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总是很长很长的。
门外的风十分凉，吹的杜彦霖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他低着头，没有回头的欲望。
说出来的话，好像都是刚刚从嗓子里挤出来，干涩的可怕：“你找她做什么？”
杜母焦急地把他拽进来：“你着急什么！咱们先进来说，外面太冷了！”
任由她拉拽着，杜彦霖又坐回了客厅的沙发上。其实他一直都不喜欢坐很软的沙发，觉得太过于无力。
“我去找她，让她离开你。”估计是看出来杜彦霖的心不在焉，杜母说话言简意赅。
看了她一眼，杜彦霖换了个坐姿：“然后呢？”
“我原本是不想告诉你的，这件事情过去就算了。但是这个女人的嘴脸实在是太恶心了，我不得不和你说，我给她钱，她收下了，还嫌少？”
“恩？”
杜彦霖的脸上毫无波澜，平静的都有点可怕。连嘴都懒得张，只是很淡的“恩”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先是给她了多少钱，我也不记得了。然后开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她才离开的。真的不是妈不愿意让你们在一起，你看看她那个样子。”
“五百万？”
“是，这个小姑娘眼光也是短浅。不如苏湘眼界大，区区五百万就决定不再和你联系，你再看看湘湘。”
“妈，你让我留下，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杜沁从楼上走下来，挑着眉毛说：“妈，刚才那件事情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和你说什么！”
“我之前和江心彤还聊过呢，她说这几天江嘉敏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早出晚归地在珠宝店里面，要是我有五百万就先出去玩儿了，谁还在家里面待着？”
“谁跟你一样，”杜母一脸的嫌弃，“坐过来，和我一起劝劝你哥哥，那个女人真的不值得。”
“哥知道嘛，他不会当真的，”杜沁坐到杜彦霖的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明儿苏湘姐姐说要给我带个新款的香水，我很高兴呢。”
“哼，”杜彦霖从鼻子里哼气，“以前没见你这么喜欢苏湘。”
“事情是比对出来的，比起苏湘来说，我更不喜欢江嘉敏啊。她那个人一直就冷着脸，跟谁欠了她钱一样。”
“就是不懂礼貌，咱们这么大家族，哪里能让她来这里胡闹？”杜母接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杜彦霖瞟了杜母一眼：“您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您背着我去找江嘉敏，还敢告诉我？”
“凭什么你们喜欢苏湘，我也就要喜欢苏湘？”
“世界上除了江嘉敏就只剩下了苏湘吗？”
每一个问句都咄咄逼人，偏生他脸上还一点表情都没有，看着格外渗人。
“哥……”
“你不用叫我，也不用再和我说话。有事儿就是有事儿，谁来家里吃饭都改变不了，以后妈你也不用给我打电话，我如果有时间会回来，没时间再打也不会回来。”
“彦霖！”
“行了，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诶！”杜母立刻站起来，穿着拖鞋跑在他的后面，这次，是怎么也没有追上他的步伐。
车开的很快，风呼呼地灌进来，吹乱了他的发型，杜彦霖的脸在黑夜里，有往常从未有过的邪魅与妖娆。
他很少会把车开的这么快，江嘉敏以往常常会担心他车开的太快会出事儿。
这次是个特例。
给欧其峻打了个电话，一只手撑在窗子上：“喂？”
“哟呵，少爷今儿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有事儿没，来个局？”
“好家伙，不是工作狂吗，今天发什么邪，老地方见呗。”
“成了，你给我快点儿，我到了五分钟之内看不见你后果自负。”
“叫人喝酒还威胁着，瞅你这样儿！”
杜彦霖挂掉电话，车在夜晚中轰鸣，伴着萧瑟的风声。
老地方是他们之前经常在玩儿的酒吧，说来倒是挺奇怪，杜彦霖在这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公子哥儿，也算是玩出名的，自从和江嘉敏在一起之后，什么都戒掉了。
她性格这么清冷，这样热闹的地方一定也不喜欢。
一声急刹，车子漂亮地停在停车位里，杜彦霖从车里面出来，正好看见欧其峻开着车过来，抬下下巴：“够快。”
“你都这么威胁我了，我还敢慢点吗？”
“得了吧你，蹬鼻子上脸，走进去。”
