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芳菲食府，她特地让里面的服务员给她订了一间顶层的豪华单间，这下应该不会被程昱看轻了吧。
李菲挺起胸膛，竭力把架子摆出来，抬起下巴，走进大厅，刚想开口说她预定了几号房间，服务员就走过来毕恭毕敬地说，“李小姐您好，程先生说他在顶楼504号单间等您。”
这……李菲愣住了，冷静了几秒，只好回答，“谢谢。”
这个程昱，走到哪都被他反客为主！
来到门前，李菲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他果然坐在那里。
她看见他的第一眼，脑海中就浮现起昨天的事，她吐得天昏地暗，快趴在对方的脚上。
而那个人，换了一副在工作中展露出来的严谨，但嘴角微微的抽动还是被她注意到了。
“您好，李小姐，你父亲告诉我，他派你来跟我谈这个项目。”说罢语气变得温柔，“你是新手，我不会为难你的。”
他太过分了。一举一动都流露出对这个“千金大小姐”的不屑。
李菲隐忍下来，优雅地坐在程昱对面，努力露出一个微笑，“你误会了，我父亲教过我很多，他对项目的要求就是我的要求，你把我当成他就好。”
程昱笑笑，“你知道待会餐饮连锁店的股份怎么计算最合理吗？你对投资有认识吗?
你觉得在DG集团和盛美集团之间，谁更适合法人的位置？”
李菲眨眨眼，表情僵住了。
“所以——听我的。”程昱利落地总结，“我会给出一个比较明确，而咱俩都不吃亏的方案，你看如何？”
李菲看了他半天，然后冒出一句，“反正法人的位置必须要给我们。”不争馒头争口气啊。
程昱被她逗笑了，他的表情和昨天没区别，李菲突然想起了什么，没好气地掏出那件叠得方方正正的西服丢给他。
“不好意思，脏了的东西就不用还了。”程昱拒绝，有些戒备地望着西服。他有洁癖？
“谁会把脏了的衣服还回去。拿着吧，这是我专门找到店里订做的，算是见面礼吧。”李菲没好气地解释。
“原来李小姐这么细心。”此时服务员端着一盘鹅肝上来了。
李菲看到鹅肝时已经有三条黑线滑了下来，这家饭店也太全能了吧，说是中餐，连鹅肝都有。
“我还以为是正宗的中餐，原来鹅肝也是啊，是我孤陋寡闻。”程昱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今天真是彻底的失败啊。李菲捂住额头，欲哭无泪。
面对程昱，她积攒的力量都不知往哪使，似乎怎么做都不对，像是小猫伸着爪牙在老虎面前班门弄斧，滑稽可笑。
“谈生意不容易，哪怕你不懂，也要装作很懂的样子。而且，不能让自己吃亏。”程昱根本不用看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李菲抬起头，满脸问号。
“而且，你从今天的着装就出错了。”
李菲眯起眼，“什么意思？我觉得没问题。”
“你不适合穿白色，白色会让你更容易被欺负，生意场上的老手，就喜欢你们这种菜鸟。”他漫不经心地解释，好像也没有几分谈生意的心思。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那……穿什么颜色合适？”她有些狐疑地问。
他显而易见地说，“黑色啊。”李菲注意到，他的确无论才出现在哪里，都是一身黑衣，而且没有特殊的辨识标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从来不换衣服。
慢慢的，菜都上全了，五花八门，什么菜系都全了，李菲无奈的同时终于知道这家店为什么叫“芳菲食府”了。
真是芳菲盛宴啊。呵呵。
她心里给这家店丢进了黑名单。
“这牛排，还没有我们公司自己做的好吃。”程昱吃的同时还不停嘴，“你知道一家公司，能做起来的最关键的因素，是什么吗？”
李菲有点疑惑，她今天盛装出席，是来听这个黑衣人说教的？
“是员工。”程昱满意地补充，“人心不齐，是无法干成大事的。所以，要先留住他们的胃，才能留住他们的心。”
“哎，这是我当年开公司的经验之谈，你别翻白眼啊？”
李菲已经对这顿饭彻底失望了。
总算断断续续消灭了大部分饭菜，不管程昱有多不正经，总是要干正事的。他拿出一沓资料文件，一页一页翻着，遇到重点，还给李菲用笔画出来。
“你看，我建议你出五亿，这是对你最有利的部分，你父亲对管理这方面有经验。至于主服务之外的装潢，店面，以及线上宣传，可以交给我们盛美集团。”
