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双喜说着说着忽然有了一些不耐烦,她伸手扬了扬手中的衣裙,不悦的开口道:“衣服不要了吗?!”
丝竹见此立即上前一步从她的手中接过来了那身白色的衣裙后又快速地回到了言双儿的身后。
“今天可是举行了葬礼?”
言双儿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亲耳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即便是亲眼见到了手中的这些东西,然而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一个噩耗!
“是!”言双喜快速地回了一句,语气并不好。她转身就准备离开,似乎在这里多待一秒都会让她觉得不舒服,但是走着走着她又停顿了下来。
言双儿和丝竹纷纷看向了她的背影。
“换好衣服后,快点过来,大家都快到齐了!”
冷冷地嘱咐完这一句之后言双喜便直接踏步离开。
“小姐……您还是节哀顺变吧……”
丝竹双手捧着这身纯白颜色的衣裙,忽然觉得这明明是由丝绸裁至而成的衣服,怎么会变得如千斤般的沉重呢?!
“嗯。”言双儿轻轻地点头,眼眶中的眼泪更是迅速地滑落下来。她有些控制不住地蹲在了地上,然后捂着脸开始痛哭了起来。
虽然她和这位世子妃姐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虽然两人打过的交道并不多,但是她还是很喜欢她的。自从那日看到她吐血的手绢之后她的心便一直紧紧地悬着。自己闭门思过这几日也一直都在查找这方面的资料,虽然知道这样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她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
万一呢?
万一还有别的方法呢?
但是终究没有想到今日会来的如此之快!
“小姐,您别哭了,还是先赶过去看看世子妃吧,万一世子妃她被……您不是永远都看不到她了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言双儿立即站起了身子,然后接过丝竹手中的衣服直接进入了房间之中,丝竹趁此也赶快找了一件白色的衣裙换了上去。
其实来这里之前,言府的夫人已经料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就早早地准备上了这样的衣服。
丝竹生怕言双儿会出事,所以她三下五除二的便换上了这身衣裙,然后就早早地站在了房间的门口等候着。
“丝竹!丝竹!”
果然没过多久,言双儿染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
丝竹一个机灵:“小姐,我在呢,您怎么了?”
“这衣服怎么穿啊!为什么这么麻烦!”
言双儿懊恼着急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
丝竹愣了愣,显然是没有意料到这一点,她立即打开门冲了进去。
一进房门映入眼帘之中的便是言双儿站在地上一直低头摆弄衣服的模样,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知道她这是因为太心急所导致的,所以快步上前为她整理着衣服。
言双儿来这里这么久了,早已经学会了古代的穿衣方式和生活习惯。但是今日的她实在是太过于着急和难过了,所以才会这样……
“小姐,您别急。咱们的世子妃其实她离开了也好了。您也知道她是因为生了很严重的病。我们其实都不知道,世子妃每晚是如何熬过来的,奴婢上一次晚上偶然碰到了她身边的一个侍女,她就在担心世子妃的身子。她跟奴婢说世子妃每晚每晚都睡不着,就是因为病痛的折磨。”
言双儿静静地听着这一切,但是整个人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僵硬。
“现在如果离开了,世子妃不是不就用承受病痛的折磨了么?而且您放心,世子妃人这么好,她一定会去观音菩萨那里的。”
丝竹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却越来越小了,并且再次染上了浓重的哭腔。
“我知道啊,就是……就是难以释怀而已……”
言双儿低低地开口说着。
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就经历过这样的痛苦,那时候是她最爱的家人离世了,亦是饱受病魔的折磨。这样的经历一度让她难以释怀,所以为了不让其他的家人也经历病痛,她才会在剩余的时间里不停地钻研医书,只是为了弥补当时的遗憾而已……
“好了,小姐。我们出发吧。”
丝竹将衣服给她穿戴好之后便冲着她淡淡地开口道。
“嗯。”
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努力地平复好心中的苦痛,言双儿这才身形不稳地朝着世子妃的住处走去。
还没有走到世子妃所在的院落,言双儿和丝竹便听到了浓重的哭号声。
整个世子府全部都换上了白色的“衣服”,无论是哪一个街道,或者是哪一个院落,上面全部挂上了白绫。无时无刻地都在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悲戚之感。
