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墨的牙在颤抖,在挣扎,理智和本能激烈的拉扯着。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想起那时在龙山、之前在地遁,自己同大量邪气共鸣的感觉和现在是如此相似,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
他果然是出了什么问题,身体似乎出现了某种未知的变化。就好像一个人怀疑自己得了癌症,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可那又怎样,现在根本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扌喿!” 黔墨一句骂,眼中泛起了幽幽的绿光,拼了老命般一口将怪物甩了出去,转而化为人形,唤来骨刀,一把将它钉在了石壁上。
“呀呀——”
怪物叫的惨绝人寰,而黔墨粗气直喘,已出了一头的汗。那眼中绿光铮铮,终于渐渐褪了全黑,成了正常的模样。但他对此并不知情,只觉得几乎失控的身体好像终于平静下来,吞噬那怪物的冲动也渐渐消失。
或许是九遁已破,那怪物的怨气弱了不少,现在被骨刀钉住,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挣脱。黔墨转头去了多恶鬼王跟前,发现这家伙伤势极重,已然不省人事。
“直符,你简直卑鄙无耻!”黔墨骂道,而直符一脸冤枉。
“他本就有伤,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直符看着黔墨,微微眯了眯眼,“你好像都不惊讶,你早就知道了?那你还由着他乱来?”
“我又不是他老爷,死活跟我什么关系!”黔墨回嘴,可做的完全是两回事。他脚下生风,很快就把多恶鬼王扛到了那灵力的石头阵里。
怎料直符又说起了风凉话:“他可是阴司之人,灵力对他的伤势帮助不大,更何况这个阵能收集的灵力太少了。”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啰嗦的人。”黔墨压低了嗓音,怒目看向那九神之首,杀意弥漫,而直符并无敌意。
“那你又知不知道,棺柩里面根本就是空的,如果刚才一把业火烧上去,多恶鬼王就白使劲了,还不如帮我把九遁给破了。”
“空的?”黔墨吃惊,闪身到了棺柩前,发现残留的黑气下确实没有尸骨,而直符此刻掌中已然唤起了光芒。
“妙言刚刚显然是弃卒保车,放这个大邪灵出来扰乱你们,不然她就跑不掉了。大邪灵虽然厉害,但尸骨和灵体并不能分离。那些附着在它身上的邪灵其实也都是障眼法,让你们误以为它自身也是灵体。这样等你们瞄准棺柩的时候,它就能有机可乘。”
直符满嘴了然的口气,话间掌中的光芒已经向大邪灵打去。一瞬间纯白的火光包裹了那个怪物,片刻后它就同那些邪灵一起被烧的灰飞烟灭。
神火不同于业火和邪火,力量上的差距黔墨感觉的非常明显。但直符现在出手,黔墨半点都不会觉得感激:“你还真是个马后炮,看了就烦。”
“我也很无奈的好吗?”直符耸肩,一脸无辜,“最后的天遁不破,我可不能忤逆妙言的意思,也不能出卖她,否则奉召不尊,我会被反噬重伤的,搞不好还会废掉大半的修为,不划算呀!”
“哼!”黔墨冷笑,看着面前这一片的狼藉,只觉这次任务简直是天大的失败。他没有保护好司马晴,而且妙言最后还是跑了。如果不是身体出现了异样,被那个大邪灵牵制了注意力,他绝不会连妙言溜掉都没有发觉。
这一夜的苦战终于落下帷幕,可黔墨心里却和这阴宫一般空荡。静下的阴宫中旋着凉飕飕的风,唯一能给黔墨安慰的,就只有司马晴还活着这件事。
半空中,直符看着那犬神的背影,只觉他的落寞中有说不出的沉重和凄冷。犬神是正义和忠诚的,是只用像道具一样存在的守护兽。某种意义上说,犬神和式神之间差的并不太多,而且它们都有自知之明,因此灵智再高也绝不会动感情。
无论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对它们而言,需要知道的只有对主人绝对的忠心,对命令的执行。如果越了不该越过的界线,最终痛苦的只会是它们自己。
直符意外司马家的犬神竟会有这样沧桑的背影,按理说六百多年的犬神是足够看透一切的,又或者因为他是邪兽重炼,所以更容易走上歪道?
