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阳市政府家属院。
林晓敏撅着嘴埋怨哥哥林栋。
“你不是一天人五人六的,好像天下就没你办不了的事儿,现在怎么样?根本就是正当防卫嘛,你就不行了?”
林栋叹了口气:“小妹,哥哥告诉你,旭东得罪了大人物,这中间的水太深。”
“有多深?”
“省厅有人打了招呼。”
“啊?”
“不光如此,张华背后的人也出手了。”
“那东哥不是很危险?”
“你不是真看上他了吧?”林栋很郁闷,他老妹都没这么关心过他这个大哥。
“哥,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我认为就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陈旭东这个人吧,虽然不错,但不适合做我的妹夫。”
“哥,到底是你选择妹夫还是我选择老公?”
“这个不矛盾,我必须对你负责。”
“如果为我负责,就用尽所有关系,把他给我救出来。”
“嘶——”林栋直摇头,想到了老祖宗传下的那句至理名言——女大不中留,他叹了口气:“等等,等等再看。”
……
秦韵给市刑警队的哥哥打了电话,询问关于陈旭东的案子。
秦风道:“陈旭东是什么人物吗?你都不知道多少人打电话问他。”
“还有谁?”秦渊心直口快。
“黑道白道,商人官员。”秦风仿佛刚刚反应过来一件事,问道:“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人是我抓的,根本就是正当防卫,却被送进了看守所。”
“小韵,这事你别管了,这小子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上面盯上了,现在是死是活,全凭上面一句话。”
“原来是这样啊……”秦韵想着,看来那并不是简单的一起打架斗殴。其实秦韵对陈旭东的印象不差,上次还看到这个人正义凛然,将交通肇事的魏大少揪了出来。
“是魏武,这个魏武为了报仇,真可谓煞费苦心,无所不用其极,而堂堂国家机器,暴力机关,居然成了某些有钱人的工具。”秦韵想到了这些严肃而又沉重的问题,接着又摇摇头:“可惜了一个正直的保安。”
……
明远华庭。
靳梦欣的卧房。
两母女相对无言,最终还是沈芳无力道:“欣欣,咱们不吵了,好吗?”
靳梦欣一言不发,沈芳将平板递过去,“看看陈旭东的资料。”
靳梦欣没有接,而是愤怒地看着母亲:“你调查他?”
“没错,不存在恶意,也谈不上善意。”沈芳掠了掠鬓边的发丝,道:“你身边的每个人我都会关注。”
靳梦欣扫了一眼,沉默了。堂堂公安局长,想要调查一个人,简直是太简单太便宜了。
沈芳的声音幽幽响起:“欣欣,我真是不敢恭维你的眼光,这个人劣迹斑斑,随便一项罪名,只要我愿意,都可以让他牢底坐穿。”
靳梦欣看着母亲,她很清楚,母亲绝不是危言耸听,如果她一意孤行,母亲绝对能够做出来,以往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明证。
到了这个地步,即便陈旭东只是一个普通朋友,靳梦欣都有妥协的可能,何况,陈旭东在她心目中,已悄然占据了方寸之地。
“沈局,我明白你的实力,也相信你的为人”靳梦欣惨然一笑:“好吧,我屈服,说说你的条件。”
沈芳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显然,女儿的话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沈芳自诩巾帼奇英,有理想有抱负,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个须眉。所以,沈芳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你真愿意为了那么一个人接受我的条件?”沈芳看着女儿的眼眸,问道。
“你不是得逞了,快说吧!”靳梦欣冷冷看着自己的母亲,她不止一次的怀疑,这个身居高位、气场强大、美貌睿智的女人真的是她亲妈吗?
“欣欣,我是你亲妈,不是后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现在你还年轻,哪个少女不怀春,爱幻想,爱英雄,这些都无可厚非,可是,梦终究要醒,要面对现实,要经营好自己的未来。”
看到女儿冷冷盯着自己,沈芳竟然有些不自在,滔滔不绝的说教也戛然而止,她的手指拂过平板,平板上出现一个衣冠楚楚,阳光帅气的年轻人。
“他叫上官剑,是公安部上官部长的独子,二十二岁,北大高材生,他见过你一面,就对你一见钟情。”
“然后呢?”这一刻,在靳梦欣眼中,沈芳就是一个出色的产品推介。
“他要去英国剑桥读书,希望你能跟他一起。”
“我愿意。”靳梦欣毫不犹豫道。
沈芳心中一喜,不过,女儿的目光实在让她不自在,沈芳摇摇头:“你放心,他明天早上就会安然离开看守所。”
“你赢了,你总是有能力左右我的人生。”靳梦欣的目光透过窗玻璃,落在路灯下婆娑的树影上,显得无比落寞。
“欣欣,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妈妈的苦心的。”
“什么时候走?”靳梦欣的声音愈发低沉。
“明天下午四点,上官剑会跟你一起登机。”沈芳顿了顿,道:“上官剑真的很不错,他是妈妈见过的最绅士的年轻人,三年,三年里,你只需要跟他呆在同一个校园读书,仅此而已,如果三年后,他依然得不到你的心,妈妈不会再干涉你。”
霎时,靳梦欣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不过,瞬即又转为暗淡。
半晌,靳梦欣道:“我什么都答应,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给我半天时间。”
“你……你不会是……”沈芳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在你心中,你的女儿就是那么不堪?”
沈芳摇摇头:“好吧,我想你会自重的。”
“我知道,沈局一定会派人监视我,所以,我无法做出令您蒙羞的事情,不是么?”
