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不算太难找，反正有网上下载的地址，拦到出租车给司机师傅看一下就可以了。至于结账的数额也很简单，用手机输一串数字出来即可，乌兰乌德民风很好，完全不用担心出租车绕远之类的情况。
三月的西伯利亚天寒地冻，但这间名叫“旧时光”的咖啡馆里却是光线明媚，一副岁月静好的温馨画面。
我们这一趟出来的四个都是大男人，要去的地方很可能除了黑市就是茫茫原始森林的深处，因此我们在找翻译的时候特别提出了要求，必须是身体素质过硬，又能够吃苦耐劳的大小伙子。负责跟留学生翻译联系的人是小杰，根据他拿到的个人资料显示，应约而来的兼职翻译是一个身高一米八几，身材强健的硬汉。
只是我们等了半天，似乎都没有见到要找的人？
“奇怪，人还没来吗？我给他打个电话吧！”小杰说着，拿出电话拨通，听筒里很快传来了嘟嘟的连线音。于此同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也在咖啡馆当中想起。
我们四人的视线随着电话铃声移动过去，映入眼帘的背影却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伪娘？！
从侧后方望去，这位老弟虽然身穿西装领带，但依然遮掩不住S型的完美身材。腰肢纤细，大腿细长，胸前却偏偏隆起一道惊人的曲线，比起国际超模来都不遑多让。一头栗棕色的卷发似乎是刚刚才剪短，顶上乱蓬蓬的，鬓角处还带着短短的毛茬。听到我们的说话声，他转过身，露出精致到不像话的小脸和水汪汪的大眼睛，简直比黄花大闺女还要水灵几分！
这位资料上显示身高八尺的“硬汉”听到我们几人说话的声音，忙不迭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明显有些紧张，白嫩小脸红扑扑的。“您好，是帝都来的几位老板吧！我叫沈茜……咳咳，沈千山，是乌兰乌德大学对外贸易专业俄语方向的留学生！请各位放心，从今天起，我会好好为各位提供翻译服务的！”
“……”我们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傻眼。
“小杰，这就是你找来的硬汉？！”文斌乐了，凑到小杰耳边小声嘀咕道。
“资料上明明是这么写的，连照片都有……”
兼职翻译的留学生显然听到了他们两人的对话，顿时脸更红了：“咳咳，那个……互联网上的信息嘛，总会有不太准确的时候，反正我的翻译能力绝对过硬，各位请不要介意就好啦！”
我看着他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双手不自觉地拧住衣角，不时还抬起手拂过耳边，似乎想要去捋鬓角垂下的头发，却又很快尴尬地放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额，那个，您是乌兰乌德大学的学生？哪年过来上学的？”我觉得即便不用人家，也还是要保持最基本的礼貌，于是便随口问道。
“人家……咳咳，那个，我是2000年过来的，放心，我对这边的各种情况都非常了解！”对方在高耸的胸脯上拍了拍，似乎生怕我不满意。
“我们在中介网站上找到的翻译跟你同名同姓，也叫沈千山，可为什么照片却不是一个人呢？”
“这个……是因为，那个……”这名漂亮的不像话的“男翻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十指局促不安地绞在一起，右脚伸出，不停在地面上画圈圈，越画越快。
小杰终于忍不住了，没好气道：“别演了妹子……你其实是个姑娘来的吧！”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这位明显女扮男装的妹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们的！”
我板起面孔道：“在发招募消息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说明了，这趟来乌兰乌德做生意，带着女人不好安排住宿不说，条件更是极差极辛苦，甚至还有着很大的危险性，所以只招募男翻译！”
妹子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抽噎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钱，也只有你们开出的价位才能够用！我求求你们了，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不会让几位老板失望的！”
老吴见状，嘿嘿坏笑道：“我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心也真够大的！我们四个都是大老爷们，这趟来做生意，少不得要十天半个月泡在荒郊野岭，周围又没个娘们，就你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你就不怕到时候……”
妹子不由自主的双手抱胸，身子往后缩了缩。