“小姐,到了,进去吧。”
丝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言双儿的衣袖,然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嗯。”
又是一声不情不愿地嗯声,言双儿慢慢地向灵堂里走去,望着眼前的一切一切,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悲痛记忆也一点一点地侵袭着她的大脑。
于是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灵堂的门口站着许许多多的人,有哭的歇斯底里的姑姑许夫人,还有在旁边劝慰的娘亲和言双喜。还有一脸悲痛之色的丞相大人,以及毫无表情的世子爷。
言双儿的心里咯噔一声,她不明白世子爷为什么会是如此的表情。他的身上亦是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衣服,身后没有一个下人。俊美如斯的面容上也没有了昔日里的笑声,但是也没有什么通红的眼眶或者眼泪,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了那里,目光沉沉地挽着灵堂中所写的那个奠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言双儿没有在看他,而是向着里面走去。走到了许氏的身边轻轻地开口道:“姑姑,请您节哀顺变。”
许夫人哪里顾得上听她的说,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一种丧女的悲痛之中。太过于伤心的她以至于到了后面都昏了过去。最后由太医诊治了一番并且开了一帖药,她才慢慢地苏醒了过来。然后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又昏倒了过去。
……
世子妃许丽儿的葬礼是极其隆重的,整个国家都为她哀痛了三日。毕竟她是摄政王的儿媳,也是当今丞相的女儿。
世子府所举办的这次葬礼并不单单是下葬世子妃……还有一个未出生便死去的孩儿。
所以这并不是一个人的葬礼,而是两个人的葬礼。
已经过了头七了……
言双儿静静地坐在床榻上怔怔地发愣。
丝竹见到这样的场景已经习惯了,自从世子妃离开之后她便是经常这样坐着发呆。心里明白她是在怀念世子妃,所以她不也会多加打扰。
正当丝竹倒茶至极,一直坐在床榻上发呆的某个女人忽然沙哑着嗓音开口道:“丝竹!”
猝不及防的一道声音,丝竹整个人都愣了愣,倒茶的水流也从茶盏上溢出来了一些。她慌忙地放下了茶盏,然后急急地看向了言双儿,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小姐,您怎么了?”
“我们择日便出府吧!”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言双儿忽然淡淡的开口道。她的神情极为严肃并不像是随便说着玩的。
“啊?”丝竹有些发蒙,她原先还以为小姐思考的是世子妃的事情,没想到原来是这件事……
抿了抿唇角,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言双儿忽然又开口继续道:“这几日,我想了很多的事情。人的生命真的是太过于脆弱,也太过于无常了。”
站在一旁的丝竹快速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十分赞同她的话。
“所以,我们就逃出世子府吧,也不要回去了,我们就去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好不好?”
她的声音幽幽的,含着几分不常见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丝竹知道她是受了刺激,但是她的神色和语气听起来都是十分认真的,于是她也认认真真地开始思考了这个问题。
“小姐,我们的盘缠还有很多,若是我们出去的话应该可以租一个店铺做些小生意。我们是可以养活我们自己的。”
丝竹在心中计算好了之后才看向了床榻上的言双儿,冲她微微一笑,给予她支持与理解。但是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小姐的身份还是比较特殊的,她这样子突然离开,必定会招惹许许多多的人来追铺她们,届时她们两个又该如何呢?
抬眼望着言双儿脸上久违的笑容,丝竹心中的这番话便哽在了喉咙之间,久久的不能散去。
言双儿没有看到丝竹眼中的欲言又止,此时的她在一心一意地盘算着该如何离开,离开后的生活又是怎么样的。
她突然转过了脑袋朝着丝竹的身边望了过来,并且冲她伸了伸手。丝竹不明所以地走了过来。
言双儿淡笑着开口问道:“丝竹,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了,都不曾记得丝竹有谈论过她的家人,所以未免有些好奇。
“家人?”丝竹的脸上顿时闪过了几分沉痛几分无措,隔了许久她才慢吞吞地开口回应道:“没有了,小姐,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