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米溪醒来，预料以内地看到床头的两个人。
“你们一夜没睡了？”
“你感觉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头疼？我马上去找医生！”
殷芷珊紧张地要往房间外走，米溪一伸手就把她拉住，“不用了。”
隔了几秒，米溪平静地看着天花板，“我要马上回国。”
殷芷珊和林卓然愣住，现在回国？
“不是，米溪，你的头...”
“卓然，你回酒店收拾东西，芷珊，你现在帮我办出院手续，再定机票，我要坐上最快回国的飞机。”
殷芷珊不解，现在回国，可是宋承灏马上就要结婚了，她回国的话...
见两人不动，米溪轻声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放心。”
最后，两人还是没有拗过病人，各自去准备回国的事，而看上去最空闲的米溪，就去了医生办公室。
主诊医生看到米溪来，连忙让她坐下说话。
“米小姐，头疼好了没有？”
米溪苍白的脸笑了一下，“嗯，医生的药很好，我睡得很安稳。”
“药只能治标不治本，我建议米小姐尽快手术，这样才是对你身体最好的。”
“医生，我不可以那么自私，孩子始终是无辜的。”
米溪每每说到孩子，总是习惯的摸一下隆起的腹部，感受孩子的存在。
医者父母心，医生听到这里也是迟疑了一下，要拿掉孩子就算是医生也难做到，何况是一个即将做妈妈的人。
“可是，不手术的话你的记忆会——”
“我这次来就是想问医生的，如果不手术，我的记忆什么时候会丧失，大概到什么程度？”
医生拿出米溪的病例，反复翻开了好一会儿。
“目前血块没有恶化的情况，我想一个月之后你的头疼次数会增加，记忆力会逐渐减退，最久应该到胎儿出世的时候，海马区会完全受损，到时候只能靠大脑皮层来维持记忆，但大脑皮层只保留很久前的记忆，短期记忆将无法维持。”
很久前的记忆，那代表不是完全失忆，她还是记得某些事情的。
“我听童小姐说你是艺术方面的人士，我要提醒你，海马区的受损还会对想象力有影响，日后你可能无法再达到现在的艺术高度，严重的话可能基本的想象都会丧失。”
米溪闭上眼半秒，然后睁开眼的时候笑魇如花，扑动的睫毛像两只欢快的蝴蝶，“我明白了，谢谢你医生。”
————————————
米溪特地买了一件宽松的长裙，有用医用绸带裹了一下肚子，从飞机下来的她完全没有看出来怀孕了，顶多比去的时候胖了点。
一路回到东明的住处，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哎！你们可算回来了！真的是想死我了！”
开门的白倾一热情得抱住米溪，“米溪你胖了？！”
米溪捂嘴笑了几下，“对啊，在那边美食吃得多了点。”
“你就过得好！我可就忙死了！你和你男人消失了快一个月，我自己处理出版社的事务我都要忙死了！”
米溪连忙替她捏捏肩膀，“辛苦了我的主席大人，今晚我们去吃顿好的犒劳你好吗？”
“当然！”
晚饭过后，米溪到家就说累，躲进房间里休息。
依旧是那个房间，只是为什么她觉得呼吸困难。望着那张大床，那个大大的衣柜，米溪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勉强憋住要喊出来的冲动。
米溪靠着门坐下来，紧闭着眼蜷缩在一起，这个房间里满满地都是她和宋承灏的记忆，无论她怎么多，都无法躲得掉，这个男人，他早已经蚀进了她的生命里...
