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万一。”那红毛冷冷四字,像在嫌弃司马晴的担忧多余,“女人,尸骨乃邪灵本体,就算红莲业火无法净化邪灵,烧去干尸还是绰绰有余。”
“哼,这么说,堂堂多恶鬼王的红莲业火,竟连那么些干尸都烧不干净,所以还得设个结界?”司马晴讥诮,心里憋气,却多恶鬼王的眼神里隐隐在笑她幼稚。
“世事无绝对,行事需小心谨慎,我留封印不过是怕有漏网之鱼。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难道你们司马家人做事都如此信心十足,不留退路?”
“你!”偷鸡不成蚀把米,司马晴差点气得吐血,“好,你早就知道那些是邪灵,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提醒我们,还是你就想等着我们出事,之后好卖你的人情?”
“呵。”男人嗤笑,冷如天寒地冻的风,“如何想随你,若觉得是我卖了人情,就快些解决了这里的琐事,随我走一趟还了便是。”
“你放心,欠你的人情,咱们一分不少的还给你!”黔墨早是火冒三丈,拉上司马晴就走,再说下去也不会从这红毛嘴里问出什么。他究竟安的什么心,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尽管不欢而散,但多恶鬼王之前的话却是没错。江家老宅现在已经跟九遁互为补势,整个宅子都成了阵法的一环,江家人恐怕处境不妙。宅子里黑灯瞎火,从后院出来都是一路寂静,就连风声都听不见。眼下危机四伏,就算司马晴想要恢复灵力,也不可能安下心来休息,怕是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
老宅的中庭是阵法的核心,若去那里总会找到蛛丝马迹,怎知老远就看见中庭上空黑压压悬着东西,像一根根筷子林立在空中,瞧着十分诡异。
“小心。”黔墨打头阵,多恶鬼王则还是悠哉的慢慢跟在最后,司马晴也懒得管他,只要封住邪灵的封印能撑到最后就好,其他的气就不生了,不然也是自找烦恼。
几人慢慢朝中庭靠近,开阔空旷的庭院里依然只有那尊丑陋的石雕孤单屹立,但石雕上却包裹着和井下同样的黑气。不同的是,这些黑气就如同巨大的八爪鱼,仿佛触手伸向半空,每根触手所链接的,都是活人的胸膛!
那些人浮在半空,还有呼吸,却双眼禁闭,两脚如同被吊死之状,全身都已被黑气笼罩,就像是正在封闭在黑气棺材里的活僵尸。
“是江家人……”司马晴瞪直了眼,她从未见过如此邪异的术法,可唯一确定的是,这绝对和那些邪灵脱不了干系。
未知的术法若强行破解,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江敏、管家、还有江家的保镖……这些人都还活着,贸然出手难保不会害他们丢了性命。司马晴和黔墨不敢救人,多恶鬼王亦是抱着胳膊坐上观火。片刻后,司马晴又发现了异样:
“怎么没看到江老爷子?”
“是吗?”黔墨也很意外,仔细瞅瞅那些假的吊死鬼,确实没有看到江家的那个老头,“小晴,他戴着凶煞手链,会不会对妙言来说还有别的用处?”
“有这个可能。”司马晴点头。江老爷子和妙言最熟悉,如果真有别的用意,那么他们现在很可能在一起。可是江家老宅这么大,现在又布了阵法,或许还会有别的陷阱,找起来可不是容易活儿。
“刚刚那些邪灵动静太大,妙言说不定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司马晴蹙眉,就算出了九遁,他们的处境也算不上太好。却这时候多恶鬼王摊开了手掌,便见红莲绽放,一朵朵业火之花悠悠飞散向了四面八方。
“若宅中阵法皆是妙言布置,我们一举一动定然逃不过她的眼睛,现在何须多想。女人,你灵力虚弱,劝你还是先休息为好,怕是恶战还在后面。”男人面无表情,说着就在长廊坐了下来,准备休息。
司马晴气得不行,他分明再说自己畏首畏尾:“那好啊,待会儿出了事你就尽力顶着吧,反正找你来就是干活的,你这会儿尽多少力,之后我们帮你办事的时候也会出多少力,鬼王大人自己看着办吧。”
这家伙当真是目中无人的典范,前脚说别弄太大动静,后脚就放出了那么多红莲。司马晴窝了一肚子火,跟这种人还谈什么团队合作?事已至此,不休息白不休息,她转头就在长廊上躺了下来。
“小晴?”黔墨很是头大。明明不搭理这红毛混蛋就是,可司马晴偏得和他呕这口气。这么一闹,气氛前所未有的别扭,而多恶鬼王依然是那张事不关己的脸,似乎从不曾觉得自己有错。
