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的一番话主动便将话题引到了文玩核桃的嫁接上，让我们瞬间觉得自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连忙问大叔几个品种的文玩核桃码子分别是多少钱，得到的答案是虎头50，磨盘和宽边狮子头100，南疆石200，而百花山的码子不卖。这个价格说的是每个芽的单价，好比一根虎头的枝条上如果有10个芽，那整根枝条便是500块。
我们又和大叔多聊了一会儿，便以第一次来准备多看几家的借口告辞了。临出门前大叔还在念叨着：“要我说你们城里人就是比我们村里这些个乡巴佬更有见识，我一说你们就明白买码子的价值了！哪像我那些个同乡的，还傻乎乎地种纸皮核桃，有时候我们想卖个码子给他们，还经常有人觉得是骗子呢！”
大叔絮絮叨叨地进屋了，而我和小六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小六子咂了咂嘴：“没想到啊，嫁接文玩核桃，居然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情？！”
我也有些牙疼：“是啊，尤其是没想到这些种植户对于卖码子的态度居然这么积极，这样下去过上个几年，文玩核桃岂不是要多得烂大街了？！”
我的担心并不多余，要知道现代农业种植技术发展到今天，嫁接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成活率已经相当高了。而且刚刚农民大叔在叙述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个品相惊艳的新品种百花山是前年才刚刚在野外发现的，既然是新发现，怎么也得是8、9月份核桃下树的季节采的果子，那等嫁接到院子里的树上怎么也得是去年4月份的事情了，然后去年8月份的时候便已经有能配成对儿的果子下树了。照这么说，这麻核桃嫁接之后岂不是当年就能产果子？！
刚刚大叔积极推销码子的态度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这里的种植户显然将卖核桃码子作为了除核桃本身之外的另一项重要创收途径。如果大部分的种植户都是这种态度，那岂不是说，哪个好品种值钱，大家便一窝蜂的嫁接，文玩市场便会在一年、两年，最多两年之后便迎来大量同品种核桃的上市了？这特么还怎么卖钱啊？！
当然了，这些种植户也都不是傻子，就拿刚才的大叔来说，几个品种当中最有前景的百花山他便死活不愿意卖码子，显然是存着减少潜在竞争对手的心思。
事到如今，我终于有些明白大叔为什么会舍得花大价钱买藏獒了，那不仅仅是用来看核桃的，同时更是用来看着院子，防止有人偷偷进去打好品种码子的大杀器啊！
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和小六子自然不能只看一两家便完事。于是我们花了整整三天时间，将涞水县范围内的大村小寨全都跑了个遍，把这里的文玩核桃种植行业仔仔细细调查了一番，终于掌握了比较详尽的第一手资料。
原来，涞水县最早有人开始嫁接文玩核桃是在4年之前。那时候有个神秘的大老板找到了一些农户，让他们嫁接文玩核桃，自己则专门进行收购。当时这位大老板给农户们的枝条就是虎头这一个品种，不过他也说了，如果有人能找到好的野生品种，种出来了自己同样也收。甚至如果品种足够好，不惜出高价！
由于这位老板当时给的虎头枝条并不太多，每年能够打下来的码子数量有限，但涞水当地的食用核桃树却是非常多的。于是开始有一部分涞水当地人行动起来，每年夏秋之交的时候便会深入太行山脉，寻找品质优秀的野生核桃树，将码子嫁接会自家的果树上。而这些优质的新品种下树时，那位老板也的确没有食言，开出了相当可观的价格。
这样一来，进山找核桃的人便越来越多了。有些人甚至在找到一颗品质优秀的核桃树后，会在打下码子之后将老树烧毁或是环剥致死，以防别人手里拿到和自己一样的品种！因此到了现在，整个县里不少人手中都握着独一份的品种，每年都有大量品质优秀的文玩核桃下树，新品种层出不穷！
原本前两年里，那位最初组织农户进行文玩核桃嫁接的大老板每年都会到涞水县来，将当年下树的核桃悉数收走，而且对文玩核桃码子的外流也有着严格的限制。但到了第三年的时候，不知为何大老板没有再来，8月份核桃下树时赶来县里挨家挨户收核桃的却是许多帝都文玩圈里的小贩。不仅如此，从那之后种植户们发现那位大老板就像是突然失踪了一样，别说收核桃了，连文玩核桃码子的扩散也都不再控制！
