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连连摇头,淫笑渐收,面色一沉,喝道:“他现在不过只是强弩之末罢了,咱哥仨一起上,不要怕他。”
老六老七连连点头,却是没有一个敢先动手的。
古阳洛连连冷笑,索性放开了胆子,说道:“血蜂教尽是出些酒囊饭袋,还自称什么‘血蜂十六煞’,我看不如改个名头吧,就叫什么‘缩头十六龟’如何?不对不对,已经死了一个,应当叫‘缩头十五龟’。哈哈,妙极,妙极!”
老齐道:“你小子这嘴上功夫可真不赖,给老子多撑住一会儿。老子去看看还能不能给你挤出一粒血晶来。”
古阳洛还没回话,三煞却已忍耐不住了。身形晃动,怒极出手,从三个方位袭了过来。
他心里一抖,运起所剩不多的阴阳灵息,以守代攻,意在拖延时间,想道:“糟糕,不该逞这嘴上威风了。竟适得其反,坑苦了我自个儿。”
三煞掌风未至,只见眼前闪过一道赤影,一股炎浪扑面涌来,炽热气息竟将凝好的阴阳灵息给烫了个缺口出来,亦是将三煞烫得退了回去。
古阳洛抱起阿俏,连退数步,直退到角落,才觉热气稍减。心下大骇,盯着这个身穿赤缎纹蛟短衫的孩童。
三煞虽然一肚子坏水,但脑子却是不笨,并没有因为这是个孩童而狂傲大意,反倒更为谨慎。
老五目前是三煞里辈份最高的,便向前跨上一步,朝这孩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神教行事,还请阁下莫要多管闲事。”
这孩童冷哼一声,双臂一振,又激出一圈炎浪,直接打在了三煞身上。将他们尽数掀出了茶摊,喝道:“留你们一条狗命,滚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四川林家,林童玉拜上,洗好脖子乖乖等死。’”
三煞心中不服,但又怎敢多话?爬将起来,仓惶逃走。
古阳洛心里一松,刚想道谢,却又见赤影一闪。待瞧清时,林童玉已至阿俏身边,往她嘴里塞了一粒赤色果子。
他心中大急,运起异瞳,连忙奔到了阿俏身旁,将她横抱而起,往旁边闪出一大步,问道:“恩公,你给她吃了什么?”
林童玉道:“这小妮子体内的灵息极其紊乱,经脉也已堵塞不通。我便给她喂了一粒‘疏灵活脉果’,想来会有些帮助。你也别叫我什么‘恩公’不恩公的了,听起来别扭。我姓林,名童玉,双木林,孩童顽玉。虚长你几岁,便叫我大哥吧。”
古阳洛经周婉清这么一坑,再也不敢轻信任何人。想要用异瞳窥破林童玉的心思,却是以失败告终,便道:“那多谢林大哥了,小弟还有急事儿,就先告辞了。”
林童玉不以为然,瞧了阿俏一眼,道:“这疏灵活脉果只能略微减轻此女伤势,若想尽愈,须得去清欲庵寻那六净居士。若去得晚了,小心落个终生残疾。”顿了顿,又道:“你灵息损耗甚多,不宜再强撑着赶路。这里是一千两银子,去前边儿买匹良驹,剩下的便作盘缠吧。”讲罢,飘然离去,只留下了满满一包袱的银子。包袱巨大,不多不少,恰好装满了一千两银子。
古阳洛拿起银子,先是付了茶钱,后又乔装改扮了一番,便照着茶摊老板说的方向去购置马匹了。
这次行程虽然仓促,但好在有了上次的教训,水粮不少反多。
日夜兼程,只用得两日,便赶到了春泥镇向东约一百五十里处的清欲庵。
到得庵前,找了棵粗壮的槐树,将马匹系好。再把阿俏抱下,便向庵门行去。
幼莺轻啼,老树缠藤。抱着阿俏上得了几级青石台阶,走到门前,向守在门边的接引女尼行了一礼,道:“求见六净居士,还请师太通报则个。”转念想起了周婉竹给的桃芳符结,忙取了出来,递了过去。
女尼接过符结,脸色微变,回了一礼,道:“请施主稍作等候。”拿着符结转进庵内。
古阳洛等在门外,转首去看那庵前的古树。树干苍壮,比之十人合抱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枝桠颀长,其上之叶仍是翠绿娇嫩,竟似初春新绽般生机盎然。此时已至春末,再过得几日便要立夏了,这犹如新放的嫩叶倒也真算得上是一番奇景了。
瞧来瞧去,只知其年岁久远,却是瞧不出此树到底是何种类。还想仔细瞧上一会儿,却是听得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知是那接引女尼有了答复,便收起了心思。
女尼从庵内走出,手中已无符结,道:“施主请随我来。”
古阳洛心里一松,抱起阿俏,跟着女尼进了庵去。
推开木门,抱着阿俏走了进去。木门轻轻合上,一股淡淡的香味钻进了鼻中,只觉心中恬淡,迅速平静了下来。
屋里有一方神台,台上是一座观音娘娘像,台下摆着三个蒲团。蒲团前的供台上燃着香火,也摆着供奉的素斋素果。正中间的蒲团上,坐着一位穿着僧衣的女尼,手握念珠,双目紧闭,嘴唇微动,神色虔诚。
古阳洛把阿俏轻轻放下,双手合十,走到女尼身旁的蒲团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向观音娘娘磕了几个响头。
头刚抬起,只觉身侧掀起一阵风来。侧目瞧去,只见女尼袖下漫出一根细丝,凌空缠在阿俏腕上。心里剧震,不禁暗暗喝了声彩。
老齐道:“这尼姑修为可不低,在纳灵境第十重半,比穆元锋他们高出半个大境界。”
古阳洛道:“第十重半?每个大境界不是只有十重么?这半个小境界是怎么个回事?”
