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度又回到餐桌上，气氛一度十分尴尬，陆鸣像模像样地给李菲夹了一些鸡排，她说过，她喜欢吃带翅膀的禽类，然而此刻，味同嚼蜡。
“亲爱的，你怎么了？”他一改白天的态度，“还在生我的气？”
在李家父母面前，再凶恶的狼也要夹着尾巴做人，李菲冷笑一声，“这么说你知错了？我可从来没说你错了，不如说说，你错在哪里？”
陆鸣的笑容挂在脸上，李母也饶有兴趣地看小两口拌嘴，李羽嘻嘻笑着拍拍陆鸣的肩膀，“我姐给你台阶下呢，快说说啊。”
他说不出来的。李菲看着支吾的陆鸣，勾起一丝悲凉的笑容。
明明是未婚的男女朋友，竟然到了这个地步。而且，这仅仅是一天之内发生的事。
像雪崩，短短时间内，已经发生了天崩地裂的变化。
她知道，她和陆鸣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可悲她早上还在做那个梦，有一个爱她的男人，有一个幸福的家。
她将眼神瞟向李羽，不知她吃错了什么药，世界上男人都死光了，要来抢她这个姐姐的男朋友？是不是别人碗里的，都比较可口？
在她们做姐妹的这十几年，她从来没有欠过她什么。
此刻，眼前李羽正在对她笑，平日普通的笑容，此刻像刀子一样伤人。
李志唐一边倒酒一边问，“你们的婚礼已经计划好了吧？哪个海岛来着？这些事我操不上心，李羽多帮帮你姐姐。”
李羽甜甜地笑着应答，她晚饭换了个发型，温婉的长发，软软搭在肩上，和她相比，李菲不得不自觉惭愧。
母亲曾经说过，李羽是整个孤儿院最漂亮的孩子，从那个时间开始，李菲总是对镜子很敏感，遇到镜子，就想研究一下自己的长相，到底是李羽好看，还是自己好看。
李羽尖下巴，肤白貌美，可自己也不差啊，陆鸣曾经说过，跟其他女生比起来，她的眼睛令人难忘。
可今天，似乎分出了胜负。
败的终归是自己。
吃完了漫长的一顿饭，李菲故意走在最后面，她扯住李羽的手，说，“你跟我来一下。”
李羽嫣然一笑，眼里有胜利者的风范，似乎在说：你终于忍不住了？
李菲忍者怒火，将李羽带到一间空房，劈头盖脸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羽疑惑地一笑，“我怎么了？姐姐你今天很怪啊。”
还装！李菲叉起腰，“你和陆鸣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昨晚给他发那样的微信？”
“哦？你的意思是——你昨晚才知道吗？”李羽的笑容令她心寒。
李羽掏出手机，粉色镶钻的HolleKitty的图案，长长又亮丽的指甲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然后展示给李菲看。
上面都是她和陆鸣的聊天记录，言语十分亲密。而且，时间足足到前几个月。
李菲突然一阵作呕，她背靠在门上，依旧撑着架子问她，“你真的不怕我知道吗？为什么给我看这些？”
李羽突然高声笑起来，“我为什么要怕啊？只是妹妹对姐姐男朋友普通的关心啊？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怎么鸡飞狗跳的。”
后面那句成语已经成功激怒了李菲，从此刻起，她们不再是姐妹，而是仇人。
她拎起李羽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劝你别搞那些小动作，否则得不偿失，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个婊子……你有非要与我过不去的理由吗？”
李羽抓住她的手，轻蔑地甩开，问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李菲瞪着李羽，意思是：如果你要说，就赶紧说。
李羽将弄乱的头发别到脑后，她朝着飘窗踱步，嘴角依然勾着胜利的微笑，“……姐，你还记不记得，何温？”
当然记得，这个名字她一点也不陌生。那个大学时代她们两人都很喜欢的男生浮现在脑海。
何温，印象中他长得和陆鸣很像，鹰钩鼻子，薄薄的嘴唇，但是很帅，帅得全校女生都疯狂地迷恋他。
很长一段时间，她怀疑何温喜欢李羽，他们偶尔会一起回家，李菲坐在自家车上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可以清楚地看见两人脸上的微笑。
车上的她，攥紧了自己的书包带。
可是何温对自己也不赖，他看她的眼神，明显对其他女生不一样，她还怀疑自己想多了。
有李羽在，他喜欢李羽的可能性就大得多。
那时候的李羽，的确很受欢迎，从孤儿院到大学，她一直是众人中最耀眼的那个。她这个姐姐，反倒埋没在妹妹的光晕里。
直到李菲的生日，她本来计划开生日patty，却听到何温出国留学的消息。她坐在别墅大门台阶上发呆，从很远的路灯下，一个长发带着失魂落魄的身影逐渐走近。
是李羽，她眼睛发红，嘴角一直僵着，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礼盒丢向李菲。
“这是何温给你买的生日礼物。”
李菲疑惑地看着她。
“别想了，他喜欢的不是我。”李羽瞪了她一眼，“他缠着问我你喜欢什么，我随便说了一个。”
李菲打开礼盒，一根项链。她站起身，擦擦眼睛朝屋里走去。
“李菲。”李羽叫住她，语气很不好。“你很得意是不是？他喜欢的是你，你赢了，但是早晚有一天，我也要抢到你最爱的人！”
说到最后几乎是尖叫，她一把推开李菲，自己率先一步进了家门。
争强好胜，满口胡言，这是她对那个时候妹妹的评价。
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跟那个时候的李羽比起来，她现在更有手段，也更加会施展魅力，而且，硬件上的确更胜一筹。
李菲突然对未婚夫陆鸣很没有信心。李羽想要毁掉她的生活，他只是一颗棋子。
