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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反常

作者:知央|发布时间:2022-04-14 18:05|字数:5404

  公子卿实在是想不明白今日的楼渊为何会如此反常,竟关心起她的吃食来了。

  “看来本王应该将外院的奴才换一换了。“楼渊声音低沉,满满的危险。

  “和他们没关系。“公子卿当然听得出他语气不善。

  “哦?“楼渊看着她,显然是不信,轮椅慢慢向前,渐渐逼近她,离她越来越近。

  公子卿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楼渊认真地看着她,眼底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

  但楼渊终于发现了,发现她不寻常的脸色是如此苍白,毫无血色!

  之前离她太远,她的脸被闪烁烛光映衬,看起来并无不同。现在近了看,差点吓到他。

  楼渊脸色微变,“你生病了?“

  公子卿一惊,站起身来,“只是风寒而已。“

  “那为何不请大夫?“楼渊继续追问。他的担忧溢于言表。

  公子卿被他问得非常不自然,“小病而已,不用王爷担心。“语气不自觉地变冷。

  她刚说完,心头猛然一阵剧痛。仅仅是一瞬,她马上稳住了自己摇晃的身体,额头上泛起一层水珠。

  楼渊发现了她的异样,想上前去。“恭御卿!“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公子卿苦笑,“我叫御卿,不叫恭御卿。。。“她只能在心里想。

  心头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她的脸越发苍白,额头上的汗珠更加密集。

  但是她还在忍,她不想他发现,她没想到自己今日会发病,更没想到他会在她发病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楼渊见她越来越不对劲,想要离她近一些,谁知,她竟然又向后退了几步,楼渊不禁恼怒。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暗骂一声。

  轮椅又向前,“恭御卿,苦肉计对本王没用!“楼渊声音低沉。

  听此,正在忍受极大痛苦的公子卿差点没忍住,苦肉计!?

  她公子卿堂堂琅琊阁阁主,何须对别人使出苦肉计!

  “王爷,既然苦肉计对你没用,那就请。。。回吧。“她现在只想让他离开,然后关上门自己痛一晚上就好。

  不过楼渊怎会轻易离开,仍在不停地靠近她。

  公子卿现在快被疼痛淹没了理智,身子摇摇晃晃,眼看着马上就摔倒在地。

  楼渊脸色大变,从轮椅上飞跃而起。

  最后一丝清醒被痛苦剥夺,孱弱的身子不受控制,摔倒在地。

  楼渊大手一揽,将她抱在怀里,回到了轮椅上。

  此时,公子卿躺在他的怀中,双眸紧闭,双唇被牙齿死死咬住,汗水浸湿了额头上的发丝。

  看着怀里的人,从她身上传递给他的温热,才让他觉得是如此真实。看着她的脸,楼渊知道,她在忍受痛苦。

  于是,堂堂战王府楼王慌了。

  “卫殊!“楼渊这一声使用内力吼出,正在浮生阁外站守的卫殊被吓了一跳,连忙运起轻功朝浮生阁内飞去。

  卫殊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从楼渊的声音里听出了慌乱。。。

  在他的印象中,王爷从未如此过!

  几个呼吸间,卫殊就到了屋内,看到的却是王妃躺在王爷的怀中,身子不住地颤抖。而王爷满脸心疼,死死地将她抱住。

  卫殊不明所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楼渊知道卫殊进了房里,却也没抬头,现在他的眼里全是这个躺在怀中的女人。

  “你现在立刻去将鹤寥给本王带回来!“楼渊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卫殊一惊,鹤寥现在可不在京城!没等他做出反应,楼渊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愣着干什么!“

  “是!“卫殊应声。现在他知道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躺在王爷怀中的王妃,若是王妃真有不测,他不敢想象!

