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广很兴奋,道:”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阿里,和我,我们可以在一起,在海中生活,一定比现在来得好,是不是?”
徐霞客不禁有点啼笑旨非,他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准备将敖广,拉回到人的社会中来,可是如今,看来他反倒要被敖广,拉回海洋去了!他使劲地摇了摇头,又呆了片刻,才用十分诚恳的语气道:“敖广,你知道的还太少,让我来详细告诉你,为什么我们要去杀人。首先,战争是由被你所杀的那些人发动的——”
从这一点开始,徐霞客足足花了一天的时间,向敖广讲解正义战争和非正义战争之间的分别,这对于敖广来说,无疑一件难了解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极用心地听着。一直到了敖广可以弄清楚其中的道理了,他才叹了一口气,道:“徐霞客,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杀了七十八个人,至少有七百八十个人是被我救回来的?”
徐霞客总算吁了口气道:“或者更多!”敖广侧着头,道:“可是,海盗们为什么要发动战争呢?”徐霞客道:“这太难解释了,有一些人,是好战的,或者说,好战是人的天性,而在这些人的身上,特别明显地表露出来——”
敖广又问道:“就算这个人喜欢战争,为什么又会有那么多人跟着他们去打仗?”徐霞客真正回答不出了,一场战争结束,往往归罪于几个或几十个“战争贩子”,但是,如果没有成千上万的士兵去替这些战犯打仗,几个战犯,又如何打得起来?敖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这就对了,鱼是比人要聪明得多,知道生命的价值,我们为什么不远离人类,去参加鱼的生活?”
在一天之前,敖广提出这个提议来之际,徐霞客还根本不作考虑,以为他自己可以说服敖广,可是这时,他却觉得问题相当严重了。敖广的结论,是无法辩驳的,事实上,那根本是他自己的结论,而并不是敖广的结论。根据他自己的结论,他就应该跟着敖广走,到海洋去,和鱼生活在一起!
徐霞客又呆了半晌,敖广道:“我知道,你不肯和我一起去的,因为你和人在一起太久了!”
徐霞客摊了摊手,他无法不承认,敖广的话是对的,而且,他也看得出,敖广的心意,十分坚决,更令得他为难的是,他想不出用什么更好的理由来,阻止敖广回去。他只好道:“我已经和你讲得很明白了。这里十分需要你,而凭你的本事,可以救很多人,如果你一定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
敖广带着无可奈甸的笑容。道:“如果只是救很多人,我一定会留下来,可是事实上,我却先要杀很多人,这情形实在不好。”徐霞客在刹那间,只觉得十分疲倦,他用手在脸上重重地抚摸着,神情黯然,道:“那么,只好再见了,我安排你先去见阿里!”
敖广很高兴,道:“谢谢你,徐霞客,请你原谅我,我一直是喜欢大海的!”徐霞客手按在敖广的肩上,好一会,他才道:“当然,我不会勉强你的!”他转身走了开去,当他回头看敖广的时候,只见他望着大海,也不知道是海水的反映,还是他脸上自然发出来的,使人感到他的脸上,充满了异样的光采。
徐霞客回到舱中,刘将军来到了他的身边,道:“刚才接到情报说,海盗船的增援部队来了,你那位年轻朋友——”刘将军的活没有讲完。徐霞客就摇头道:“别再提了,他对于战争,对于人类的看法,比你我全都透彻很多!”
刘将军感到有卢疑惑,徐霞客将敖广的话,转述了一遍,刘将军呆了半晌,才道:“那么,你呢?不见得你也受了他这套反战理论的影响,不肯留下来帮我忙了吧?”徐霞客道:“当然不会,不过我本来不是海军的人,留下来,不见得会有多大作用!”
