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的罗布泊干旱荒芜,掠过的风沙会带起漫天尘土。没有人知道它们会吹向哪里,也没有人知道那座不知名的土丘在几时消失、那条潺潺淅沥的溪流又是何时出现。
溪流流淌的很平缓,如无声安好的一种和平,而谁又能想像到溪流下炸裂的灵力和逼人的寒气——那样的两种力量在古老的据点里交织,却也仅仅是几秒钟的光景;灵力如火山喷发一涌而出,看似凶猛不可抵挡,但很快就被狡诈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悄悄包围。
灵力中的人还感觉极好,无知无觉的认为自己就像天地间的中心,世间万物都牢牢掌控在手。殊不知早就掉进了寒气的圈套里,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是这场狩猎的败者!
“司马晴,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未婚夫,是你的族人,你居然跟多恶鬼王一起害我?你忘了你爷爷就是被他害死的吗!”
司马玹蔺像个暴躁的疯子,无法接受此刻摆在眼前的现实。他以为那些光芒是他那势不可挡的灵力,却一切都是多恶鬼王制造出的幻象——那红毛早就准备好一切,部署好一切,给了司马玹蔺膨胀欲望和野心的幻象,让他卸下防备不去抵抗,实则已用冰封术将他变成了瓮中之鳖。
光芒散尽,司马玹蔺周身寒气萦绕。对于被封印者来说,任何封印之术都并非无解,但那仅限于封印还未完成之时。一旦完成,便什么都已经额晚了!
古老的石室内冷冰堆叠,原本死气沉沉的废弃之地已然被寒冰赋予了另一种绝望的生气。冰面之中,水银人般的司马玹蔺显得格外怪异,就好像一个正在被展出的异类。
可他自己并不觉得。
“多恶鬼王,你快放我出去!我不会放过你的!”司马玹蔺试图打碎冰封,但那显然是无用功。寒冰外的红莲一层层褪去,如浪花般回到了红发男人的脚下。
“若没有本座的红莲业火,这兵谁也破不了。司马家的法子也许拿不住你,可本座就不一样了。”男人冷冷说道,对司马玹蔺这手下败将没太当事。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
便这时候,司马晴拿出了口袋里的那部手机:“司马玹蔺,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说些假话,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我这么对你,也是为了司马家好。就算不为了司马家,是你先想弄死我的,我又为什么要放过你?”
“别说什么你是我未婚夫那种屁话,如果你不是司马家的人,我跟本不会这么麻烦的留你一条命。”
“……我的手机怎么在你那儿?”司马玹蔺怔怔,理亏和心虚终于代替了他脸上的愤怒和狂暴。
司马晴笑笑,点开了手机里月老的视频放给他看:“铁证如山,我还可以找月老来对质,你还要继续狡辩吗?”
一瞬间,司马玹蔺无话可说,司马晴继续道:“我现在可以确定,害了元严的就是你。对自己都能下手,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搞这么多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司马晴看着冰中人,但这个问题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往不周山一趟是为了确认多恶鬼王究竟是否能够信任,而这背后最重要的事,就是当年制造了阴司之乱的“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在司马家安插内奸。若司马元严的事同司马玹蔺无关,那么只能是家族内部有人想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偏偏对司马元严下手的,正是司马玹蔺!
司马晴觉得正有个自己渴望得到的真相在浮出水面,然而一切又好像来的太快太容易,让她心里莫名生出了不安。
“呵呵呵呵……哈哈哈!”冰中的司马玹蔺笑了起来,眼神中透着犀利和尖锐,“我有什么目的?我还能有什么目的?我的目的你不是觉得你自己已经都看的一清二楚了吗!”
“司马晴,我就想不通了,我什么都比你好,但偏偏就不能有资格坐上家主的位置?旁系怎么了,本家又怎么了,这都什么时代了,难道这个位置就不能是能者居之!”
司马玹蔺的质疑有些老套,可世上最老套的永远不都是人心吗?
“能者居之没问题,但本家如果换血,一条血脉的灵力就会被削弱。就算以前真是能者,到那个时候也会变成废物。这个你不会不清楚。”司马晴顺着他的话说,无非也是想摸出更多想要得到的线索和真相,然而司马玹蔺却一直纠结着家主之位。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样!是不是你们本家人从最开始、几千年前受封天官的时候就已经都算计好了,故意设了这样的禁制,就是为了让你们永远都是高一等的本家人!”