老齐道:“你小子可真是奇怪得紧,一会儿聪明到让人嫉妒,一会儿又跟现在一样,蠢得让人想打你一顿。这第十重半的意思就是已经有一只脚迈进了辟谷境,懂了没?”
古阳洛道:“懂了,懂了。”
话音才落,细丝收回。女尼睁开了双眼,目中神光炯炯,不似年过半百之人。
古阳洛耐不住心中急切,道:“师太,内子如何了?”
六净居士道:“灵息极其紊乱,浑身经脉也已堵塞不通。若不是心脉被一股极其古怪的灵息给护住了,怕是早已魂归极乐。即便如此,情况也不容乐观。贫尼目前能做的,只能用灵息吊住这姑娘的性命。若想痊愈,须得寻到三种灵物。”
古阳洛道:“哪三种?”
六净居士微微一顿,道:“这三件灵物极为难寻,甚至有可能会丢掉性命,施主当真要去?”
古阳洛点了点头,目光坚定,道:“我不怕困难,更不怕死,您请说吧。”
六净居士精神一振,目中尽是赞赏,道:“好,好。那贫尼便同施主说了。第一种叫‘龙蛇灵草’,药性中和,用作调和之剂。听闻在福州‘辰巳涧’中,独茎双叶,呈朱青双色。一定要采朱叶大过青叶的,切记。且灵草旁有异兽守护,唤作‘赤碧貂’,此貂速度极快,且有剧毒,须格外小心。”
“第二种是‘玄冰蛤’,药性极寒,听闻在辽东‘玄冰谷’中。一群冰蛤中个头最大的那只便就是了。”
“第三种是‘烈蟒血’,药性极阳,听闻在琉球岛东南三百里处的‘炎琉岛’上的欧阳世家里。这烈蟒似乎被欧阳世家奉作神灵,施主若想取得其血,须用智计,切不可强夺。”
古阳洛点了点头,问道:“那,有没有时日限制?”
六净居士道:“自是越快越好,最迟不可超过一个月。”
“咚咚咚”三声闷响,还没等古阳洛道谢,门外便传来了那接引女尼的声音:“师父,师父。柯大爷又来了,他,他说要是再见不到您,便要一把火把这儿烧了。”
古阳洛心里甚是火大,瞧了瞧六净居士的脸色,还没开口,便又听得一声巨响。回过头去,只见木门已被人给踹得稀碎。来人身形魁梧,穿着一件绣着金色龙纹的墨缎袍子,面上戴着一张黑金相衬的獠牙面具。
不知其面上表情,只见他快步踏了进来,对古阳洛跟阿俏视若无睹,径走到了六净居士身前,道:“鸾妹,鸾妹。你怎的不肯见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为你做什么都行的,哪怕你在我身上刺一百个,一千个窟窿,我也愿意。”
古阳洛猛地一颤,犹遭霹雳打中一般,讶然无措。
眼前的六净居士,竟然是周婉竹、周婉清的生身母亲,也就是鸯剑的前任主人,谢鸾。而这个纠缠不休的魁梧面具男子,则是血蜂教的左副教主,柯岳。
没等古阳洛回过神来,只听得谢鸾说道:“净觉,你先带这少侠跟姑娘去客厢。这儿的事就不用你多管了。”
净觉点了点头,走到了古阳洛身前,道:“施主,请随我来。”
古阳洛这才回过神来,向谢鸾行了一礼,却是不敢去看柯岳,径抱起了阿俏,跟着净觉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