刘将军现出极其遗憾的神色来,和徐霞客握着手。徐霞客和敖广,甚至没有等到午餐,就离开了这个海军基地。
离开了海军基地之后,徐霞客陪着敖广,找到了阿里,阿里也正为繁华社会的生活而苦恼,看到了敖广,极其高兴,虽然阿里并不像是敖广一样,适合在海中生活,可是她宁愿在荒岛上过日子,也不愿意住在繁华的都市之中。
徐霞客买了一艘很精良的小船,送给了敖广,这花了他足足五百两银子,但他感觉,这钱花的太值得了。
三天之后,在敖广已经学会了驾驶那只船之后,傍晚时分,在码头上,徐霞客和敖广、阿里挥手道别,徐霞客一直站到天黑,事实上,那艘船早已连影子也看不见。
刘将军派了一艘小船给徐霞客,好让徐霞客顺利登陆,徐霞客正好顺势请求把他送往杭州,从那里可以前往《山海经》上需要补充的地方,既然已经离开关超等人这么久,想来他们不是找到宝藏发了财就是已经放弃离开了,绝无可能这么久一直呆在那个小村落,所以徐霞客也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数日后,小船已经进了长江,向杭州前行。徐霞客坐在船头,悠闲的看着风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之美天下皆闻,徐霞客虽然是第一次前往杭州,但对杭州的历史与风景却早从《水经注》上知道了。
杭州在周朝以前,属“扬州之域”。传说在夏禹治水时,全国分为九州,长江以南的广阔地域均泛称扬州。夏禹南巡,大会诸侯于会稽山,曾乘舟航行经过这里,并舍其余杭于此,故名“余杭”。一说,禹至此造舟以渡,越人称此地为“禹杭”,其后,口语相传,讹“禹”为“余 ”,乃名“余杭”。春秋时,吴越两国争霸,杭州先属越,后属吴,越灭吴后,复属越。战国时,楚灭越国,杭州又归入楚。
秦统一六国后,在灵隐山麓设县治,称钱唐,属会稽郡。《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记载:“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水波恶……”这是史籍最早记载“钱唐”之名。这时西湖尚未形成。
西汉承秦制,杭州仍称钱唐。新莽时一度改钱唐为泉亭县;到了东汉,复置钱唐县,属吴郡。这时杭州农田水利兴修初具规模,并从宝石山至万松岭修筑了第一条海塘,西湖开始与海隔断,成为内湖。
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杭州属吴国吴兴郡,归古扬州。因外族相继入侵,晋室南迁,促进了江南和钱塘江两岸经济文化的发展。这时,西湖已有“明圣湖”、“金牛湖”之称。东晋咸和元年,印度佛教徒慧理在飞来峰下建了灵隐寺,这不仅是西湖最古的丛林建筑,也是江南最古老的名刹。随后有方士许迈及葛洪等人在武林山下、韬光、宝石山一带进行写书、炼丹等活动,传播宗教,西湖名山胜水也渐次开拓。梁武帝太清三年,升钱唐县为临江郡。陈后主祯明元年,又置钱唐郡,辖钱唐、于潜、富阳、新城四县,属吴州。
隋王朝建立后,于开皇九年废郡为州,“杭州”之名第一次出现。下辖钱唐、余杭、富阳、盐官、于潜、武康六县。州治初在余杭,次年迁钱唐。开皇十一年,在凤凰山依山筑城,“周三十六里九十步”,这是最早的杭州城。大业三年,改置为余杭郡。六年,杨素凿通江南运河,从现在的江苏镇江起,经苏州、嘉兴等地而达杭州,全长八百多里,自此,拱宸桥成为大运河的起讫点。这一重要的地理位置,促进了杭州经济文化的迅速发展。《隋书•地理志》记述:“杭州等郡,川泽沃衍,有海陆之饶,珍异所聚,故商贾并辏”。这时的余杭郡有户一万五千三百八十,杭州户口统计由此开始。
唐代,置杭州郡,旋改余杭郡,治所在钱唐。因避国号讳,于武德四年改“钱唐”为“钱塘”。太宗时属江南道,天宝元年复名余杭郡,属江南东道。乾元元年又改为杭州,归浙江西道节度,州治在钱塘,辖钱塘、盐官、富阳、新城、余杭、临安、于潜、唐山八县。
杭州西湖旧称武林水、钱塘湖、西子湖,被誉为人间天堂。晴天水潋滟,雨天山空蒙。无论雨雪晴阴,无论早霞晚辉,都能变幻成景;在春花,秋月,夏荷,冬雪中各具美态。湖区以苏堤,白堤两个景段的优美风光称著。而所谓西湖十景,其实有三种说法,包括:
旧十景:苏堤春晓、曲苑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潭印月;
新十景:云栖竹径、满陇桂雨、虎跑梦泉、龙井问茶、九溪烟树、吴山天风、阮墩环碧、黄龙吐翠、玉皇飞云、宝石流霞;
三评西湖十景:灵隐禅踪、六和听涛、岳墓栖霞、湖滨晴雨、钱祠表忠、万松书缘、杨堤景行、三台云水、梅坞春早、北街梦寻。
徐霞客坐在船上,无限神往,想象着杭州的繁华与美丽。不知不觉,船已到岸,徐霞客抬眼望去,却是一惊。
岸边上,旌旗招展,人喊马嘶,居然有一大队的官军驻守。
这是怎么回事?徐霞客一脸的疑惑,告别了送他的军人,信步下船,才走几步,却听得身后有人叫他。
徐霞客回头看去,正是在九里山结识的好友白不信!
“徐游击,你也来了?太好了!”白不信满脸喜色,“孙将军正要发文书向朝庭要你来帮忙呢。”
徐霞客心中又是一惊。他这个巡查是假的,如果孙将军真向朝庭发文书,立刻就会被识破,他急忙问道:“为什么?”