“你简直放屁!”司马晴忽然破口大骂,只因为司马玹蔺这番话狠狠刺中了她的软肋。
“司马玹蔺,我们本家哪一代人不是付出的最多,出了大事哪一次不是我们先出去堵枪口?要不是为了维护司马家的灵力命脉,谁稀罕做比本家人!我知道,这几百年为了明朝的事,你们那些本来记录历史的旁系也都被卷了进来,族里死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的牺牲也让人越来越绝望。所以这件事必须有个了结,明朝的事必须要查个明白!”
“查个明白?为什么?”司马玹蔺好笑,“当年不就是你们本家人没用,被五彩狸迷惑才搞出了那些事麽,现在又有什么查的?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司马晴蹙了蹙眉,难道司马玹蔺对司马家是被人陷害这件事毫不知情,难道他不是“那个人”派来的奸细、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害元严仅仅只是为了对家主位置的野心?
司马晴有些糊涂,觉得那触手可及的真相转眼就又掉进了迷雾之中。而多恶鬼王眯了眯眼,终于明白这女人到底为何如此麻烦的带司马玹蔺来这里。
便这时司马玹蔺又是笑了。
“司马晴,我不管你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有些话我就是想告诉你。反正我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不怕有什么不能给你说的。”他嗤之以鼻,眼中不是阴险狡诈,也不是那种道貌岸然,而是极为少见的不羁和狂妄。
“除了生在旁系一族,除了你身边有条忠心的狗,你有哪一点比我强?像你这样无能的人,当不当家主都只会让别人为你牺牲,说真的,你就是个小姑娘,连你奶奶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让别人为我牺牲了。”司马晴压低了嗓音,这无疑是她最反感的话题之一。
司马玹蔺看着她,像是在欣赏那眼角下俏皮的泪痣:“你还记得江家老宅的阴宫里,你差点被妙言打死吗?”
“哦,不,你当时灵力耗尽,估计记不得了。”司马玹蔺调侃,像个说书先生,“我也是事后听我的鬼魅告诉我的,要不是你的鬼魅牺牲了自己,你的小命早就挂在那个阴宫里了。”
“什么?”司马晴眸光一沉,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事,却想起之前在不周山,自己的鬼魅确实无法召唤出来。可她的鬼魅十三岁起就没有再饲养过,难道当时并不是因为自己的鬼魅太虚弱了?
她还在疑惑,便司马玹蔺又说道:“小晴,你的事情,从小大到我可都在关注。你的鬼魅,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养过了吧。你是不是觉得有黔墨在身边,再养个鬼魅也是多此一举?但人家鬼魅可不这样想。就算你这么对它,就算它弱的跟纸一样,生死关头还连命都不要的保护你,而你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
“小晴啊,怎么你在巴黎呆了两年就变得这么冷血了?你想想,鬼魅和黔墨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却别,你能这么无情的对它,以后估计对黔墨也差不多吧。可能哪天黔墨也这样为你牺牲了、四叔为你牺牲了、奶奶为你牺牲了,但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说像你这样被成天保护着的小姑娘,以后当了家主,是不是还要有更多的人为你去送死……”
“住口!”司马晴听不下去了,心里一团乱,而司马玹蔺反倒得意起来。
“我可没有骗你,不信你可以问问你那条死忠的狗。”
“……黔墨?”司马晴回头,才发现黔墨不知几时已经回来了石室。
“小晴,你别听他胡说,你不是那种人。”黔墨宽慰一句,走到冰前像看奇珍异兽般的瞅着司马玹蔺,“我就说他们怎么还没出去找我,不想都知道是你这个四眼田鸡在罗里吧嗦的编故事了。”
“你这个人就是太讨厌了,讨厌还没有自知之明,所以现在终于栽了吧?”黔墨没心没肺的对司马玹蔺说风凉话,而司马玹蔺不以为意。
“都好几百岁的老狗了,能不能别老跟中学生一样幼稚?你就没想过有一天也跟那鬼魅一样,稀里糊涂就为你的主人死了?”
“哼。”黔墨冷冷,之后的话想都没想,“死了就死了,那也是老子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