改写。”
混沌了的光线照在她身上,散发出一种绝美的死亡之光。死亡原本是黑色的,但此刻在她身上却显得美丽无比。三滴泪滑过脸颊挂在下巴,晶莹剔透的光芒里映上了整个世界。
“乔美欣!”帝彻看着她,他的心从未像此刻的这般痛过,那是连雪樱离开他时都不曾如此强烈的痛。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乔美欣!不是我没给你机会,而是你放弃了活下去的机会。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身上路,这些臭天使都会陪着你的。”说话同时,他五指尖不断涌着黑丝,然后聚集在掌心间。
乔美欣并没因他的话而停下脚步。她的耳朵只听得到来自过去的声音,眼中浮现的是那已成回忆的爱情,那一张完美的脸上散着醉人的笑,像是在迎接她去寻找他而展开。
一个从未有过的安心,平静,解脱,告别,渴望的笑渐渐在她脸上绽放。
“来世我一定要找到你,认定你,从此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分开我们,青鸾!”她充满深情地叫唤着那个名字,那个跟着她轮回了七世的名字。
她终于走到了帝彻面前,却被红色的结界隔开了。他们在里面,她在外面。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在一声沉闷的响声后,微张的嘴不断喷出红色液体来。最后一滴泪滑落后,她的三眼都失色了。
一双双眼只能助地,绝望地,悲哀地看着她朝他们倒下。
“乔美欣——!”帝彻恨不得撕开结界将她抱在怀。
“公主——!”充满恐惧的呼喊声出自每一个爱着她和她所爱的天使的喉咙中,那声音成了一道汹涌前进湮没一切的洪流之声。
一道黑光闪过,邪笑着的仄蕤便立在了乔美欣面前,他双手环着胸,残酷地看着地上毫无生气的生命。她的痛苦就是他的快乐。
“我知道你想死,但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这样太便宜你了。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你那些所谓的爱呀,幸福呀,通通死在你面前,然后再刺破你的血脉,将你钉在玄冰山上一天流一滴血,再在你伤口放几只吸血虫,受尽折磨然后再慢慢死去。”说话的同时,邪恶的双眼突然变得冰冷得容不下任有温度的东西,她感觉到了空气的颤抖。
“你好可怜。”一种悲酸从心直冒,乔美欣突然为这样一个邪恶感觉悲伤。
“你总是那么让人又爱又恨。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力量让每个男人甚至女人都爱上你,心甘情愿为你去死?”他蹲下,手指勾起她尖尖的下巴,像是在探索最神秘的宇宙一样,看着她绝美而失色的脸。
“是这张脸吗?”他问,却像是在问自己,他的心又开始动了,一种很久以前曾有过的柔情之感猛地冒出来。
就连自己也爱上她了吗?他问着自己。
“拿开你的脏手,像你这样的可怜虫是永远不会明白的。”无力的声音诉说着她的脆弱。她连眼睛都快无力睁开了,只想就此睡去,从此与世无争。
“也许你说得对。但现在我唯一明白的就是,我可以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而且你会比他们死得更壮观。只要我轻轻一握拳,那个结界便会破碎,而且也会产生大面积的爆炸,而且将会尸体无存。”仄蕤连看都不看帝彻他们一眼,眼中的红光闪烁,邪恶的笑诉说着他的残忍。敌人的痛苦可以满足最野蛮征服欲,填补心中某处的空缺,诱发深藏已久的快感。
乔美欣倔强地看着他,所有的威胁戏弄对她而言只是一阵不痛不痒的风。
四目相望,两道奇异的神色在各自眼中闪烁。有释然的,有逃避的。眼睛是痛苦和谎言最好的镜子,它就像是一面照妖镜,让人无处循形。
仄蕤起身,缓缓握紧拳,困着帝彻他们的那个结界开始缩小,一阵挤压的窒息让里面的天使透不过气来,就连肺里面的氧气都要被挤出来。
乔美欣缓缓合上了眼,脸上是阳光般灿烂的笑,但仄蕤却在她脸上看懂了她内心的凄凉。心里突然像被人插进一把刀一样,痛得他想要放弃对她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