那红毛越是这样,黔墨和司马晴就越是看他不顺眼,好像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俩在自寻烦恼似的。过了一会儿,那家伙站了起来,正儿八经的叮嘱道:
“你们自己当心。”他说着便没了影,风驰电掣的速度只留了两人一道虹色残像。
“什么玩意?”黔墨咧嘴骂道,司马晴也丢了个白眼。说是休息,但她现在根本睡不着,没一会儿就起来了。
“走,咱们去看看。”
***
老宅幽深,无灯的黑夜里,古朴的宅院浸泡在冷凉的月色中,枝影不晃,风不过境,仿佛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潜伏着未知的魔物。这种感觉早就超出了恐惧的界定,如果一个普通人在这里呆上半小时,哪怕不遇到任何危险,也都还是会被吓出神经病来。
天眼看不出半点异状,可没有异状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异状。司马晴和黔墨不敢掉以轻心,一路循着莲花痕迹走了好几个院落,却都没有见到多恶鬼王。
“他会不会出事了?”黔墨有些幸灾乐祸,但司马晴没有作声。两人又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红毛。江老爷子的行踪也一无所获。还有司马玹蔺和司马元严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之前发现的甬道还以为是地宫入口,却不想只是个藏尸地,最后还出来了。可见江家老宅地下还藏着更大的秘密。现在地上找不着人,唯一的答案只剩地下。
“黔墨,放血。”司马晴眸光一沉,再被动下去,天冲星帮忙制造的机会就真白费了。
黑狗血是避邪破魔最常用之物,不少符咒都是用它书写。当然,这些在司马家人眼里都是初级入门的操作,若不是灵力不够,司马晴现在也不需要借助这么老土的外力。即便这黑狗是犬神,老土的事实也无法改变,就连黔墨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是吧,你居然用黑狗血,太逊了!”黔墨忍不住吐槽,司马晴懒得理他。都这种时候了,也就只有他还能这么没心没肺没紧张感。之后看司马晴拿神笔画了一把桃木剑,黔墨就笑得更厉害。
“哈哈哈哈!小晴,小晴你知不知道,你一拿起桃木剑,那简直就是道士附体呀!还记不记得你两岁的时候去茅山,道长教你茅山术那会儿,你都哭成一坨鼻涕了!哈哈哈哈!”
想起司马晴小时候的事情,黔墨笑得完全停不下来,却唰一声剑锋逼近,被司马晴拿剑指了鼻子才打住:“好好,我放血就是了,我不笑了,别生气嘛。”
黔墨赔笑讨好,咬破手指挤出了一滴——
啪嗒!
那鲜血落于桃木剑的瞬间,一股无形之力就从剑身蓦然绽开——
呼啦!
力量如涟漪涤荡过境,似让整个老宅都微微一颤,连某处的黑影都开始鼓噪不安。
“哦?”男人微微挑眉,绛红的眼瞳中稍许意外,“就算是邪神,但到底是犬神呢……”他喃喃自语,嘴角似有笑意,此刻并没有将眼前的邪祟们当回事。
此处不知何处,被红莲业火灼亮的四周一片浑浊,黑压压的全是邪灵。黔墨的血让邪灵们不安,看来这源自西方巫术所孕育出的魑魅魍魉,对东方之物同样畏惧。而就在它们的惶惶不安之中,多恶鬼王发现了一丝异样。这些邪灵似乎正渐渐往一处汇聚,仿佛是在遮挡什么。
“难怪被送出九遁,那妙言也毫无动静,原来是这样。”男人浅浅低喃,绛红的眼瞳显然已经看穿所有,屈指而动,灼热的业火就是骤然飞袭——
轰!
一声闷响陡然在老宅中炸开,但那声音太过模糊,连黔墨都无法辨别出具体方位,只是空气忽而转变,无风的老宅中蓦地卷起了气流,在中庭上形成了巨大的漩涡,俨如通往某处的入口。
月色之下,那漩涡就似宇宙黑洞,大小形状恰同悬在中庭的江家人排列一致。森冷的气息从漩涡深处滚滚而来,吹得江家人悬空摇曳,让场面越发诡谲可怖。
“……”司马晴手中还握着桃木剑,剑上黔墨的血迹都还未干。她本想强行施术找出破绽,怎料这次又被人抢先一步。可这次究竟是妙言的陷阱还是多恶鬼王的杰作,她真的不敢确定。然而直觉却在告诉她,漩涡深处必定藏着他们想要知道的真相。
“小晴,我们进去吗?”黔墨听她决定,可她迟迟犹豫,眉眼间满是复杂。直到五分钟过去,神笔所画的桃木剑消失无形,她才回神看了看落在手中的那一滴黑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