  屋内的楼渊并没有因为卫殊的离开而松一口气,他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气息越来越微弱,不由自主地扣紧手臂。

  远在外院另一端的管家听到下人的禀报说王妃出事了,马上赶往浮生阁,看到的是让他目瞪口呆的场景。

  他知道楼渊不喜女色,甚至厌恶和女人的接触,此时竟将王妃抱在了怀中,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不是一直对王妃不冷不热的吗?没想到心里还是在乎得很…

  楼渊见管家呆愣,不由一阵怒火上心,“去把京城所有的名医给本王找来!“

  一声吼醒了管家,管家如梦初醒,马不停蹄地跑出了浮生阁。

  下人陆陆续续地撤出阁内,不敢继续待在里面,害怕楼王的怒火会殃及池鱼。而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战王府内所有人都胆战心惊,浮生阁外的守卫也比平常多了一倍。

  此时,浮生阁内异常安静,摇曳的烛光将屋内照得明亮。

  楼渊神色依然冷峻,二人已经从轮椅上移到床榻之上,不变的是,他依然抱着她。

  他也冷静了下来,却惊异于自己的怒火。低头看着怀中的人,这怒火,是因为她?

  他疑惑了。。。

  突然,楼渊看到她嘴角淌出了殷红的血丝,他知道,定然是牙齿将嘴唇咬破了。随即,用手打算将她的唇和牙齿分开。

  当他的指尖触及到她的唇的那一瞬,时间似乎静止了。

  冰凉的触感如同触电一般,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楼渊愣神。

  心中悸动。

  他再一次认真地看着怀里的这个女人,他的王妃。虽然这么久以来,他从未承认过她的身份。

  而她也从未在乎过…

  沉浸在无尽痛苦之中的公子卿不知道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但在她脑海中却一直不停地浮现楼渊的身影,就像看到他,那痛苦便不会那么强烈。

  楼渊一动不动,现在,他突然心疼怀里的这个人,他好像不忍让她承受痛苦…这种感觉从心中蔓延开来。

  多少年,他冷漠,无情。

  可她,却让他无法冷漠起来…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越发冰凉,他想起了他受伤的时候,也是如此,独自一人承受痛苦,如同身陷冰窖,宁愿一死了之!

  她的痛,楼渊感同身受!

  楼渊两手轻轻贴在公子卿的背上,将自己的内力缓缓传到她的体内,也许这样,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被疼痛和冰冷淹没的公子卿此时无暇顾及其他。从那年吞下“奂机”,到现在,每年都会发病。一年少则两次,多则达到了五次。

  每次发病时,她都会找一处没人的地方,自己一人默默承受着痛苦。

  她不想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她更不想得到任何人的怜悯!她本就是个孤傲的人,就算是在她身边紧紧相随的若水,她也会避开!哪怕是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的师母,她也会躲着!

  这么多年,一人承受。

  旁人只能看到她身为琅琊阁阁主的风光无限,只能看到她肆意江湖的风流潇洒,只能看到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盖世无双…但谁又能将她的痛苦感同身受!

  她始终是一个人…

  这么多年,痛苦、孤独、冰冷交织,她默默地挺过来。

  表面春风般和煦,浪子般风流,却没人能够走到她心里最重要的地方…

  因为那儿,已经随着灭门惨案后尘封了…

  谁能够想象,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能够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她不敢去想,那段最美好的日子,和爹娘在一起的日子,她害怕她会失去理智…她本就足够冷漠,不能再变得无情…

  但是现在,所有的痛苦像是在宣泄一般,封止不住。

  冷…奇冷无比…

  楼渊感觉到她的身体越发冰冷,双眸紧闭,不由得将手上的内力加重。

  只要看到她苍白无血的脸,他就会慌了…他突然害怕,要是她离开了怎么办?

  可是自己并不承认她的王妃之位,不是吗?那为何还要在乎她的性命?

  战王府已经伤痕累累,楼王不再需要累赘…

  可他的手上还是不由自主地为她传去内力,试图帮她暖暖身子。

  或许,内心还是在乎,不舍,哪怕是累赘…

  可她…却不是累赘…也许,是牵挂。

  沉睡之中的公子卿突然感觉自己的世界之中多了一缕暖暖的日光,就像凛冻终日,不知何处多了一丝温暖。

  就像风中摇曳的烛光一样,随时都可能消失。可它仍在,缓缓融化冰雪...

