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曾经很纳闷,马尾辫这么好看的姑娘,性格又阳光开朗,应当是那种既受男生欢迎、还招女生喜欢的女神才对,为什么在学校里却总受欺负?
最初他以为是所谓的红颜祸水,长得漂亮了难免是非多。后来知道原来全是她自己主动惹的祸。
可他依旧想不通,凡人世界的美女明明受尽宠爱,学校又是青春荷尔蒙的集散地,男生对漂亮女同学大抵百般忍让,即使是个惹事精,凭着姿色优势也该有横着走的资格,怎么马尾辫隔三差五就被人喊打喊杀呢?
他费解了许久许久。
今天终于把这个问题弄明白了,千错万错,就坏在那张嘴上了,说话也忒诛心了点儿。
不过老子喜欢——林立如是想着,对阳群芳的小暴脾气格外欣赏。
“妹妹,你这么说话哥哥可就不爱听了,老实说,哥哥我相当有实力,如果你再这么调皮的话,接下来你的处境恐怕会超出你想象,相当的难堪。”
杀马少年给出了威胁,眼神颇具狠戾地扫视桌上坐着的几人,不经意间落到靠里的顾玲珑身上,光芒闪了闪。
“唉呀,这个妹妹好乖巧啊!今年几岁了?”
终生不渝的挚爱被抛弃了,杀马少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屁颠屁颠绕到顾玲珑身后,“妹妹,你崇拜强者不?”
……
阳群芳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林立可以感知到,专业级拳击手的力量要爆发了。
女人就是这么一类奇特的生物,她不喜欢别人可以,别人不喜欢她也可以,但刚刚跟自己献过殷勤的男人,转头就跑去跟另一个女生献媚就不行。
与忠诚无关,与朝秦暮楚也无关,与骄傲有关。
杀马少年此时的行为,对于马尾辫而言,就是在无声的说她不如顾玲珑漂亮。
林立伸手搭在她已经握紧的粉拳上,仰面看向杀马的少年,漠然吐出两字:“滚开。”
他不是要救那欠扁的二缺,而是看阳群芳坐了这么久,一口东西都没吃,如果打起来闹开了耽误吃饭,等下回去就得拿零食垫肚子。
然而杀马少年却不领情,全然不知自己即将遭遇何等的洪水猛兽,指着林立鼻子便开骂:“你个龟儿子,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有心放你一马,你不但不懂感恩戴德,还敢对我司马秋殇口出狂言,找死!”
司马秋殇?
现在不叫葬爱狂少,改用古风复姓了?
“兄弟们,太久没在江湖上搅起风浪,江湖上的人看来已经忘记,我等当年是如何的叱咤风云了,该怎么做,相信你们比秋殇更清楚了吧?”
“清楚!揍死这个瘪犊子,是不是老大?”
“都他吗告诉你多少次了,说话别说大白话,要有水准!”
“俺没老大有文化,俺就知道老大想撸这个小白脸。”
“那就撸他!”
六七个小弟兴奋莫名,各自捏着拳头跃跃欲试,旁边自称司马秋殇的杀马少年传来声音,“年轻人,你要记住,你不过是这世界上的尘埃,而我,是一座你永远无法逾越的大山,这就是惹怒我司马秋殇的代价。”
林立让阳群芳坐着乖乖吃饭,然后脱了羽绒外套,从位置上缓缓站起来,身后有位阿姨大概于心不忍,于是给这群问题少年提了个醒:“娃娃们,这个小伙子打架很厉害,你们还是不要闹腾了,赶紧走吧。”
“打架厉害有个蛋用,我们七个人还怕他一个人?”
“比人多是吧?”
人群中再次出现一道声音,有些突兀。
但很快就不突兀了,三十几个年轻人从各处齐刷刷站起来,像雨后的菌菇开苞,刹那间成林。
黄毛加绿毛的杀马特慌忙退了几步,被这阵仗吓得不行,脸色都微微煞白了。
他哪里想得到餐车里吃饭的人,竟然都是一伙的!这可是在火车上,正常乘车出行的人,就算结伴也顶多六七个人,就和他们一样,谁吃饱了撑的几十个人约着上路?
始料不及。
慌张了自然不装犊子了,少年忘了那口不伦不类的山阴式京都腔,成套的中二病台词也说不来了,但嘴上仍是倔强不改,“告诉你们,今天谁敢动老子一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狗鈤的,还要张牙舞爪!”
“弄他!”