“人手不够啊。”白不信叹息道,“叛军在九里山被击败了,但又有新的叛军大量聚集,这一回他们以黄山为根据地,占领了大片地区,朝庭下了大决心,分左中右三路大军清剿,咱们是左路军,仓促之间,哪有那么多将领可用?所以孙将军想向朝庭写文书请把你调来。”
徐霞客心中叹息。
黄山,他正要去黄山!
“请通报孙将军,我来了,让他不必再向朝庭写文书了。”徐霞客当机立断,既然他必须到黄山,而黄山又为叛军所占领,况且如果他不加入,孙扬会给朝庭写文书,那时麻烦就大了,还不如干脆加入官军,一则可以安全到达黄山,二则也免了身份被揭穿。
“好极了!”白不信大喜,叫过一个都统前去通报,自己则领着徐霞客到营中先休息一下。
数日后,大军已经前行至离黄山不远处,按照总指挥大司马谢玄的计划,左路军为策应部队,要从侧面绕到敌军身后去,这一招其实很危险,因为黄山有敌军重兵守卫,而黄山后面的钱塘江之后,还有敌军在聚集,据说有十万人众,左路军侧击,就是攻击黄山与钱塘江之间,如果有什么差池,则十分危险。
这日里,行军方罢,徐霞客与白不信进了帐内想要闲聊一会儿。
两人方才坐下,连气都没有喘匀,号角声突然响起!三短声号,三通鼓!
“紧急聚将!”白不信大叫一声,跳下床拉着徐霞客就跑。号角急促,鼓声催人,两人快步向中军大帐跑去。
中军帐内,孙扬满头是汗,案上铺着地图,正和挤在他身边的几个万人队统帅大声呛呛着什么,全然不理会其他事情。门前不断有将领进来,人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相互询问着。
孙扬正和左一队统帅脸红脖子粗的争执着什么,最后用力一拍桌子,吼了一声:“不行!”
几个将领从孙扬身边散开,纷纷吆喝各自所统帅部队的将领安静。
“刘将军,什么事?”徐霞客列在将领队伍最后,见刘安邦急急的走过,急忙问道。
刘安邦的脸上只有焦急,与以往面对徐霞客时的表情都不一样了,只是说了句“出大事了!”就急急忙忙的走开了。
徐霞客苦笑。“大事”?军营之中,有哪一天不出“大事”过?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有无数人拖着断臂残肢哀号,有无数人满身鲜血被抬回来。这样的大事,一天能发生成百上千次,那些在常人看来天大的事,在军营里不过是屁大的事。这种大事,实在是太平常了。
只是,既然连刘安邦都说是大事,这事一定不小,至少绝不是如哪个士兵受伤之类的“大事”。
孙扬连连敲了几下桌子,人们安静了下来。
“众将官,”孙扬的脸上带着一种紧张的神情,环视众人,开口说道:“刚刚接到急报,中路军因战事不利被迫后退,而且叛军击败了右路军,右路军正全军溃散!”
嗡的一声,所有人都叫出声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
现在他们左路军已经深入到了叛军的侧后方,如果右路军和中路军同时发起攻击,加上左路军合力,叛军的失败是一定的。但现在,中路军被击败后退,右路军溃散,只有左路军深入到敌后,更要命的是,敌人的十万援军随时会到,如此一来,左路军由威胁敌后的劲旅变成了陷入敌阵的孤军!
徐霞客呆呆的站着,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真的吗?堂堂官军军队,一路战败,一路崩溃?
徐霞客身边有人发出一声冷笑:“大司马真是领导有方,居然把咱们左路军整个装到叛军的口袋里了。”孙扬厉声喝道:“安静!”众人一时不再出声。
“众将听令!”孙扬一连串的下令:“立刻拔营,全军原路返回,力争与中路军汇合。行军队列:左三队断后,左一队居中,左四队在左,左五队在右,左二队在前!”
好几个将领同时哼了一声。
这叫累死能人,闲死懒汉。左三队在徐霞客的协助治理下大有起色,于是现在他们成了断后。
左三队指挥官,常将军刘安邦面沉如水,正要张口说话,徐霞客却先叫出声来:“末将有话说!”
孙扬早就估计到了徐霞客会有话说,而且他也猜得到,整个左三队的将领们都会有话说,这样实在是不公平。他立刻打断徐霞客,说道:“本帅知道左三队将士疲劳,只是目前安营位置看,左三队最接近叛军,断后最合适,否则还要重新调动,一旦错失军机,可能会导致全军被围,徐游击不必担心,行军时本帅自会调度军马轮换后卫。”
刘安邦在徐霞客身后轻轻拉了拉徐霞客的衣服,示意徐霞客不要再说了,他担心孙扬会发火。方才几个将领和孙扬争执行伍安排,惹的孙扬已经发了一次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