“最理想的状态是我们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但你也知道，这不太可能，毕竟你自己也坚持，要求DG集团担任法人，那么你出的钱将会更高一点。而且，也将承担更多的责任。”
他一本正经地讲完。李菲的大脑跟着他飞快地运转，她没有办法， 只能尽自己所能快速算出她有没有吃亏的部分。
“这个承担更多的责任，是指什么？”她敏感地抓住话头。
“你放心，我刚才替你划出的投资范围，是不容易有风险的，风险投资集中在盛美这里。”他轻松地一笑，“算是我对你的照顾吧。当然，你出大头。”
真是的，明明身处职场，还像个邻家小妹妹一样被人照顾。
不过，她算是接纳了。没出什么大问题，她松了口气。
“你还要甜点吗？这家店的甜点也是种类繁多，马卡龙和西瓜搭配在一起。”程昱的笑容愈来愈浓。
最后居然还要调侃她。这个程昱，真是对不起他常穿在身上一本正经的黑衣服。
她在心里鄙夷一番，露出微笑，“可以啊，反正今天我请客。”
结果从单间出来时，她像吃了自助一样快走不动了。程昱几次想要搀扶，都被她拒绝了。
计划暂时这样定了下来，李菲还要会去看看父亲的意见，他们相互留了电话。
她目送程昱的黑车离开，曾经没多久，他们还是陌生人。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万万没预料到的。
程昱这个人，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似乎也没有很高冷嘛。正这样想着，自家的司机也来了。
她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白车，想起了程昱的话，“白色容易受到欺负。”
毕竟一经其他颜色点染，就恢复不成原样。
白色是最脆弱的颜色。黑色显然没有这样的苦恼。
她坐在车里，有点迷茫地望着窗外一掠而过的夜景。她想起了黑白天鹅的故事，想起了头戴天鹅王冠手舞足蹈的李羽。
黑白从来不是平衡的，白色会被弄脏，黑色只顾侵蚀。李菲从小就觉得太极图很扯。
回到家，母亲依旧没给他好脸色看，李菲已经对此习惯了，她穿过李羽陆鸣一起看电视的沙发，走向父亲的书房。
父亲一看李菲手里的图纸就皱了眉，上面被程昱涂的乱七八糟的，各种数据，计算，他不得不把老花镜拿出来。
“五亿，这个价格还算可以接受，再算上那些杂七杂八的……”李志唐拿出了计算器，完毕后说，“程昱提出的条件还算可以。”
看来他没有坑自己。不过李菲一直觉得，这个价钱对于多了一个法人身份的DG集团，还是有些过高。
盛美没有做过餐饮行业，一开始自认做小头，低调一点是应该的，而让DG集团承担风险，他们的压力未免也太小了吧？
这叫合作吗？然而他们所占的股份还差不多。
李菲思索了一会儿，对父亲说，“我还想再与程昱讲讲价钱，我知道咱们家不差钱，我想……锻炼一下。”
父亲看了她几秒，似乎不敢相信她有这样的改变。罢了哈哈一笑，“可以，我们家小菲终于对工作上心了，爸爸支持你！”
李菲有丝笑意浮上嘴角。
走出父亲的书房，没想到正对上了李羽的目光。这家伙，专门躲在门口偷听？
“呦，看来你已经开始做生意了，怎么样，姐姐？顺利吗？”她抬着下巴问。
“拜你所赐，很顺利。”李菲回答，想了想又说，“我今天跟程昱吃了一顿饭。”
这句话看似简单，实则威力不小。
程昱是谁，李羽自然知道，也顺便想起了那个就是李菲吐脏的那个人。
怎么，一见钟情?可笑。
论一见钟情的内部条件，李菲还差点。
尽管如此，李羽还是眯起了眼睛，李菲在勾搭程昱？听说那个人追他的女人不断，而他竟然跟李菲一起吃饭？
而且，如果李菲真的做成功了这一单生意，自己好不容易在父母面前塑造的形象又要被她掩盖了。
从小到大，在李羽的认知里，她们就是互相抢夺养分的植物，她更惨一点，还是寄生的那根。
想要出人头地，只能拼命吸收养分，然后挤垮另一颗植物，她只能这么做。
不然，死的就会是她自己。
她努力维持着笑容，“是吗，那真是恭喜，什么时候再领回一个未婚夫在家里放着？”
李菲瞪了她一眼，拿着资料离去了。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关心，没时间搭理李羽。
她回到卧室，在万年不用的书桌前一页页翻着纸张，程昱的字一般，就是写的密密麻麻，看得出他很用心。
对于一个谈生意的新手，他能这么用心，且没有坑她，李菲觉得很神奇。
这跟她想象的唯利是图的商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