小杰立马火上浇油：“哎呀老吴，你要不提我还真没想到，原来找个女翻译出来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呢！不过你说出来干嘛啊！到时候吓得人小妹子不敢去了，到时候真到了原始森林里，还不得把咱憋出邪火来？”说完，他又一脸淫笑的冲着那妹子循循善诱道，“嘿嘿，小丫头别怕，刚才这位吴哥哥是在跟你闹着玩呢！像你这么漂亮的小翻译跟着我们一起出去，我们自然是欢迎都来不及呢！”
妹子一听，缩得更远了，身体也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就在我以为小杰和老吴已经成功地吓住了这小妹子，能够让她知难而退的时候，却见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向前两步道：“我……我看你们不像坏人！拜托了，请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非常非常需要这笔翻译费！如果实在不方便的话，你们……你们就完全像安排男翻译一样安排我就可以了……”
妹子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可见不管如何嘴硬，心里其实还是害怕的。
我叹了口气：“那你跟我们说说，为什么急着要赚这笔钱？”
听到这个问题，本来已经差不多平静下来的妹子眼圈立马又红了：“我的弟弟，哦，就是沈千山，他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急需回到国内去进行手术！可我们家里穷，两个人都是靠着全额奖学金才能在这里留学的，实在凑不出这笔路费了！”
“奇怪，受了伤为什么不在这边治疗，非要回到国内去？！”文斌奇道。
“我弟弟是打工的时候被机器切断了两根手指，并发严重感染，这里的医生说必须整只手截肢！我不想让弟弟变成残疾……”妹子说着，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额……这方面我不太懂哈，不过回国治疗的话会如何呢？”我挠了挠头。
这是吴道龄接茬道：“太叔兄弟你有所不知，沙俄这边绝大部分医院都是没有显微手术的，像肢体严重损伤或者断手断脚这种情况，沙俄医生基本上都是帮你在更高的位置上再截上一刀了事。而这种创伤在国内早就已经可以通过骨骼筋肉血管的显微手术连接来实现重新接回了！”
“嗯嗯！我听别人也是这么说的，而且我弟弟在国内有缴保险的，回到国内我们才能承担得起这笔医疗费！所以，所以，在中介网站上看到你们发布的消息，我没有办法，只能剪短了头发，冒充男孩子，用弟弟的资料来应聘了！”
眼看这姑娘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子，我有些于心不忍，无奈道：“先跟我们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茜珊。”妹子吸了吸鼻子，兀自抽噎道。
我从背包里掏出一大沓刚在机场兑换的卢布，差不多有翻译费的两倍多，也没细数，全数塞到了沈茜珊手中：“沈姑娘，实不相瞒，我们这一趟的行程相当艰苦和危险，你一个姑娘家怕是承担不下来。我们虽然不是坏人，但这次少不得要和真正的坏人打交道，带着你反而会惹麻烦！你弟弟的伤耽误不得，这些钱你拿着，先送他回国治疗吧！”
沈茜珊接过钱，紧紧攥住，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用力到手指都微微发白了，脑袋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那怎么行！我可不能白拿你的钱，你们稍微等我一会儿，我把弟弟送上飞机，就立刻回来给你们当翻译！”
“真的不用了，翻译我们再找一个也不难的。”
“不行！我妈从小就教我，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我翻译费都拿了，怎么能因为害怕危险就不干呢？！”沈茜珊却拧得很，死活不答应。
我只好说：“好了好了，这钱你要是不愿意白拿，就当我先借给你的好了，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啊！”
“……先生，这么老套的借口，我才不会上当呐！”
“……那就这样，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沙俄，等做完了这笔风险比较大的生意，肯定还要在附近游玩一下的，到时候再请你来给我们做翻译，这笔钱就当是预支给你的工钱，如何？”
好说歹说，这姓沈的妹子终于勉强同意了。她含泪给我鞠了个90°的躬，之后便飞也似地奔出了咖啡馆。
“咳咳，太叔兄弟，你说这姑娘有没有可能是专门来骗我们的？”吴道龄喃喃道。
“不会的！”小杰的语调斩钉截铁，“这妹子是个好人，只是有点命苦罢了。”
“哦，何以见得？”
“颜值即正义啊！这么水灵漂亮的小姑娘，自然是站在正义他老人家那边的！”
“臭小子，你这是哪门子歪理啊！”我笑骂，“管她是不是骗子呢，反正我是被感动到了，就当是图个自己心安，花钱做慈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