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旭光他们眼睁睁看着鞑子骑兵从大街那边直冲过来。
如果这是在辽东，鞑子骑兵对抗官军的时候，大概就是官军列开阵势，什么一字长蛇阵什么的，而鞑子骑兵对准他们的核心就冲过来。
按照以前明朝军队的作战方式，他们会有一部分人用火铳，在敌至百步时整队，敌至70步时瞄准，敌至50步时开火。
而这个速度显然不是鞑子骑射的对手。
在鞑子骑兵中间的少数人被没有射击精度的火铳在50步，即75米时打伤，甚至没有穿透盔甲的时候，鞑子骑兵的弓箭也已经到了。
几百鞑子骑兵闪电般地射出几箭，瞬间打倒一片，然后冲进官军的队列，抡起大刀砍下来。
而官军中的铳手连刀枪都没有，只有火铳，根本就无法抵挡。
聪明的专门用三眼铳，危急时候用三眼铳砸一阵，勉强不让人家砍下自己的脑袋。
可是，这时鞑子骑兵已经冲进官军的队伍，官军根本没有什么队形可言了，剩下的也就是一通混乱了。
看着伴随“隆隆”铁蹄声向自己冲过来的呲牙咧嘴一嘴黄板牙的鞑子兵，看着对准自己心窝射过来的房梁粗的利箭，明朝腐败的官军不崩溃往那儿跑！
最后，明朝官军就只剩下躲藏到城堡里边，连大门都不敢出的地步了。
就是这种胜利，让清朝到了鸦片战争时候都不愿意用火枪。
可是，他们自己却已经不会骑射了。
这时阿济格指挥鞑子兵上了城头，打开城门，立刻集中大量骑兵向城里攻击。
用义军的话来说，这叫做灌。
就是说，在攻进城的最初瞬间，要集中兵力，在队伍攻进城寨或住宅时像一股水灌进池子一样猛攻进去。
这是很符合军事科学理论的。
用林彪的战术思想解释就是，进攻时先在敌人阵地中集中力量突破一点，得手后迅速扩张战果。
准备要快、前进要快、扩张战果要快，追击要快，总攻击开始的时间要慢。
这时鞑子骑兵冲进街道，不顾街道上大量的到处乱窜的官军，只是全速向孙传庭这边冲来。
这也是鞑子兵跟明朝官军作战的宝贵经验，只要突破官军的指挥核心，官军就完了。
其实这跟梦旭光当初打败义军的做法如出一辙。
当时梦旭光只是让高杰打倒义军的大旗，其后大家一齐嚷嚷义军败了，100万的义军瞬间就土崩瓦解。
这时鞑子兵如果干掉了孙传庭，城里的5万官军立刻就失去了作战意志，不是崩溃，就是逃跑，鞑子兵就轻而易举地取得了胜利。
梦旭光他们看着鞑子兵托着弓臂的左手握着一把箭，在松开弓弦，一箭射出去的同时，顺势抓住一支箭，再拉开弓又是一箭。
这就是所谓的骑射的神射秘密了。
用这种手法，射击速度最高可以达到20秒12支箭。
当然，那是匈奴人和蒙古人的神箭手的水平，满清八旗是做不到的。
但是这个原理是一样的，鞑子兵一边冲锋，一边飞快地打倒他们面前的一切人。
当然，这种手法速度快了，射程就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了。
鞑子兵射出的箭，连自己的脚面都达不到。
可是，你在一米距离之内让人家打死了，你也没地方说理去。
就是现代社会的特警，冲进恐怖分子的房子，在对面让人家用手枪当胸打上一枪，你也是死了，你也不能说，你这个玩意儿根本不叫武器。
虽然使用梦旭光的连弩的陕西官军，武器比辽东的用火铳的官军强得多，他们的射速也相当快，对于冲锋的鞑子骑兵阻击力相当大。
但是，鞑子骑兵不顾伤亡，从街道中间一冲而过，直扑孙传庭。
当然，梦旭光就在孙传庭身边，他自然也是攻击目标之一。
眼看鞑子兵就在眼前，孙传庭前面的亲兵接二连三地倒下，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时李光恩大喊一声：“快退进院子！”