直符猜不透答案,即便是神,这天地之间无法窥透之事依然数不甚数。只是现在回过神时,已然不由自主的开了口:
“司马家的犬神,不管你经历过什么,内心又藏着什么,但我奉劝你一句:别过界,当心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
这个词,黔墨今晚已经是第二次听人对自己说了。
“一个个都这么啰嗦,烦死了。”黔墨冷冷,也不看直符一眼,拿起司马晴的神笔就在墙上画起了空间门。
“直符,事办完了就快滚,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你。”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需要我的帮助。”直符有些杵,还是头一次被讨厌到这种地步,再说自己也确是处境无奈。可那犬神手中的笔蓦地停了下来,瞥眼看来的目光顿时惊了他脊背一凉:
“我、叫、你、滚。”
黔墨这一刻的眼神,直符一直无法忘记,他从未见过哪个犬神有这样可怖的戾气,而养着这样一只犬神的司马家也他让越来越看不明白。还有那个多恶鬼王。那家伙也藏着一颗难以捉摸的心,不知为司马家付出至此,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在神眼里,这世间似乎永远都是混沌的。又或许是他们高高在上,对很多事都疏离太久了吧……
第二天傍晚,司马晴醒在海南本家,睁眼就见到四叔守在床边。
“小晴,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消耗过度而已。”司马晴看看四周,房里只有四叔,心里没底的问道,“黔墨呢?司马元严和司马玹蔺怎么样了?”
“整件事黔墨都已经跟我们说了。元严和玹蔺还没醒,不过已经给他们净化了心智,应该没事的。”四叔的脸色并不是太好,担忧很是明显。
“小晴,这次简直太危险了,你们为什么不通知一声?不说那两个小子被妙言操控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司马家怎么办?”四叔一脸责难,但司马晴并不能解释什么,总不能告诉他们是因为多恶鬼王也在场吧。
但关于多恶鬼王这块,司马晴不知道黔墨究竟是怎么和奶奶他们说的。
“四叔,黔墨在哪?我有事情要问他。”司马晴说着就下了床,转头又想起什么,“对了四叔,妙言抓到了没有?”
“唉。”司马志一声叹息,无言的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跑了麽……”司马晴有些失落,但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当时有直符又有怪物,而他们也并非最佳状态,妙言要逃走根本不难,再说那女人也拿出了鱼死网破的劲儿在拼命。或许这就是命运,预示着整件事才刚刚开始。
“那江老爷子呢,阴山那边怎么样了?”司马晴急着找黔墨,可问题还一个接一个,显然现在也是千头万绪,一时间要处理的问题太多。而四叔的回答让她意外。
“江华现在就在家里,他倒是没有受伤。虽然吓的不轻,但心理素质还可以。”
“他在我们这儿?”司马晴非常吃惊,那个老头怎么可能会愿意呆在司马家,却见四叔用赞许的目光看来。
“小晴,这次行动尽管莽撞,但缓和了我们跟江家的关系,你做的很好。”四叔在她肩头拍了拍,但又转了话锋。
“不过一码归一码,江华现在对司马家也只是认你而已。我们跟他说了凶杀手链的事,他说他只相信你,不肯配合我们。毕竟江家的背景和势力,我们不好硬来。”
“他在哪里,我先去找他,凶煞手链的事可耽误不得。”司马晴决定先去见江老爷子,既然四叔没有说起过多恶鬼王,黔墨那儿应该没有说漏嘴。凶煞之事可大可小,难保不会还跟邪灵有什么牵扯,人命关天,其他的都只能先缓缓。
“给他安排在二楼转角的房间,你先去吧,劝他接受拔出凶煞的仪式,我还有点事情。”司马志没打算一起过去,表情看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司马晴点点头,虽然奇怪,但并没有多问。这本家的别墅四层楼,除了比较大,从外面看也不算特别,至少在江华眼里是这样。
他记恨了司马家一辈子,现在却来了司马家的屋子,想想倒也奇妙。只是藏有许多秘密的司马家本家看上去如此平常,难免会有些意外。但这或许只是表象,他并不相信所看到的就是真正的司马家。
这会儿司马红双正在组织什么会议,别墅里本就不多的人都过去了,江华也趁机到处转悠起来。三楼、四楼相当于“内院”,除了司马家人不准随意进入,但一楼和二楼又实在太普通了。
江华乘电梯上下,转了一会儿便要出玄关,可玄关处一副巨大的画吸引了他的注意。这幅山水画长宽足有两米,站在画前的霎那,就仿佛一脚踏入了画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