“我去，万年从良公子竟然也开始出入这种场所了？”欧其峻挤眉弄眼地靠近他。
一进去，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一世的他，就是在这里醉生梦死，音乐声和人们喧闹的声音，让杜彦霖觉得十分放松，暗色的灯光在头顶上不断旋转。
自欧其峻和杜彦霖两个人进来之后，就不断有女人往他们身上靠，欧其峻退掉那些人，好不容易杀到中间，坐到凳子上：“还是这儿的妞正点。”
“还行吧。”
“比起苏湘来还差点。”
杜彦霖横他一眼，要了一杯酒。
“嘿，看你样子心情不好啊。江家小姐彻底掰了？”
“你管这些做什么？”杜彦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么生喝啊，多不好玩儿。我这不是关心你，看苏湘喜欢你那样儿，就差贴你身上。”
“她没戏。”
“我可不知道她没戏吗，要么说这女人就是贱骨头呢。”欧其峻也要了一杯酒，“成，兄弟这不戳你伤心事儿，这里面哪个妞看上了，帮你一把。”
“用你帮我？”杜彦霖一脸自信，“没兴趣。”
“唉，江家小姐给你灌了什么迷药，没劲。你们为什么掰了？”
“那点破事儿，最近新闻看了没？”
“看了啊，你和苏湘闹绯闻的事儿啊？就这屁大点子事儿，她要知道你以前是怎么玩儿的，不还把这里给掀了？”
“你这没羞没臊的，什么事情在你心里不是屁大点？”
“这话说的不对，”欧其峻坐到椅子上，看着一个抹着大红色嘴唇，穿着低胸装的女生走过来，他眼睛紧盯着那个女生的胸，漫不经心，“苏湘的事儿在我心里就不是屁大点。”
女生走过来，翘臀蹭过欧其峻的大腿，张开柔嫩的小嘴儿：“欧公子怎么有兴致在这儿玩儿？”
“兄弟这儿呢，干嘛呀，赶紧走，别撞枪口上。”
“这心情不好？要么玩儿点高兴的，提提兴致？”
“玩个屁啊，”欧其峻说话十分粗俗，眼睛里都是嘲笑，“你带着苏湘跟我玩儿我就高兴，怎么样？”
女生终于生气了，离他远一点，狠狠地瞪了一眼，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去了。
杜彦霖拿着空杯子：“没见过这个姑娘。”
“前几天新找的，喝醉的时候觉得长得像苏湘，醒了发现自己真是瞎了眼。”
“这么痴情呢？”杜彦霖倒有点吃惊。
“什么玩意儿，这个词跟我有关系吗？我这不就是感兴趣？”
“贱的。”
“可别这么说我，你不也一样，真是不明白，江家小姐怎么好了，就这么忘不了？”
“要你知道？”杜彦霖一脸嫌弃，“我今天还打算去找她来着。”
就是一开始从杜家出来的时候，很想开车到江家门口，把她叫出来，狠狠地揉进怀里。
把这个没良心的，怎么也捂不热的小白眼狼拽在怀里，再也不放出去。
最后在冷风中，狠狠地压抑住自己心里的冲动，跑到酒吧里面来释放自己。
也是贱的。
“那怎么不去找？”欧其峻的声音听起来很模糊。
“我妈这几天去找过她，我妈说她拿了钱，”杜彦霖挠挠头，“烦！”
“多难的事儿我也没有在你这儿听过烦，真能耐，多大事儿，找她去，问问不就行了？”
“她为什么要拿钱？”
“难言之隐呗，要么就是你妈骗你。嗨，多少钱啊，这么纠结？”
“多少能是问题吗，我就在想她为什么要用我妈的钱。”
“别烦了，你抬头看三点钟方向的那个姑娘，就问你正不正？”
“还行吧，”杜彦霖挠挠头，“真是中邪了。”
“怎么了？”
“我竟然觉得酒吧里的味道很难闻？！”
酒吧里混杂着脂粉和酒精的香味，以往他觉得十分正常，现在竟然有点恶心。
“不是吧，喝了迷魂汤了。要么下去扭一扭，把个妹子什么事都没了。”
“不了，还是薄荷味闻着舒服。”
“啧啧。”欧其峻摇摇头，“真是完了，江家小姐好本事，毁了我个哥们，唉。”
“去你的，怪不得苏湘不答应你。”
“我也愁着，你说她为什么不答应我？”
“恩……”杜彦霖想了想，“你要是说娶她，没准儿她就回心转意了。毕竟拿着欧家的财产。”
“她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多好，都是司马昭之心了。看来你也看出来了？”
“才认识几天，给我嚷嚷什么真爱？”
“咱们哪儿有什么真爱，真的，听兄弟一句劝，今天先玩儿一晚上，明天去问那江家小姐去，为什么收你妈的钱？”
“滚丫的，说的都是屁话，要玩儿你自己玩儿去，别扯上我。”
“那可别怪兄弟不带你啊！”欧其峻从凳子上跳下去，头也不回地跑到了舞池中央，音乐声音在耳边轰鸣，欧其峻整个已经嗨了，在舞池里面晃荡，和各个美女一起跳舞。
杜彦霖隔着朦胧的灯光看着舞池里面的男男女女，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一点进去的欲望都没有。
就当是江嘉敏灌给他的迷魂汤吧。
这些前生的灯红酒绿，现在竟然一点也不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