“欣欣……”沈芳欲言又止,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凌晨两点。
北塬看守所天字号暴力仓。
橘黄的灯光下,鼻青脸肿的犯人们都靠在墙边倒立着,一个个胳臂都打着摆子,却还要咬牙坚持,一旦倒下,后果自负。
两个小时前,在前任牢头牛老三的振臂一呼下,五六十号犯人张牙舞爪,企图将新人陈旭东淹没,却没想到这厮战斗力恐怖到非人的程度,一人完胜几十人,下手还是恰到好处。
整个战斗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这种地方,是丛林社会,遵循丛林法则。谁的拳头最大最硬,谁就是当之无愧的老大。
前面牛老三靠着一个既有的小团体,一进暴力仓,便称霸其中,好不惬意,可惜这种好日子没过了几天,当真是冤家路窄,陈旭东又被送了进来。
陈旭东惊天地泣鬼神的战斗力,一战而震慑群宵,连牛老三也被收拾的服服帖帖,这会正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给东哥讲述别后的遭遇呢。
牛老三的待遇比其他犯人强上那么一丁点儿。不光是他,还有两个长相清秀的犯人。
这会,陈旭东占据了牛老三的床铺,抽着三字头软中华,一人捏肩,一人捶腿,牛老三在一旁挥泪抹鼻涕。
原来,那天在客车上折戟沉沙后,牛老三颇为气馁,将几个伤筋动骨的马仔在医院安顿好了之后,为了提振士气,就带着其余的马仔杀奔了洗浴中心。
没想到,范玮,也就是那个结巴男,刚刚说了一句想来个大保健,洗浴中心就冲进一帮子武警,单单将他们一伙掳来。
到了看守所,牛老三居然见到那几个应该在医院的马仔,他们打着夹板,绑着绷带,一副伤残人士的模样。
至此,牛老三团伙所有成员算是完成了会师,虽然人数不多,还有断胳膊折腿的,却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牛老三也正是依靠这股力量,得意短时间迅速崛起,称霸天字号“包间”。
听到这里,陈旭东不由陷入沉思,牛老三团伙全军覆没,是怎样的一股力量在对付他们呢?
“嗯,你的真名叫什么?”
“牛耳。”
“嗬,这个名字有点意思,谁起的?”
“俺爹。”
“知道什么意思吗?”
“知道,希望俺能有大出息。”
“不错嘛。”
牛耳顿时热泪盈眶:“东哥,你就是我的贵人,是执牛耳的人,以后我就跟你混。”
“草,我有那么老么?”
“切,出来混的谁还看年龄?刘德华叫华仔,周星驰叫星爷,那要靠实力说话。”
陈旭东玩味地看着牛耳:“这么说,你觉得我还算有点实力?”
“何止有点,就东哥你这身手,莫说渭阳,就是整个蜀南也没有对手,所以,我敢保证,不用多久,你就能打出一片天下。”牛耳胸脯拍的梆梆响。
“是么?”陈旭东摇摇头:“等出去再说吧。”
“也是。”牛耳谄媚地看着陈旭东,道:“还没问东哥是怎么进来的。”
“打架,对了,张华你认识么?”
牛耳点点头:“华哥嘛,渭阳道上谁不认识,能打敢拼,是激情四射夜总会的保安部长,实际上就是魏武一条狗。”
“魏武?”陈旭东没想到张华是魏武的人。
牛耳好奇的问道:“东哥,你问张华干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跟他打架,一不小心把他废了,所以被送进看守所。”
“啊?”牛耳一双牛眼瞪到了极限,还是无法平复他激动的心绪,在他眼中,陈旭东更适合“牛”这个姓氏,牛逼,太牛逼了。
“东哥……”牛耳双手握着陈旭东一只手,摇晃着,甭提多激动,“以后你就是我大哥,我……我们都是你小弟,出去之后我们都跟你混,成吗?”
陈旭东还在想张华跟魏武的关系,莫非这一切都是魏武导演的,是冲着自己来的?
看到陈旭东摇头,牛耳急了,“东哥,虽然我牛老三上不得台面,可在渭阳道上也是小有名气的,你就不能再考虑考虑?”
“我在想,拳头就能打天下?”
“呃……”牛耳认真思索了一下,道:“刚开始是可以的,不过头脑也不可或缺,人家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就是这个道理。”
牛耳这一席话顿时让陈旭东对他刮目相看,原来,牛老三这个小毛贼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张华真是魏武的人?”
牛老三冷笑道:“说人都抬举他,他根本就是一条疯狗,魏武让他咬谁,他就咬谁。”
陈旭东深深吸了口气,他相信,自己落得现在这副田地,当真完全是魏武在导演。
“如果我告诉你我得罪了魏武,你还愿意跟我么?”
听了这话,牛耳顿时瞠目结舌,张华都是他不敢招惹的角色,何况张华的幕后老板?魏武虽然年纪轻轻,表面看只是旭龙实业的总经理,可他人脉极广,黑白两道,玩得很开。
牛老三有自知之明,有自己的定位,在人家魏大少眼中,自己跟一直蚂蚁没什么两样。
东哥怎么会得罪这种人呢?
终于,牛耳权衡完毕了,看着陈旭东道:“东哥,虽然在魏武眼中,我牛老三不过是一只蚂蚁,可是我不怕,我就是要跟着东哥混,混出一个人样儿来。”
陈旭东点点头:“等你出了这个门再说。”
就在这时,咣当一声,门又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