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李菲发现,父母穿的都很正式,父亲那件茶色系着领结衬衫都穿出来了,母亲特地吩咐厨房做了几个好菜,包括一盘昂贵的鲍鱼。
午饭时间,李菲来到餐桌,陆鸣不知从哪冒出来扶着她的肩膀,贴心地帮她把椅子拉出来。长桌前额李母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马上就要商量咱们订婚的事了,咱们好好表现。”他轻声说,笑了一下。
李菲的嘴唇微微颤抖,如果不是昨天的事,她就要以为眼前的场景是真的了。
李羽踢踏踢踏地从楼上下来了,李菲注意到,陆鸣的眼睛明显一亮。
大家都坐下来,李志唐和蔼地开口,“小菲啊,你们订婚的事,商量得怎么样了?”
陆鸣点头微笑,“我和小菲一直都很好,偶尔她闹点小脾气,我都会包容她,伯父,伯母,把李菲交给我,你们会很放心的。”
李菲沉默不语,望着自己的拳头,一直阴着脸。
李母探过头问她,“那你呢,小菲?你对陆鸣还满意吗?”
看来,不得不说,而且越早说出来越好。李菲深吸一口气,捏紧抓住膝盖的拳头,“爸,妈,订婚这件事,我想再考虑一下。”
“什么?”李母问道,脸上带着诧异和不解,“你们磨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个结果吗?”
李羽微微一笑,切了一小块牛排塞进嘴里,“妈,姐很慢热的,给她点时间,说不定男朋友住进咱家,她害羞呢?”
陆鸣笑了,搂过李菲的肩膀,“你别乱想,咱们不是老早就决定好了吗?我早就说过,李菲有点婚前恐惧,对女孩子来说很正常。”
李菲终于忍不了了,她拍掉陆鸣搭上肩膀的手,干净利落地站起来,“妈,我说了,暂时我不想考虑订婚的事了。请不要再问我了。”
“……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李母说,眼里还藏着不解,“陆鸣是个很优秀的小伙子,我不明白你们是哪里出了问题,有问题可以慢慢说,别让人家误会了。”
陆鸣也站起来,一脸温柔地环过李菲的腰,“亲爱的,别闹脾气了,不然咱们回屋聊聊?”
他装作亲密的耳语,却让餐桌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父母脸上是疑惑和不解,李羽还在捧着牛排窃笑,而陆鸣附在她耳旁,说着温柔的话语,却是引领她继续走向错误的毒药。
也不记得是第几次甩开陆鸣的手,李菲转身离去。在这个家里,没人听她真正想说什么,只有不断的讽刺,攻击,与不被理解。
李母最后落下一句,“我给你时间,李菲,再考虑考虑,最好不是在闹小姑娘脾气。明后天我还会来问你们。”
天知道她活在这个家有什么意思。
回到房间,李菲伤心地闭上了眼睛。
出门走走吧,整天闷在这个封闭的别墅,所能见到的所有人都是这些看似亲密实则陌生的人,她感觉自己要抓狂了。
披上大衣,李菲走出家门,望着身后的别墅,又想起李羽来。
她当初来到这个家,什么都没有,与李菲的孤单不同,她除了孤单,连温饱都不能满足。
然而今天,她仿佛挤掉巢穴中其他幼鸟的杜鹃,撑开自己的翅膀,抢夺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比如,这幢别墅。如果没有李菲,她大概就是DG集团的继承人,承包着父母的宠爱,也不会有跟她抢何温的女生,说到底,是嫉妒作祟。
可她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当初慈悲心起的李母,她连今天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李菲摇摇头,走下台阶,离开了院子。
盲目地走在街上,行人擦肩而过,面容模糊的男人女人,曾经她也以为自己总会有命中注定的那一半,甚至——她几乎已经确定陆鸣就是那个人,可短短一天时间,现实给了她无情的打击。
曾经相爱的人,也许都抵不过一张或可爱或妖娆的脸。
或者说,这是一种考验,而陆鸣,没能通过这个考验。
她在公园站了一会,看无数情侣相拥着路过,爱情的幸福能持续多久?答案是,持续到背叛,冷淡,兴趣消磨为止。几乎所有女孩子都不愿这样想,但这是惨淡的现实。
幸福的婚姻这个梦想有点过时了。
因为现实中没有那么安全可靠的男人,李菲现在有了一种阴影,她怀疑以后也不会全心全意爱一个人,她永远会怀疑他外面有没有其他的女人。
陆鸣不仅毁了她的生活,还和她妹妹勾结在一起,毁了她的三观。
谁能想象到会发生这么狗血的事情。李菲她不是圣人,她觉得自己隐忍得够多了。
直到半夜,她才回到家里。李母早就等的不耐烦,见她只有一个人,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陆鸣没找到你吗?”