两个天府城口音的年轻人很暴躁,说动手就动手,直接冲上去两条飞腿踹翻了两个杀马特。
后面的人见已经有开路先锋上了,都是血气方刚,也没愣着,吆喝着便随后冲进了战场。
在车厢里他们敢跟林立打,这会儿自然也不怯场,竟然全都是真打,六七个杀马特顿时就被淹没,痛呼声夹杂叫骂声不时传出。
“麻买皮!还嚣不嚣张了!”
“想打我们林老哥,谁给你的勇气?”
“小赤佬!还敢咬老子!咬!咬!咬!”
“哎呀啊~狗哥,你说带我们去唐城出人头地,咋在火车上就挨揍了呀!”
“哎哟呵?还手?老子把你打成变形金刚!”
“……”
林立望着眼前的场面咽了咽口水,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是个啥情况。原本他只想三两下把几个烦人的喽啰料理掉就好,结果莫名其妙变成了大型斗殴现场。
同车厢的小伙子们,貌似比身为事主的他还激动,那叫个义愤填膺,拦都拦不住。
如此大的轰动,自然很快引来了乘警,整列火车的警察全部出动镇压,把几个被揍成熊的可怜孩子救出来,了解到事件原委,那名先前来过车厢问情况的乘警,看着林立表情好生精彩:“怎么又是你?”
林立耸耸肩膀,惫懒笑了笑:“好巧啊警察叔叔。”
“巧什么巧,我看你就是故意闹事,这回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跟我过去一下。”乘警不苟言笑。
几十个人被领到某节不载客的车厢里,林立和自称司马秋殇真名曹狗的杀马特,作为主犯分出人群被单独谈话。
“什么狗?”
“枸杞的枸!”
“狗脊?”
“枸杞!中药材!”
“狗脊就是中药材!”
“泡水喝的那个枸杞!”
问话乘警被浓重方言绕得头晕,好歹还是掰扯明白了,在笔录本姓名栏里写下林立和曹枸的名字。
事情的具体经过,之前在餐车里已经问得差不多了,俩人再各自复述一遍,基本没什么差异。
盖棺定论。
“林立,他骚扰你女朋友也有错误,但你们把人打成那样,性质要恶劣得多,而且这是火车上,你们威胁到公众安全了。”
“下一站是秦城,你跟我们的同事下车,先去派出所拘留几天,然后移交给你唐城的户籍地。”
林立不想被拘留,增加污点什么的他无所谓,陈海石在唐城已经催过两次了,明天中午火车就能抵达,如果中间再耽误几天,怕是要牵连陈海石的执行计划受阻。
贻误战机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我不能被拘留。”林立沉声说道,脸上不带表情,因此看着有些木讷。
乘警拿笔戳桌子:“犯了错就得接受惩罚,年轻人犯错误不可怕,可怕的就是不知悔改!”
“我可以付罚款。”
“医药费赔偿是你责任内该给的,至于罚款,我们处理这类案件没有那个制度。”
林立悄然虚了虚眸子,运气差,遇上个刚正不阿软硬不吃的公仆。
“那我能不能找关系?”
“嘁!你话说得可真轻松,铁路系统跟公安系统的联合案件,你说找关系就找关系,当我们官府的结构是闹着玩儿呢?”乘警只觉得这小屁孩狂妄。
林立并不与他争执,拿出手机给陈海石打了个电话,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便挂断了,几十秒后,对面乘警的手机响了,到车厢小隔间回避片刻,接完电话出来,看林立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行了,不用拘留,你走吧。”
他是真没看出来,一个找关系之前还跟警察商量的人,背后居然有这么大的关系,而且这么大的那位关系,居然连这点小事都要亲自吩咐。
莫不是京都哪家皇亲国戚的子弟?
林立已经施施然走了,乘警同志只好装着满脑子猜测没处问人,当然即便林立没走,原则性的问题他也问不了。
“怎么的林哥,没有啥大麻烦吧?”
“刚才有点冲动了,下手太狠,唉!”
“林哥,有事就说出来大家一起扛,如果是秦城洛城这边的,我爸还是认识几个人的。”
一出小房间,林立便被同车厢的年轻人们簇拥起来问东问西,都是关怀备至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江湖义气。
反正轻松解决了,林立故意把本就不严重的情节往更轻了说,简单几句带过,也省却了许多解释的口舌。
“你们这些人老子都记住了,别来唐城,唐城万乐彩会的曹贵是老子干爹,哪天遇到了弄死你们!热你妈!”
曹枸比几个小弟惨得多,鼻青脸肿还被捶掉两颗牙,颜色奇葩的头发乱蓬蓬顶在脑袋上,真有点像阳群芳揶揄的乞丐造型。离得远远的对众人骂了几句街,转身便撒了疯的跑,跑得倒是挺快,一眨眼就扎进隔壁车厢人群里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