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尘飞跃下,冷冷道:“穿上衣服。”继而凝眉,似乎心中有一个无法解决的大难题,问:“沐少波与你情同手足?”
金古梁心里想笑,道:“谈何情?仇深似海简直还不够形容。”
“那他为何明知你快死了,却求我救你?”
金古梁一惊,道:“我快要死了?他哪有这般好心肠?救我算不上,最多利用我罢了。”
沈尘飞道:“哦,原来他有求于你。可老夫不明白,沐少波乃飞天教的教主,大权在握,为何求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幽灵神珠一向在幽灵教教主的肚中,为何此刻被你吞没?并且化为粉末,散居奇经八脉之中。”
金古梁不便明言个中内情,沉吟不答。
沈尘飞察言观色,道:“你不说也罢,但有一点我必须确定,不能光凭猜测,你缺盆穴共被划开了几次?这关系到我能恢复你的几成功力。”
金古梁想了想,回道:“好像是三次。”
“确定吗?”
“恩。”
“那我只能恢复你七成功力。”
“足够。”
“你对自己的武功那么有信心”
“武功就像钱,够用就好,多了,发现没,没什么……”金古梁突然晕倒在地。与酒剑痴第一次见到沈尘飞的情景一模一样。
沈尘飞这种人,若非朋友而是敌人,着实可怕,都不知什么时候会弄死你。
金古梁醒来之时,仍在那片竹林中,只觉全身舒畅无比,就像大病初愈一般,暗暗一提气,果真精力澎湃,显然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功力,大喜过望,当即向沈尘飞磕了三个头谢恩。
沈尘飞道:“别高兴太早,武功高不一定是好事,并且还被沐少波盯上,此人不易对付。”
金古梁点了点头,毕竟还是高兴的成分多,赞道:“前辈真乃神医。”
沈尘飞笑道:“若非幽灵神珠将你功力暂时吸走,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其实,我只不过通过针灸疗法将内力重新激发出来而已,至于用何方法你就不必过问。”
金古梁感觉此时的沈尘飞态度陡然一变,亲切许多,不似初次见面时老是板着面孔,遂想明确一事,问道:“前辈乃世外高人,如何与沐少波相识,而且还很给他面子?”
沈尘飞会意,道:“放心,我绝非飞天教的人,之所以答应沐少波,是因为他发现了我一个秘密,却没有告诉他人,我才得以在此安居。说来我欠他一个人情。”
金古梁道:“沐少波心狠手辣,恐怕他还不嫌命长,哪里敢来招惹前辈啊?”
沈尘飞不以为然道:“尽管如此,飞天教的劣徒连玩火自焚都不怕,又岂会怕我这些毒?他们即便杀不了我,日日扰我清修,我也受不了。”
金古梁想想也对,拱手言道:“前辈有恩于我,不知你有何未了的心愿,我可以帮你竭力完成。”
沈尘飞笑道:“正有此意。”顿了顿,悠然而叹:“不知不觉,时光已走半载,日子过得真快!你去将酒剑痴请来。”
金古梁爽快应诺,与沈尘飞作别,直向詹琦琦的坟茔处奔去,异常兴奋,一路飞驰,不曾停滞。
酒剑痴依然还是老样子,一壶酒,一柄剑,斜卧于詹琦琦的坟头之上,乍见金古梁,既惊又喜,或许对上次的不辞而别有所芥蒂,这次再也没逼金古梁与他比武了。
可这几个月,金古梁从死到生,从江南直追赵应宗到漠北,又从漠北至南澳岛,与赵婉儿生离死别,亲眼目睹沐星辰嫁与他人,武功失而复得,实在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人生,不堪回首,望着酒剑痴,心想:“其实人这一辈子像酒兄一样,平平淡淡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多好!”
“我妹妹呢?”酒剑痴劈头盖脸便问。
金古梁满是歉意,正欲启口。酒剑痴道:“金兄你是知道的,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在我心中的分量你十分清楚,既然妹妹喜欢你,当然,我不能逼迫你喜欢她,但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总希望她快乐。”
金古梁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却不知如何回答,喃喃道:“是我对不起丝竹,对不起。”
酒剑痴正色道:“对不起没用,就像我,日日夜夜说对不起琦琦,难道她会活过来吗?”
金古梁心中一沉,在感情这条路上,似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詹琦琦是他间接害死的,赵婉儿是他连累死的,任丽燕是为他出走的,如今叶丝竹又不知去向,可他也回天乏力,有甚么办法?
酒剑痴见金古梁无言以对,带着兄长训斥小弟的语气,劝道:“首先你得告诉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爱情,然后决定与谁结婚,不要同时给若干个女孩儿希望,明白我的意思吗?”
金古梁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只是点头,心里却道:“这其实不知有多难。”可人人有自己的经历,心中的苦只有自己清楚,他人未必能够体会十分,想着沈尘飞的请求,这些感情上的事儿也不急于向酒剑痴解释,道:“与我一道前去龙峰山吧,沈尘飞想要见你。”
酒剑痴一怔,随即拍打自己的脑瓜,道:“忘了,其实早该去看望他老人家。”说到这儿,又突然联想沈尘飞赐予“引魂花”一事,自然而然想到他失踪了的爹娘,不禁又是感怀,又是茫然。
二人至龙峰山蕲竹林。
一位女子正在竹林那端徘徊眺望,只见她端庄秀丽,雍容华贵,犹似半百之身,风韵犹存,透露出一种女性少有的成熟之美,正是傅梦瑶。远远望见酒剑痴走近,早已泪流满面,激动喊道:“寒川。”
酒剑痴既惊又喜,实未料到在此遇见自己的母亲,怔愣片刻,不由自主向前扑了过去,紧紧抱住傅梦瑶,相拥而泣。
傅梦瑶的身后,分明还站立两人,一位身体发福,宽脸熊腰,正是叶曙天。而另一位是沈尘飞,见傅梦瑶母子重逢,脸上泛起一丝丝笑意,似乎是他一家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