  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种,看到希望的感觉。

  于是,冰冷慢慢消失,疼痛感缓缓减弱。。。

  就在这时,公子卿的那冰冷的心也被慢慢融化。

  楼渊感觉到怀中人的体温慢慢上升,也就没那么紧张,眉间的那一丝忧虑也慢慢散去。但他的掌心中的内力还是没有停下。

  暖...这是公子卿的感觉,被圈在一个极其温暖的地方,朦朦胧胧。

  疼痛过后是无尽的疲惫,但她还是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温暖,陪她捱过这痛楚。

  于是,她轻轻地睁开了眼,疲惫感却涌上心头,让她无法看清。但是她能感觉到,自己似乎躺在哪儿...沉沉睡去,是如此安心。

  楼渊整夜都在用内力护着她,此刻已经脱力,但还是不放下自己的手,生怕她又像之前那样,冰凉得可怕。

  心神力竭,多久没这么累过?楼渊不禁问自己,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安睡的人,长长的睫毛,如此之美!

  他能感觉到她的一呼一吸,此时的她,睡得如此安然。

  看着天蒙蒙亮,楼渊的嘴角掀起一笑,闭上了双眸,陪着她睡去。

  这幅画面,如此美好,和谐,任谁都不忍心打破。

  清晨,暖暖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在地面上留下光影。

  床上的二人还是昨晚那样,楼渊把公子卿搂在怀里,公子卿趴在他坚实的胸膛之上,睡得甜美。

  只见熟睡的公子卿悠悠转醒,慢慢睁开了双眸,却被窗外的光亮给刺到了双眼,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没多大会儿,公子卿就发现了异样。

  自己似乎不是趴在床上的,而是...趴在谁的身上!

  紧接着,鼻尖传来一缕淡淡的清香,公子卿顿时脑袋一片空白!

  想要起身,却发现手上竟然使不上力!

  但就是她乱动这几下,将楼渊弄醒了。

  楼渊微微皱眉,感觉到怀中人的动作,突然想起来,昨晚...

  此时,气氛有些尴尬。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楼渊还是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公子卿不禁一片红云浮上脸颊,甚是娇俏,只可惜楼渊没看到。

  公子卿轻咳一声,还没等到她说话,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楼渊轻轻地将她放开,同时,房屋的门也被打开。

  一个身着长衫,长相儒雅,年纪在四十左右岁的中年男人提着一个药箱推门而入,看他那样,像是连夜赶路一般,面容疲惫不堪。跟在他身后进屋的是楼渊的贴身侍卫,卫殊。

  二人毫无预兆地推门而入,于是,整个房间的气氛就更加尴尬了。

  提药箱的长衫男人看见了床上的二人,心中震惊,转头疑惑地看着卫殊,不明所以。

  卫殊也是愕然,自己昨夜匆忙地去将鹤寥带来,连夜兼程,这才在第二天早上到达王府,也就迫不及待地上王妃这儿,毕竟,昨晚王爷急成那样,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但是现在,见二人这样,看起来不像有事的样子。

  鹤寥见卫殊也同他一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好作罢,尴尬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楼渊,神色不变,不着痕迹地看了公子卿一眼,却发现她脸上的红晕还未曾散去,原本苍白的脸颊看起来多了几分魅惑。楼渊收回自己的心神,坐到了床沿边,沉声朝鹤寥说道:“你来得正好,过来。”

  鹤寥茫然,却还是走过去。

  他跟在楼渊身边好几年,从未见过楼王会和哪个女子有过亲密的接触,更别说同处在一张床上了!没想到今日,竟让自己撞上了不该看到的一幕,真是...

  然而,此刻公子卿的心里却感觉特别奇怪。难不成陪了自己一晚上的那人就是楼渊!而且自己还和他同床而眠?

