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在独孤清眼里,廖灵灵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即便是医治好了他们兄弟二人。廖灵灵见独孤清明知她的心意却不说,也不在乎,仍旧跟着他们走南闯北。独孤清和闻人语惩恶扬善,她便为别人医治,不过,她跟他们不一样,她治人从不会看是不是好人,也决不不收银子。
这一点被独孤清很是在意,得空儿便打趣她是掉在钱眼儿里的大夫,不过廖灵灵倒从不将此放在心上。
再后来,闻人语在游山玩水中遇到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女子,二人郎才女貌,甚是般配。因此,闻人语便有了退隐江湖的打算,从此跟那女子在江南落地生根,有了儿子,名唤闻人子隐。
没了闻人语,一路上便只有廖灵灵陪着他闯荡江湖,此时的独孤清早就没了之前坚定,毕竟相处了那么久,二人心中皆有意,只是心照不宣,都不说罢了。就在独孤清打算如此过一辈子的时候,廖灵灵失踪了。
这时,独孤清才明白,那个经常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的丫头带着他的心,离开了。
独孤清寻了许久,终于再度经过了扬州,这也是他与廖灵灵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日,他刚入扬州城,便瞥见那赫然屹立的酒楼,想也没想便走了进去,正要买些酒水,伙计却如何也不肯收他的银两。他无可奈何,只能提出见酒楼的掌柜的,以当面表示谢意。不多时,却见廖灵灵自楼上款款而下,早已没有了当年初遇时的稚气。
“独孤清,今日便以这扬州第一酒楼做我廖灵灵的嫁妆,你可愿娶我?”
晃神间,独孤清明白廖灵灵竟在这近十年的日子里存着银两,到扬州为他买下了最大酒楼,她将女子最为珍惜的几年都陪给他闯荡江湖了,而自己也是时候给她一份安定了。
自回忆中出来的独孤清,顿觉那阵真实的痛苦再次袭来,令他一时喘不过气来。他收好酒坛锦囊,也忘却了自己是如何走了出去。
“是谁?”独孤清目中透着从未有过的狠戾之色,一把将伙计自地上拎起。
伙计不敢去看独孤清的面容,语调抖着:“是前段时日,廖掌柜救的那人……今日一大早,他便像个鬼魅一样出现在酒楼,不过掌柜的曾经说过同他是熟识,因此并没有在意,就上前跟他搭话,岂料……岂料他趁掌柜的不注意,就一掌拍在掌柜的头上,称这是化骨毒,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全身溃烂,化为血水而死。掌柜的走的十分辛苦,但她临走还是想等着见爷最后一面……”
“追痕,”独孤清已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双目猩红,一双极冷的目光陡然落在某处,暗暗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誓要将追痕捉到,将他碎尸万段!
此时,人群之中有一面带黑纱之人,猛然一看是追痕无疑,但倏忽之间,唇角微扬,人皮面具被猛然扯了下来,露出嘴边已然腐烂成森森白骨,狰狞不堪的脸。而此人正是妙手,他目露得意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缓缓戴上了黑纱。
突然,一只手搭在买哦收的肩上,正是光头的天煞,只见他神色匆匆,瞧见妙手后松了口气。
“妙手,我可把你给找着了,不好了,京城出大事了!”天煞将公冶百音暴露一事详尽地告知了妙手。
“营救郡主事大,”妙手沉闷道:“但如此一来,不能亲手取追痕性命倒是可惜了,不过有独孤清出手,我也很好奇他二人究竟是谁能活到最后。”
自追痕眼睁睁看着公冶不修掳走玉无心起,他便一直在扬州城内找寻他们的下落,殊不知玉无心早已逃脱,回到了京城,而公冶不修也已经回到了云国。
就算是京城的大事,要传到扬州也要颇费些时日,直到公冶百音被朝廷捉到,追痕才在客栈中无意听说了云国圣女被朝廷抓获的消息,正要动身出城,却又听说了酒楼的离奇命案。
“廖掌柜的死得那叫一个惨,据说是中了什么化骨毒,那么大个人活生生化成了一摊血水,可谓是尸骨无存!”男子边说,边看着桌上的肉菜,顿时没了胃口。
廖灵灵?
追痕心下一动,化骨毒虽说他也从来没听说过,但这等稀奇古怪又霸道的毒一般皆是出自妙手。廖灵灵曾对自己有恩,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想至此处,他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脸上尽是愤然之色,誓终有一日让妙手为此付出代价。
因着此事,追痕打算在出城时顺路先行前往酒楼,为廖灵灵吊唁一番。
如今的扬州第一酒楼因为廖灵灵的香消玉殒而变得死气沉沉,酒楼门匾之上挂着苍白的素布,伙计们皆是一身素缟,忙里忙外安排着廖灵灵的白事。
才一日,独孤清便恍若老了十年,只身一人坐在酒楼门口的石狮子上,身上的衣物脏秽不堪,还沾染着廖灵灵的血水。他顾自喝着酒,眼神迷离,不知看向何方,两片苍白的薄唇微微蠕动,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但没有一人敢上前同他搭话,伙计们也以为是自家爷承受不住着这等打击,已经疯了,即使是丧事,也由着他去了。
突然,独孤清浑身打了个激灵,目光凶狠地看向朝着酒楼方向而来的玄衣男子,紧接着飞身而去,直直落在追痕面前。
独孤清浑身的杀气让追痕有些吃惊,但他仍旧迟疑片刻,微微抱拳道:“廖掌柜之事,实属遗憾……”
还未等追痕说完,只见独孤清一手抄起腰侧的大刀,便往追痕脖颈砍去。追痕大骇,匆忙间往后一退,刀刃贴着追痕的喉咙擦过,在喉咙上留下一条极细的血线。
“独孤清,你这是为何!”追痕谨记上次独孤清等人的恩情,并不愿同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