梦旭光扭头一看，身边就是老百姓的大院。
虽然这种边塞小镇，老百姓家里又穷又破，院墙不高，大门不厚，要抵挡鞑子兵，也是相当困难。
但是这不是比站在光秃秃的大街上等着让鞑子兵的骑射一箭命中强吗？
梦旭光大吼一声：“闪啊！”
一群人簇拥着孙传庭，“轰隆”一声挤进了院子。
他们刚刚进了大门，鞑子骑兵已经到了门口。
最先的鞑子骑兵收不住马，直接就大门口冲了过去。
梦旭光他们清楚地听到那几个鞑子在大街上拉马，马蹄在街道上敲击发出剧烈的响声。
可是，后面的鞑子兵却及时地拉住马，在大门口停下。
梦旭光他们清楚地看到鞑子兵露出大牙，狂笑着对他们举起了弓箭。
下面就是一通大屠杀了。
梦旭光大吼一声：“大哥，杀鞑子！”
他掏出左轮手枪，对准鞑子兵拚命扣动扳机。
梦旭光他们的左轮手枪，平时都是作为保住自己性命的最高机密，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的。
就是孙传庭也不知道梦旭光有这么狂暴的武器。
江春山和刘健同时掏出双枪，对准大门外的鞑子骑兵连连开火。
枪声轰鸣当中，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的鞑子骑兵在5米距离内被打中胸口，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一轮射击，门口的5个鞑子兵就全部消灭。
冲到门口，正隔着院墙举起弓箭要向大院里边射击的其他鞑子兵也不由得一惊。
梦旭光和江春山、刘健，对准他们看到的一切拚命射击，子弹横飞当中，鞑子的脑袋变成打碎的西瓜，红光迸现，血光四射。
当然，这样的条件反射之下，梦旭光他们打光了全部子弹，也虚发了不少枪。
3个人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梦旭光大吼：“火力掩护！”
江春山他们同时跟着他后退，闪到亲兵们后面，换上子弹。
李光恩是跟梦旭光他们练习多日的，他和叶承对梦旭光的战术极其熟悉。
他大吼一声，带着亲兵向大门外面，墙头上方，连续射箭。
这时外面根本没有人露面，这种射击，是纯粹现代理论的火力压制，只是为了阻止对方占领有利位置。
这在目的只是击中目标的古代射箭原则当中是无法理解的。
孙传庭的亲兵们在李光恩的带动下胡乱射了一顿箭，慢慢发现，没有鞑子兵出现啊！
这不是浪费武器吗？
再说，凭我们尚书大人的亲兵，不至于让人家吓得连人影都不见，就这么乱打一气吧？
就在他们刚刚犹豫下来的时候，就听见街道上又是一阵马蹄轰鸣，更多的鞑子骑兵已经消灭了街道上阻击的官军，直接杀到这个大院这边来了。
鞑子们现在知道，这个大院里边有大人物。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里边就是孙传庭，但是，有人组织抵抗，而且抵抗之顽强远远超过其他官军，这显然其中有事。
有人看见这边有一堆穿着长袍的人站着，显然不是官军里边的小兵，是官员。
所以，大批的鞑子兵向这儿冲过来，要摧毁抵抗的组织者。
转眼之间，墙头上到处都是鞑子骑兵的脑袋，这些人一边迅速观察院子的形势，一边拉开弓，准备乱箭打倒院子的所有人。
幸好这时梦旭光和江春山、刘健，他们的手枪已经换好子弹。
梦旭光他们3个人经过了最初紧张的瞬间之后，一方面赢得了宝贵的反应时间，一方面心理也稳定下来。
而且，他们手里的手枪也经过了一阵预热，性能可以完全体现出来了。
梦旭光低声下令，3个人各自按照分工找到自己的目标，然后开始向鞑子兵射击。