他出去找她了?李菲又被李母催着出门找陆鸣。“小两口有问题多沟通,订婚的事没问题了再回来。”
只好提着沉甸甸的脚步又出去了。李菲靠在别墅的围墙上,拿出手机,想联系一下陆鸣。
一辆车驶过,李菲恰好抬起眼,黑色的豪车,车身锃亮,而车里的司机……她注意到那双修长的眼睛,即使隔得很远,也能注意到那饱满的卧蚕,以及眼睛上方黑黑的眉毛。
也许只有一秒,黑车开过去了,它的车尾灯不骗不倚照亮了一个被树荫笼罩的角落,有两个人,抱在一起,姿势很像在接吻。
李菲眯眼看了看,看不清,但那个高一点的身影很像陆鸣,还有那个长发随风飘逸的女人……仿佛有什么在心头炸开,李菲稳住身子,竭力不让自己摔倒。
是陆鸣,和李羽。
他们……在接吻吗?眼前忽然模糊不清,李菲想要走进,可眼前的车就是不停,左一辆右一辆,弄得她晕头转向。
顿时天旋地转。脚步仿佛不听使唤。
她看到那个男人似乎有点逃避,想要挣脱,还时不时朝上扫一眼李家的别墅,女人倒是吻得很动情,整个身子都要贴上去了。
像一个肮脏的慢镜头,仿佛她不喜欢榴莲,却偏偏塞到她鼻子底下,直到它发烂发臭。
黑暗逐渐笼罩,车流过了,可李菲一点也不想过去了。她蹲在黑暗处,静静地等,直到那两个人嬉笑着走进别墅,她才一脸木然地站起来,失魂落魄地挪动脚步朝家走去。
她终于确信,如果之前她自己也怀疑自己有点神经质,现在她终于确信了,她不能再和陆鸣订婚,也不能将李羽当做妹妹,她不再是那个外人眼中幸福的集团千金,从此刻开始,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走上楼梯,走进卧室,陆鸣已经脱了外套,见到他,装作讨好地问,“亲爱的,你去哪了?我和李羽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
李菲直视他的眼睛,沉默片刻,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这巴掌打的很重,陆鸣轻触自己的脸,确信被打肿了,他眯起眼睛,“亲爱的,你又犯病了?餐桌上连你父母的面子都不给,还要别人处处依着你,你妈说的对,你太不懂事了。”
李菲冷笑一声,一把推开他,抱起自己的被褥,刚要出门,又想起什么,转身把被褥放下,指着门外对陆鸣说,“今晚我的房间不欢迎客人,你出去住,别来烦我。”
别来恶心我。
她指着门口,食指曲张,像在赶一条赶不走的狗——在她眼里,渣男等同于狗。
深夜,李菲关了灯,黑暗吞噬进来,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却突然觉得十分悲伤和孤独。
她仿佛躺在大海唯一的孤岛上,海浪起起伏伏,下一秒就要将她吞没。
是谁说过,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说的很对。李菲迷迷糊糊想着。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说得更对。李羽这样做,真的不怕有报应吗?
逐渐模糊的黑暗里,一辆黑车又开进她的视野,车主人是个眉眼修长的男人,他有漂亮的卧蚕,黑黑的眉毛,手有漂亮的骨节,握在方向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