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墨和气团的抗争全靠蛮力,就像和棉花较劲儿的蛮牛,却那头一松,他整个人就栽了进去。
“黔墨?”司马晴大惊,闪身便要过去,不料那井里一股黑气直冲而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如炸裂一般,冷的司马晴当即一阵哆嗦。黔墨被那黑气冲到空中,狠狠撞在天顶才摔了下来,而被黑气冲到的地方已是皮开肉绽!
“你怎么样?你还好吧?”司马晴急急扶起黔墨,但见他的伤势已开始愈合。
“我没事,这地方不妙,咱们快走。”黔墨拉上司马晴,可她却整个人都愣住了,“小晴,你怎么了?”
司马晴说不出话,怔怔看着黔墨的脸——那面部的伤痕确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助他愈合的并非灵力,而是一丝丝浓郁的邪气!那些邪气就像一条条游走在他皮肤上的黑蛆,看上去是如此不祥且恐怖。黔墨是犬神,祸斗是邪兽,可被司马家重炼过的邪兽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就算黔墨施展全力时会带出邪气,但自愈时绝不可能这样,除非是……
在龙山时候的情况,之前在破九遁时又发生了吗?
“小晴,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你别不说话呀!”黔墨心焦,殊不知司马晴心里已经七上八下。
“没什么,有点意外罢了。”司马晴搪塞,看黔墨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他自己的状况,而随着伤势的愈合,黔墨脸上的邪气也不见踪影。司马晴没有节外生枝,此事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才能下定论。那井下喷出的黑气越发浓烈,两人赶紧离开,却此刻石室中的大瓮接连爆裂,一具具干尸散花般被炸了出来。
“小心!”黔墨护着司马晴,炸起的干尸像一群跳蚤乱飞乱掉,便见它们身体里也冒出了黑色的气,就如被蒸发的某种东西,腾腾离开了躯体,成了一团团黑色的人影,似厉鬼哀嚎,似狂风呼啸,如凶恶的爪牙攻势疯狂!
“嘤嘤嘤……”
“唔唔唔……”
“呀哈哈哈……”
黑影叫声千奇百怪,但每一种都阴森可怖,令人背脊发毛。它们像蝙蝠一般呼啸来去,像幻影一样穿透人体,每每从身体里穿过都留下无法言说的寒冷,仿佛在那个瞬间,浑身的血液都被它们的森冷所凝固,甚至连心跳都会有片刻的停滞。
“……走……快走!”司马晴拉上黔墨,她从未见过这种灵体,何况现在灵力不足,难动术法进行抵御。那井下的黑气可能是某种催化剂,唤醒了这些大瓮中的黑影。此处当真太过不祥,说生人勿近绝对一点没错。
黑影们十分疯狂,尽管没有造成直接伤害,但那种阴寒的凉气对活人来说无疑是剧毒一般。幸亏之前进来时司马晴留了门,否则现在真得把命搁在这里。他们朝着石门跑去,脚下跨过一具具干瘪诡异的尸骸。这些尸体司马晴都看在眼里,奔逃中视线扫过一张张尸体的脸,忽然兴奋的惊叫起来:
“我知道了!我知道是什么了!黔墨,这些人……这些人长得不一样!五官立体点的应该是欧洲人,其他那些是亚洲人!”