坐了不知多久，米溪觉得眼泪仿佛已经流干，手里握住的那张B超照片已经有点发皱，可这一切都在告诉她，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在往一个她无法改变的方向前进，有些事情，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
第二天，米溪向毫不知情的白倾一坦白了一切，除了继储的事情。
“什么？！你怀孕了？”
白倾一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子无法相信。
相比之下殷芷珊和米溪就淡定得多了，“嗯，三个多月了，医生说孩子很健康。”
白倾一呆滞了好几秒，蹙着眉握住米溪的手，“可是，你不是说车祸让你的大脑受损了吗？既然你和宋承灏都分手了，为什么还要怀着他的孩子？！”
米溪似乎一夜蜕变，对于这样的问题，对于宋承灏这个名字，表明看来已经不敏感了。
“孩子总是无辜的啊，我怎么能忍心做这样的事。”
白倾一抓狂，“可是你的身体不行啊，为了几个月的胎儿值得吗？”
米溪浅笑，“我过几天就和芷珊去欧洲，那边的医疗发达完善，或许不用伤害胎儿又能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法。”
“去欧洲！？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米溪抿抿唇，“很快的，你放心，我一定回来看你。”
白倾一听到要分开最后还是没忍住眼泪，抱着米溪哭起来。
曾几何时，米溪还是个小女孩，现在却被迫坚强面对生命这样的大问题。
“好了，哭什么，我不是还回来嘛？记得给我孩子买多点玩具。”
白倾一破涕而笑，“一定！”
下午，殷芷珊和米溪驱车回南信。
米溪望着外面不断后退的风景，莫名感慨。
“芷珊，谢谢你。”
殷芷珊微愣，“你不怪我吗？”
米溪自嘲地笑了一下，“你们世家之间的规则我多少从电视里也见过，你是长女，肯定背负着和承灏一样不可告人的使命，我知道你离家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回想起来，我还是谢谢你，陪伴了我这么多年。”
“以后我还是会在你身边的。”
米溪半调侃地说，“那是当然，到欧洲我是蹭吃蹭喝的了，你不在我怎么办，呵。”
说起欧洲，殷芷珊顿了好几秒，“你真的要去欧洲吗？那，宋承灏他．．．？”
“听说他的婚礼在明天？”
芷珊有点别扭，“嗯。”
“宋氏的婚礼是请柬邀请式的，芷珊有办法拿到结婚请柬吗？”
殷芷珊吓了一跳，差点方向盘都没握住，“你，你要去参加他的婚礼！？”
“芷珊，他欠我一个了结。”
“可是他还不知道你回国了．．．”
“我也不知道他要结婚，他还不是照样结了。”
“．．．”
好吧，这话听上去怪怪的，不过话粗理不粗。
回到家，一家人都在，还有殷芷珊的奶奶李善梅也在。
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殷芷珊已经和大家说过了事情的大概，她们两个要去欧洲的事也说了，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所以大家都在。
看见米溪，米母连忙走过去抱住她，满眼的泪水不禁流下，“回来了，回来了．．．”
“妈，让你担心了。”
“没事，没事，回来就好。”
米砺揉揉米溪的头，“进去坐吧，别站着了。”
米溪抬眼，哥哥依旧是一脸淡然，眼睛里却藏不住担心，“嗯好。”
进屋后，米母给米溪倒了杯热牛奶，轻声说，“现在不能喝茶，多喝牛奶对宝宝好。”
米溪双眼一暖，“好。”
落座的五个人都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米溪先开口了。
“爸妈，哥哥，奶奶，让你们担心了，我从小到大总是让你们操心，这次还那么折腾，我对不起你们。”
李善梅听了连忙说，“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说对不起呢？”
“对对，你一直是我们的宝贝，怎么哭了？别哭，哭对宝宝不好啊。”米母心疼地拿纸巾给米溪擦眼泪，自己也忍不住眼红了。
殷芷珊叹了口气，“叔叔阿姨，我也对不起你们，这么多年，我一直欺骗了你们，真的很抱歉。”
“傻孩子，要不是你在欧洲找到医生，米溪还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米溪的。”
沉默许久的米砺终于开口，“你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要看米溪的病情，最快估计也要到孩子出世，等一切稳定了就回来。”
李善梅眼底隐约有担忧，“怎么突然就会欧洲了，殷家那边会不会——”
“奶奶，没事的。”殷芷珊怕奶奶说出什么，连忙说。
静默半响，米溪咬咬唇，还是说出了最想说的，“妈，我还有一个请求，我离开这段时间，有任何人问起我在哪里，请你们一定不要告诉他，无论是谁。”
米砺眼尖，立马就知道米溪具体说的是谁了，“你还没有和宋承灏说清楚？他不愿放手吗？”
“不是的，哥，我，我只是不想自己有太多想法。”
“那孩子的事...”