就这样，从第四年也就是去年开始，嫁接文玩核桃的风潮便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兴起了，而数量众多的文玩核桃也就开始慢慢在帝都的文玩市场上出现。
这天中午，我们从涞水县的最后一个村子里出来，坐在村头的小酒馆里点了几道别具一格的农家饭菜打牙祭，小六子皱着眉头道：“鸿小爷，这几天我怎么感觉越来越糊涂啊？”
我抬眼看了看他：“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个大老板有蹊跷？”
“必须啊！您说他花了这么大功夫让县里的农户嫁接文玩核桃，结果到最后怎么突然一下就销声匿迹了？去年的文玩核桃市场那么火爆，他可一点好处都没沾着啊！不仅如此，按理说最开始的两年他肯定也收了不少核桃的，但那些核桃去哪儿了？起码帝都的市场上是没见着。”
我笑了笑：“其实如果这文玩核桃的市场是自行火起来的，那也不会太复杂，保不齐就是那位大老板突然资金链撑不下去了，结果造成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情形。只不过你看看现在帝都的情况，明显是有人在舆论里带节奏，想要推高文玩核桃的市场热度呢，这么一来可就不好说喽！”
小六子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算啦，想不通的事情干脆就不要去想。其实对咱们来说，最关键的不是能顺应这个大形势，能够在里面挣点钱么？”
小伙子听我这么一说立马兴奋起来：“您说得对！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呢，这文玩核桃嫁接易，下果快，要是在我老家租片核桃林，想形成规模可以说是非常简单的。现在涞水县的这些种植户还都只能算是第一批尝到甜头的人，更多的农户还没有意识到这里面的商机究竟有多大。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如果大批量嫁接和种植，可以最快达成一定的规模效益，到时候每棵树每年平均挣1万的话，1000棵树一年可就是1000万！只不过……新嫁接的码子第一年即便挂果也不会太多，等到第二年第三年产量大规模增长的时候，如果嫁接的只是一般品种，那么很可能就会面对茫茫多的同质化竞争者，自己手里的东西可能就烂大街了，挣不到多少钱！”
我见他说得在理，便笑着问道：“哦？那照你的意思，要嫁接什么样的品种才能挣到钱？”
小六子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道：“我觉得可以有三种策略：第一，想方设法花高价从种植户手里买当年那些质量最好的新品种的码子，并且逐年淘汰烂大街的老品种，始终让自己手里的主流产品是最新最好的，抢占商机！第二，这文玩核桃是同种的数量越多越容易配成对，因此可以专门种植类似南疆石这一类虽然常见，但不容易长出完美果子的品种，靠巨大的产量来增加配成对的几率。第三嘛，就是除了上两种策略之外，可以辅以对核桃树的精细化管理，足水足肥，甚至减少部分产量，用来增加自己核桃的平均尺寸和质量——这文玩核桃超过一定尺寸之后，大上一两个毫米，那价钱可是成倍地往上翻啊！”
我听完笑了，用力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不错啊，想问题挺全面的。你说的这些，我觉得都可以搞，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不过嘛……”
小六子一喜：“鸿小爷还有什么种植方面的好建议？”
“的确有建议，不过却不是种植方面的。”
“不是种植方面的？”小六子有些诧异，“那是什么？”
我故意卖了个关子，问道：“你先说说看，这文玩核桃哪个品种好，哪个品种不好，是怎么界定的？”
小六子想了想：“那就得看这个品种普遍的桩型、皮质、花纹、个头等等怎么样了，总之，是不是好品种，行里人一看就知道！”
我笑了：“呵呵，可是你仔细想想，现在帝都火热无比的文玩核桃风潮，玩的人全都是懂行的么？更何况，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说的那几个评价标准，除了个头之外，其他的桩型、皮质和花纹是好是坏，还不都是人为界定出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