鞑子的骑射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他们的弓不能平射，只能举起来把整个弓露出来，对准院子里边的人射箭。
这样，他们就要抬起身子，让自己架在弓上面的箭超过墙头高度，才能对准梦旭光他们射箭。
相对来说，鞑子兵的反应速度要比梦旭光他们慢几倍。
这给了梦旭光他们足够的寻找目标和射击时间。
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梦旭光这样的人物也成了神枪手，他也几乎是一枪一个。
对面的鞑子兵的脑袋被大口径子弹打得粉碎，可是鞑子兵的箭还没有举到对准梦旭光他们的位置。
虽然门外鞑子兵如同潮涌而来，一墙之隔的门外人声鼎沸，但是，鞑子兵要突破梦旭光他们的防线也极其困难。
在又打倒了将近30个鞑子兵之后，梦旭光大喊：“火力掩护！”
李光恩立刻组织亲兵们再次用弓箭压制冲到墙边的鞑子兵，这次是双方用弓箭对射了。
这次官军的火力再也不占优势，鞑子兵的箭如同雨点一样灌进来，孙传庭身边的亲兵又倒下一片。
梦旭光和江春山、刘健他们抢到墙根下面，这儿可以避开鞑子兵弓箭的弹道，其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梦旭光换好子弹，这是他们最后一个弹仓，如果再换子弹，就没有现成的弹仓，需要一个一个地把子弹插到左轮手枪的弹仓里边去了。
左轮手枪换子弹是所有手枪里边最慢的，这正是它的缺点。
现在这个缺点眼看就要要了梦旭光他们的命了。
梦旭光听着头顶上传来的“哇啦哇啦”的鞑子叫声，咬牙切齿地骂道：“妈的，要是有手榴弹就好了，一颗扔出去，全都炸死你们！”
其实，明朝是有手榴弹的，只是明朝的手榴弹跟后来现代人观念里边的手榴弹的形象完全不同。
中国古代的手榴弹，是在一个用火药灌满的铁皮球两边拴上两根绳子，在点燃手榴弹之后，抡起绳子，在手榴弹转速达到最大的时候，把手榴弹扔到远处。
这种东西，射程可以达到几十米，甚至上百米。
这是从中国古代打猎用的流星索发展来的投掷技术。
所有的有中国人移民的地方，都有这种流星索出现。
澳大利亚土著人，美洲印第安人，都用这种流星索。
新石器时代南方丝绸之路就从“西便门”云南到了西亚，远在古埃及、古巴比伦之前。
圣经中大卫打死勇士哥利亚用的投石器，就是这种流星索。
不知道大卫就是中国移民的后代还是受到中国文化的影响。
一想到手榴弹，梦旭光突发灵感，他大喊：“保护大人往工匠营盘冲！”
放着那么凶的火器不用，让鞑子兵猖狂什么！
李光恩他们拥着孙传庭往老百姓的房子里边冲，穿过房子，跳出后面的窗户，又翻过墙头，从后面的街道往工匠营盘冲。
梦旭光他们把手枪架到墙头上，不管看没看见人，对准外面就是一通盲射。
只有现代作战才使用这种方法，这种火力压制，虽然浪费弹药，但是可以争取时间，控制大的安全范围。
梦旭光对江春山比划了一下，江春山和刘健跳起来，轻轻一跃，超过了墙头儿。
他们两个一眼看到正下了战马，在远处墙根下面躲避的鞑子兵。
两个人在空中就是一顿连射，又打倒了好几个鞑子兵。
鞑子兵们“哇哇”大叫起来，又向远处躲闪。
鞑子兵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猛的火器，他们也不敢往枪口上撞。
趁着这个机会，梦旭光早就一溜烟进了房子，然后把枪口架到门口，招呼江春山和刘健撤退。
江春山和刘健转身进了房子，他们会轻功，动作快捷极了。
3个人从后面窗户跳出去，江春山和刘健把梦旭光推出去，再接住，然后扔过墙头儿。
孙传庭会武功，虽然他是老头儿，可是动作比梦旭光灵巧多了。