“没必要知道了，他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他要结婚了，孩子终有一天会有的，那是他名正言顺的孩子。
————————————————
第二天。
飞机刚降落到帝京，米溪远远地就看到很多私人专机停靠在那里，接机的全是一群黑衣人，胸口都别着枚徽章，开着低调奢华的豪车，车前盖都贴着正红色的囍字。
殷芷珊也看到了，料到米溪会难受，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道，“放心，我知会了负责人，不用人来接机。”
米溪淡然一笑，“谢谢，芷珊。”
婚宴设在下午三点，离入场时间还早，两个人就到了会所，简单打扮了一下。
选礼服的时候，米溪还是被折腾了一会儿。
穿上殷芷珊选的白色蓬蓬裙，虽然可以挡住隆起的肚子，可是这种风格着实不是她，她可是准妈妈了，还要像小妹妹那么甜美吗...
正当米溪苦闷地照镜子时，从镜子里瞥见了橱窗那件正红的长蓬裙，没有任何的别样装饰，只是上身的剪裁十分巧妙，本来抹胸的剪裁却从左肩处别起一朵大大的玫瑰，延长到后裙摆，补添了一块长长的红纱，低调却没法忽视。
“我想试试那件。”
从试衣室出来，连女销售都惊艳到了。
“米小姐，您太美了！”
米溪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还不错，如果还没有孩子之前穿一定更美。
殷芷珊也已经换好了一身水蓝色鱼尾服，看上去完全想条美人鱼。
“穿正红会不会...？”
米溪怔住半秒，无所谓地笑笑，“我就要这件，麻烦帮我缩一下腰身。”
殷芷珊耸耸肩，好吧，正宫娘娘发话，正红就正红吧。
化妆的时候，米溪破天荒地让化妆师给化一个浓一点的妆。
“米溪，怎么感觉你是去抢亲啊？”
米溪勾勾绝美的红唇，勾魂的眼睛带笑似的调侃殷芷珊，“我是去祝亲。”
殷芷珊抖了几下，咦，好恐怖的感觉。
婚宴设在三点半，但入席的并不是这次宴请的所有人，宋氏喜宴一直是中式为重西式为辅，所以会有一系列繁琐的仪式，晚宴开始前一半只有本家人在，还有少部分受邀的重量级贵宾。
宋氏本家在帝京远郊，囊括了整整几个山头，连上周边的绿化用地，保守估计有好几十个足球场那么大。
殷芷珊和米溪是打车过去的，去往本家只有一条路，半路已经被设置了关卡，除了一群黑衣人之外，还有带武器的迷彩服军人，这条路过去就是宋氏的地方，任何没有经过允许的车辆都不可以进入，米溪和殷芷珊被请下了车。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挂着一个假笑向她们颌首示意了一下。
“您好，尊贵的客人，请出示请柬。”
殷芷珊默默努努嘴，把烫金的请柬递过去，“我是殷家长小姐，殷芷珊。”
男人检查了一下，看向米溪，“这位是？”
“她是我妹妹，请柬说了，请的是殷家的人。”
男人感觉到了殷芷珊的不满，从容地递回去请柬，对着呼机喊了几句，没半会儿，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梅赛德斯驶过来，停在两人面前。
“两位殷小姐，请。”
一路过去，米溪看到一片片绿油油的草地森林，还有好几块像是停机场的空地，放眼望去，根本没了帝京市区的嘈杂喧闹，倒多了幽静的氛围。
车开了近二十分钟，米溪都快看腻了这风景，终于到了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