“都什么时候了,管他们哪里人呢!”黔墨完全不知道司马晴在说什么鬼话,一把扛起她就冲出了石门,然而石门之外,同样也已经是鬼影漫天。
“可恶,不会之前那些石室里面的瓮也都破了吧?”黔墨咬牙骂道,一路狂奔,便见前方火光处鬼影黑压压聚成了一团,似乎被什么阻挡了。
“什么情况,退路没了?”黔墨心里一紧,就算是地狱,他也要带司马晴逃出去。一瞬间,黔墨周身释放出了强大的力量,下定决定要冲破那鬼影的屏障,不料前方红芒乍起,成片的红莲绽放繁华,烧得那些鬼影凄厉嘶嚎,一路到他面前,仿佛铺了条业火的红毯。
“快过来。”红发的男人就在业火尽头,依然处变不惊,冷眼相视。黔墨有片刻的犹豫,最终还是选找了前行。
一路踏火而逃,但业火并未伤及黔墨分毫,只是让鬼影们不敢贸然靠近。可业火随着黔墨的脚步消失,黑压压的鬼影如山峦般紧跟其后,被黔墨扛在肩上的司马晴只跟它们一厘之隔。
鬼影的森冷之气不断打在司马晴的脸上,接连的窒息感就像视频掉帧时的卡顿,难受的无法形容。短短一百米的路程,司马晴却仿佛已经死过千回,心跳的间歇停顿已将她折磨的只剩半条命。
“小晴,小晴你没事吧!”黔墨放她下来,焦急万分。若是邪气入侵,他还能帮忙化解,但这些鬼影显然同邪气毫无关联。鬼影们依然虎视眈眈,却被鬼王的术法挡在界外。
“这些东西不好对付,正面对抗只会成为消磨战。”男人冷若冰霜,屈指捏咒点在司马晴的天灵盖上,片刻后她就清醒过来,犹如死里逃生拼命喘了几口大气。
“……这些,这些是邪灵,是西方的……一种巫咒!”司马晴继续着之前的话,眼下的情报至关重要,“炼出邪灵,和我们的地缚术有点类似,要把尸体和死灵困在特定的环境里,日积月累的激化怨气和戾气。现在中国和一些国家都是火化,妙言想找这么多尸体,肯定得从棺葬的国家下手。”
“西方之术你竟也懂?”多恶鬼王稍许意外,然而表情却看不出是讽刺还是夸赞。司马晴不想和他多做解释,但看在他现在救了自己和黔墨的份上,也就草草说了一句。
“五岁的时候和奶奶出席过一个业内的交流会。”
他们的话黔墨没有认真在听,总之司马晴现在醒来就好,看她脸色不那么惨白,黔墨也就放了心。却就在这个时候,鬼王的术式竟开始动摇。
“嘤嘤嘤……”
“唔唔唔……”
邪灵们蠢蠢欲动,接连朝着术式撞击。这些邪灵没有实体,即便被术式打散,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复原。它们数量庞大,以车轮战渐渐动摇了术式,也因此越发兴奋。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可疑,但司马晴的眸光微微沉了。以多恶鬼王的实力,他现在的术式未免也太弱了些。然而现在不是猜忌的时候,快点离开才是当务之急。
“邪灵是怨念和戾气的结合,你是阴司鬼王,有红莲业火,但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我们得先找地方休息一下,等我灵力恢复一些才能将它们全都净化掉。”司马晴作了部署,净化也确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可黔墨心里不踏实。
“你都成这样了,就算净化,那也是拿命在玩!”
“身在司马家,哪天不是玩命?”司马晴苦笑,眼中却是坚决,不想多恶鬼王也站在了黔墨一边。
“连妙言面都没见着,说玩命是不是太早了?不过一些个冤魂,在我眼里还算不得什么。何况我之后还有事指望你们帮我处理,岂能让你们把命丢在这里。”那红发妖孽无甚情绪,说着手中术法再起。这个霎那,绽放的红莲之海妖娆无比,如倾斜的云幔席卷了甬道,瞬间将邪灵们烧了个一干二净。
“你居然……”黔墨瞠目结舌,这家伙分明有这么厉害的大招,却为什么等到现在才用?而多恶鬼王容不得他废话,挥手一起,灼热之风就将他和司马晴送了出去。
先前天冲星将他们送出九遁,到了甬道,那时候显然是走了死路的方向。这会儿多恶鬼王一阵风推向反面,司马晴和黔墨直接见到了一片白光,出去就是掉在了老宅的后院里。
九遁和老宅之间的结构远比司马晴想的复杂,看来妙言是虚实结合,把这里变成了一座迷宫。后院里空无一人,也没有点灯,唯独半空的出口还闪着光华,片刻后多恶鬼王也从甬道出来,并且设下结界封住了出口。
“里面怎么样?”司马晴担心邪灵的情况,同时也算试探,不知多恶鬼王保存实力究竟是什么用心。但那双绛红的眼睛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美艳的薄唇笑而不语。
这红毛简直跟黔墨八字相克,看他这副德行,黔墨就是怎么都沉不住气:“你笑什么?之前无端端掉队,刚刚有办法却还掖着藏着,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这次来究竟想干什么!你不会和那个妙言是一伙儿的吧!”
“若是如此,你们在九遁的沙漠里就死了。”鬼王轻描淡写,不屑与他争论,抬头看向天空,喃喃,“皂云盖月,阴气汇聚于龙穴。宅里怕是早不安宁,不知那些江家人如何。”
他总是这样,在你信任他的时候却让你重新怀疑,等你怀疑他了又是像同伴那样施以援手。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你好像永远都看不清楚。
司马晴再三打量着这邪妄美丽之人,只要和他在一起,那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窝囊气就一直都在,窝火的同时还不能对他放下戒心。世上简直没有再比这更令人生气的事了。
“别东拉西扯,我就问你,你现在这个结界到底什么意思。”司马晴字字句句,沉声的质问是在给他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