黑暗的房间里，姐妹俩对峙着。李羽一直在冷笑，“姐，你多久没有做过保养了？还没结婚，就灰头土脸的，一副追查小三的架势，很像个黄脸婆你知道吗？”
有一瞬间，李菲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她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只是被捆绑在一起的姐妹。母亲当初带回她来就是个错误。
她摸黑握住李羽的手腕，越掐越紧，有句话怎么说，是你的总会是你的，不是你的永远不是你的。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那随便你来抢。如果陆鸣真的被你勾引到了，只能说他配不上我。”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没有底。她心里也没有底。
看来，今晚只有这句话能对李羽有所触动。她飞快地抽出手腕，表情有些扭曲，“是吗？原来你这么大度啊。那好，我来试试。”
刚说完，传来一阵敲门声，从声音听是陆鸣。
“李菲？李羽？你们在这吗？”
李菲把李羽拨到一边，拉开门，陆鸣疑惑的脸伴随光线映入眼帘。
有那么一瞬间恍惚，陆鸣很像她曾经喜欢的人。但他很可能和那个人一样，坐上一架飞机，去了她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你们在干嘛？黑灯瞎火的，你们……吵架了？”
“拜你所赐。”李菲顺势揪住他的手腕，“我有事跟你说。”
回到他们的卧室，这原本是李菲自己的房间，现在还放了陆鸣的行李，卧室卫生间的洗漱台还有他的牙刷毛巾，看上去真像已经结婚的样子。
她心里冷笑一声。甩开陆鸣的手腕，抱着胳膊在床沿坐下。“陆鸣，我们谈谈？”
陆鸣一脸无所谓，只是眼底闪过几丝不安。
“我问你，直到现在，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她直视他的眼睛。
没想到，陆鸣也直面她。“你什么意思，怀疑我有外遇？”
“不是怀疑。我今天早上……看了你的手机。”李菲抬起下巴，“我妹妹怎么样？是不是比我漂亮多了？你们在卧室研究我的婚礼，研究的开心吗？”
“我去，李菲你什么意思？我看你是婚前抑郁症吧！我和你妹妹，你真会开玩笑。”他装模作样轻松地笑笑，拿出手机把玩。
“你敢不敢给我看看微信记录？”李菲突然站起来，企图抢过他的手机。
没用，他又高，力气又大，高举手机的同时一把推开她。
“个人隐私，李菲你懂吗？”他反问她，看样子是已经顺利删除了微信记录，满意地将手机揣回兜里。
如果是在古装电视剧里，李菲真的要一口血喷出来了。
“别闹了，亲爱的。我理解你胡思乱想，但你也要尊重我的个人隐私，OK？”他将手搭在她肩上，李菲只感觉一阵恶寒。
她突然觉得，如果继续跟这个人订婚，她未来的日子，只会是一场噩梦。
他的确很像她年少时喜欢的男生，但他不是他。眼前的陆鸣，只是个吃里扒外和李羽狼狈为奸的魔鬼。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预感到了，以后还会发生比这更严重的事。那个时候，想回头就更加困难了。
她望着嬉皮笑脸的陆鸣，忽然一阵作呕。她推开陆鸣，跑进洗手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又觉得很悲哀。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像个故事里的女配角，活得悲哀，努力，而又得不到幸福。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疲惫的神情，凌乱的头发，自从和陆鸣谈恋爱后她愈来愈少打扮，他说过她什么样子都好看，可到今天，还是他食言了。
洗漱完毕，陆鸣还躺在床上玩手机，见她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亲爱的，你想好了吗？我觉得明天，就该讨论一下咱们订婚的事了。”
然后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不过也就是走个形式，咱们算得上是未婚夫妻了。”
恶心。李菲一把帅开他的胳膊，“我累了，先睡吧，你离我远点。”说罢拖着被子躺在双人床的最边上。
陆鸣嘀咕一句什么，猛地躺下了。两人各怀心事，半开着台灯，虽然一时半会没人说话，但李菲知道他们谁都没睡着。
迷糊间她做了个梦，何温和陆鸣的脸逐渐重合，一起消失，她知道，她曾经喜欢的男朋友如今也和那个人一样，再也找不回来了。
以前她也想过，精神出轨，肉体出轨，哪个更无法忍受？短短一天时间，她自己给出了答案，哪个都不行。
她不能与陆鸣订婚，她不能把后半生和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家伙绑在一起。也许曾经喜欢过他，但从今天的种种表现来看，他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黑暗中，她捏紧被角，如果她不同意订婚，父母会怎么想？
以她对父母的了解，他们应该是不同意的。李家长女的男朋友来到家中住了几天就取消了订婚，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而陆鸣……呵呵，她冷笑，如果她没猜错，他会执意傍上她这个DG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他也不会同意。
自己真是孤军奋战啊。李菲望着挂着水晶吊灯的天花板，苦涩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