就在梦旭光刚刚上了墙头儿的时候，就听见前面院子里边“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都颤抖了一下。
梦旭光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什么家伙？”
江春山说：“鞑子用战马撞倒了院墙！”
原来，这时阿济格带着亲兵杀进了城，他接到报告，说这边有明国的大将指挥，他马上亲自杀到这边来。
他立刻指挥在远处龟缩的鞑子骑兵用战马撞倒院墙，不让明国官军有掩护用的东西。
阿济格十分清楚，这些汉狗，就会利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负隅顽抗，没有一点儿敢跟大清勇士正面交手的胆量。
梦旭光他们再晚一会儿，就要彻底暴露在人家八旗的骑射面前了。
那是他们真是要被人家的骑射变成马蜂窝了。
梦旭光向工匠营盘狂奔，路上有不少的官军在拿着连弩向前面巷战的方向奔跑，孙传庭没有死，指挥就起了作用。
小镇里边有整整5万官军驻扎，真正凭实力打败官军，没那么容易。
梦旭光他们冲到工匠营盘，孙传庭已经在这里，他正在指挥亲兵到处传令，重新调集人马，跟鞑子巷战。
梦旭光跑到后面，冲进仓库，抱起成堆的手榴弹向外面冲。
才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人喊马嘶，鞑子骑兵已经到了。
鞑子的战术相当高明，他们利用骑兵行动的快速，对官军阵地进行分割，他们要利用时间上的优势，迅速解决掉孙传庭。
孙传庭一死，这几万官军就群龙无首，再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梦旭光大吼：“用手榴弹炸死他们！”
孙传庭的亲兵恍然大悟，立刻冲过来抢过梦旭光手里的手榴弹，抡起来向外面扔。
梦旭光一看，这种方式好是好，扔得远，但是这个反应速度实在太慢。
他对刘健喊道：“二哥，直接扔！”
刘健是个大力士，他抓住那个火药球儿，像扔铅球一样用力一推，手榴弹砸进了鞑子兵的人群里。
狭窄的街道上爆炸声不绝于耳，连鞑子兵的惨叫声都给盖住了。
孙传庭的亲兵都学会了刘健的方法，全都直接向外扔火药球儿。
反正就是隔着一堵墙，也不需要太大力气，所有人都做得到。
手榴弹雨点一样落到街道上，转眼之间，工匠营盘大门外面的鞑子兵和战马的死尸堆成了小山，30米之内已经没有活人了。
阿济格完全没想到会遭遇这种打击，他的战斗队形列得太密了。
阿济格气得暴跳如雷，他一边抡起大刀，用刀背抽打小鞑子，逼迫他们冲锋，一边派人把更多鞑子调集过来。
反正城门已经打开了，城外的鞑子兵可以在整个小镇长驱直入。
双方的攻守激战就围绕着工匠营盘的大门展开了。
梦旭光趴在地上，从大门底下向外面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回头说：“都别扔了，弹药全都浪费了！”
这时鞑子兵已经退到手榴弹的爆炸范围之外，再扔没有意义了。
梦旭光想了一下说：“二哥，拿炮弹来！”
刘健跑回去，抱来一堆炮弹。
梦旭光说：“点上炮弹，对准那边放！”
江春山说：“兄弟，别胡闹，这东西会把整个大墙炸塌的！”
梦旭光说：“赌一把，要是能把鞑子兵挤到街道那边去，没大墙也行！”
这时孙传庭的命令已经完全下达不出去，他们被鞑子兵团团包围了。
孙传庭说：“能打通到对面街道的路吗？没援兵咱们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