  又看到鹤寥和卫殊,更让她窘迫。但是,她见到鹤寥时,竟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卫殊将轮椅推到床边,让楼渊坐到轮椅上,一旁的鹤寥心思细腻,发现了楼渊的不对劲。

  当下,鹤寥也丝毫不含糊,“王爷,容在下为您把把脉。”说着,将自己的药箱打开,“在下见王爷脸色不对,像是内力枯竭,若不处理好,恐怕会伤了元气。”

  公子卿一惊,内力枯竭?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听到鹤寥的话,楼渊脸色有些不自然,而且知道他在说什么,看向了床上的公子卿,发现她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地苍白,“本王没事,你去给她把脉。”

  鹤寥当然知道楼渊说的是谁,看向了公子卿。不久之前,听闻皇帝赐婚,将恭府二小姐赐给楼王为妃,想必这位就是那不同凡响的王妃。

  能够让不近女色的楼王守她一夜,为她慌了神,甚至大动干戈,让管家连夜请大夫,闹得京城人尽皆知,都知道战王府的王妃重病,能够让楼王做到这一步的人,少之又少,鹤寥开始好奇,这王妃有何特殊的地方。

  鹤寥走到床边,“在下鹤寥,见过王妃。”

  听到他的名字,公子卿稍稍惊讶,她记得,似乎师娘有一个师弟,医术比起师娘差上不少,但那针灸之术却尽得其师傅真传,非常厉害。好像,自己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师母的师弟。

  想到这儿,公子卿微微一笑,“鹤先生不必客气。”

  鹤寥点点头,“王妃,劳烦您将手给我。”

  听此,公子卿也不多做犹豫,将自己的手放到他面前,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忸怩作态,倒是让鹤寥惊讶。

  鹤寥将双指轻轻搭在公子卿的脉搏之上,突然脸色一变,变得尤其难看。不一会儿,鹤寥将自己的手收回。

  “王爷,在下无能,无法医治王妃的病。”鹤寥的话一出,便是一脸惭愧。

  公子卿像是意料之中一般,也没有其他表情。她自知,自己体内的这病连被世人誉为神医的师母白素衣都无能为力,那这世间恐怕没有人能够医治。

  楼渊看着他说完,眉头一皱,“怎会?”

  鹤寥答话:“王爷,王妃的病,病根深种,且每年都会发病。一旦发病,全身疼痛难忍。”说完,看向了公子卿。

  公子卿点点头,确实是像鹤寥说的这样。

  楼渊依旧面无表情,没人能够看得出来他在想些什么。但是现在,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若是照鹤寥的说法,那么那女人是不是已经忍受很久昨晚的那种痛苦?

  鹤寥见楼渊不说话,略微思虑一番缓缓说道:“王爷,在下知道一人,或许有办法医治王妃。”

  “谁?”楼渊沉声道。

  “琅琊山脉,素手医仙白素衣,”鹤寥低声道。

  公子卿一惊,看向了楼渊。好巧不巧,楼渊的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于是,两人目光相对。

  楼渊漆黑的双眸之中隐藏太多,让别人无法看透。

  一旁,鹤寥的声音适时响起,“王爷,在下可以为王妃开几服药调养身子,以免再次病发。”

  楼渊点点头,让卫殊推着他离开了浮生阁,鹤寥也跟着离开。

  公子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想起了昨晚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她措手不及。

  再想到自己病发时,脑海之中满满的全是楼渊的身影,她不禁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方才鹤寥也说到,楼渊内力枯竭,难道是他整晚用内力护着自己...

  那个温暖的怀抱,那缕淡淡的清香。。。

  就在公子卿发呆的时候,冷夏端着药碗走进屋中。

  初笑跟在后面,那鹅蛋般的脸蛋上似乎还有泪痕。

  看到公子卿,迫不及待地几步走到床边,“王妃,您没事太好了!”

  公子卿轻笑,这可真是一个单纯的丫头,看初笑这样,她倒还舍不得把初笑扔到琅琊阁中,毕竟那里边可没一个善茬。

  “我没事儿,就是晕过去而已。”

  端着药碗的冷夏将初笑撵到一边,把药碗给公子卿。

  “王妃,这药是王爷亲自派人为您熬的,鹤先生说了,晚些时候来为王妃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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