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地回春,只是在这沙漠戈壁上,万物尽显萧索,加上冰雪未化,看不出一丝春天的气息。
金古梁自少林寺出来,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年头,其时,已年近三十。因詹琦琦、飞天教之故,至今尚未成亲,已属罕见,虽然心中有爱慕的女子,尚且不止一个,可无暇思量结婚、生子之事。
西汉名将霍去病曾豪迈言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金古梁此时的心境恐怕与历史上这位骠骑将军堪可一比,“飞天教未灭,哪有心思谈及儿女私情?”
“身为男儿,定要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妻子,不让她受苦受难,给她一个舒适安逸的家,这样才算对得起自己的心上人。若飞天教不除,整日内心惶惶,即便成亲,岂不是连累人家好女儿?”
金古梁自小跟随胡风习武练字,深受儒学熏陶,处处以人为先,后及己身;之后入少林十年,饱浸佛学,“度已度人”的思想深植其心,这些本是人生之幸,可也无意中滋生了一种“大男子主义”的情愫,以致遇上爱情,也总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
所以,当金古梁得知詹琦琦死去、胡风被抓后,几乎没有心思念及儿女之情,一心一意与飞天教角逐。叶丝竹对他不离不弃,他不敢迎接;任丽燕为他隐身,他却定要先除飞天教,后才寻人。因为在金古梁看来,即便找到了任丽燕,飞天教虎视眈眈,也会带来祸乱。
在金古梁的心中,若娶了自己心爱之人,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那是一种“亏欠”,无异于不可原谅的“大罪”。
其实,这不过是金古梁的“一厢情愿”,若一个女孩子当真爱上了你,岂会在意与你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但此时此刻,金古梁的心无论如何平静不下来。
“孩子?”
只要想到孩子,金古梁就心潮澎湃。
“难道,难道星辰那晚怀了我的孩子?否则她怎会将孩子定姓为‘张’?那可是我的本姓啊。”
可一想到任丽燕,金古梁又痛恨又焦急,惶然不知所措。
本来,他自己就不知道爱谁最多,又无暇细想,“娶谁,都是一件幸福的事儿,无论是任丽燕、叶丝竹,还是沐星辰。”金古梁的脑海中偶尔会飘过这个念头。可现在?若是这样,“娶谁都不行。”
金古梁胡思乱想一通,额头冷汗涔涔直下。
“金大哥。”赵婉儿突然喊了一声。金古梁兀自沉思,恍然若梦。赵婉儿一连喊了数声,无人回应,径自冲了进来。金古梁尚无知觉一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赵婉儿花容失色,只见金古梁双眼红肿,脸上泪痕依稀,左手紧攥锦囊,右手将一段丝绸贴于胸口处,凄苦地斜倚在床头。
“金大哥,你,你怎么了?”赵婉儿惊讶无比,自见金古梁第一眼起,就深知他坚毅豪迈,何时见过此等颓废的情形?
金古梁这才发现有人闯进,不禁一怔,慌忙起身,迅速将丝绸塞入锦囊,正欲藏于袖中。可赵婉儿已然近身,伸手一抓,将锦囊抢了过来,一看是女儿家的物事,转惊为喜,双眉一扬,调笑道:“哦,我知道了,金大哥定是想念梦中情人了。”
金古梁脸色羞红,急道:“婉儿,别胡闹,快还给我。”
赵婉儿退后两步,将锦囊置于身后,以为是姑娘的画像,咯咯笑道:“嘿嘿,我偏不给,我倒要看看大哥思念哪一位美人儿,到底长得如何?”
金古梁佯嗔道:“你还太小,懂什么?”
赵婉儿甜甜一笑,撒娇道:“哼,金大哥被我猜中了心事,满脸羞红,却非要说我不懂,若我真的不懂,大哥为何心虚?”
自金古梁为赵婉儿与策妄卡瓦迪尔决战之后,赵婉儿便与金古梁亲密无间,日日缠着金古梁教授她武艺。金古梁先头不答应,赵婉儿以小妹妹自称,又是撒娇,又是嗔怒,纠缠不休,无奈之下,金古梁只好应承。
于是,赵婉儿与金古梁白天形影不离。金古梁教授那一百名小伙子习武时,赵婉儿也不放过,执意同练。甚至,有时在晚上,赵婉儿一时遇到难题,也要当面请教。
赵婉儿生性洒脱,不拘小节,享受荣华富贵惯了,很少顾及他人的眼光或感受,在金古梁面前调侃、撒娇、甚至取闹,亦是常事;而金古梁只当她是个小妹妹,倒也不以为意,总是让着她。
所以,赵婉儿突然见到金古梁这般低沉萧索,登时好奇心陡涨,定要问个明白,才不关心金古梁是否难以启齿呢!
金古梁局促,无言以对。
赵婉儿兴致勃勃,笑道:“金大哥,快说呀,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若再不讲,我可要打开了啊!”说着,便做出一个开启锦囊的动作。
金古梁慌忙阻止,说道:“别。”
沐星辰曾经叮嘱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而金古梁自己也觉得甚是不妥,在自己尚未决定取舍之前,此事万万张扬不得。若有一天定要透露出去,第一个知情的人应该是任丽燕。金古梁定会亲口告知。
金古梁越是逃避,赵婉儿越是不依,穷追不舍,道:“金大哥重伤未愈,与人比武毫不惊惧,此刻为何心神不宁?如此紧张?快说,快说,我为你保密还不成吗?”
金古梁平时绝少动怒,这会儿也按捺不住,脸色一沉,说道:“婉儿,若再不还给我,以后休叫我教你武功,也别喊我大哥了。”
赵婉儿一惊,见金古梁似乎真的生气了,一时心慌,赶紧将锦囊递给金古梁,笑嘻嘻地说道:“还你便是了。”
金古梁正欲相接,赵婉儿又猛地收缩回去,一本正经道:“但金大哥得依我一件事。”
金古梁无奈,总不能出手抢夺,若赵婉儿失声尖叫,别人定生误会,只好点了点头。
赵婉儿摸着锦囊,天真地说道:“我知道这位姐姐美若天仙,日后金大哥与她相遇,你定要将她带到我的面前,让我好好看看。”
金古梁哑然失笑,没想到赵婉儿信誓旦旦地竟是这个要求,伸手接过。
赵婉儿依依不舍,终于松手,再次问道:“大哥真的不能说,也不让我看吗?”金古梁摇头不语,将锦囊藏进袖中。
赵婉儿白了金古梁一眼,以示不满,叹道:“哎,空兴奋一场,反而日后心中还惦记着一件事儿,不爽!”沉吟片刻,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哦,忘了,爹爹让我来请大哥过去,说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