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咏辰陪着令寻寻到令父住院的病房前时正赶上护工过来接人去手术室准备,其实令父这次的事情他早全部打理好了,但做戏要做足套,还是当着令寻寻的面又和准备手术的同事医生交代了几句。
等了病人推入手术室后,罗咏辰借口自己有事,没再陪着她们等。与令寻寻告别之后,他立马八卦的打了谷子祺的电话。
谷子祺昨晚有个局,这会睡的正酣。女伴听到了床头的手机震动,摇醒了他。也没顾上看来电人,他摸索着接通电话,对着听筒抱怨了句:“大晚上的谁不长眼的扰人清梦?”
罗咏辰抬腕看着表盘上的时针分针显示,冷哼道:“这都快九点了还晚?!你过的是美国时间吧?”
听出来罗咏辰的声音,谷子祺也不在意,跟着道:“对啊,我这上个月去了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
罗咏辰打这通电话不是为了听他瞎扯,没接话茬,只道:“成厉那棵窝边草有女儿,你知道这事吧?”
“我知道啊,她现在法理意义上说还是有妇之夫呢。”因为成厉提及后,谷子祺特别找人查了,现下对令寻寻的情况算是了若指掌。
罗咏辰闻言,不觉皱了眉头,第一次见到成厉带令寻寻到医院的时候,他只以为成厉是嫩模见多了想找个身家清白的小姐姐谈感情,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小姐姐已为人妻人母。
陷入了逻辑死循环,他下意识问了句,“所以那小子知道这事吗?”
“你这不废话嘛,厉少要不知道这情况能这么上赶着?”
“我竟然没看出来那小子口味如此特殊。”罗咏辰摸了摸下巴。
“他一向不走寻常路啊。”谷子祺狗嘴里就从来吐不出象牙来,罗咏辰知道这些也没再与他多说,径直挂了电话。
前脚结束通话,后脚当事人成厉的来电显示就在屏幕上跳动了,算得上心有灵犀。罗咏辰一面琢磨,一面接通了电话,没等那边发声,直接道:“你放心,事情都给你安排好了。”
“哦,多谢。”
“这谢呢倒是不用多说,我就是比较好奇,想问你两个问题。”
“如果我拒绝回答你是不是就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那也不至于,大不了我去问成阿姨么,也是一样的。”
“这种小事,就不要麻烦我妈了吧。她挺忙的。”
“对啊,忙的上个月来做体检的体检表都没来拿,刚好我给她送过去。”
面对威胁,成厉怂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听他松了口罗咏辰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自医生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上午没轮班,赶早过来本就是想看看令寻寻父亲的手术,结果没想到却意外知道了这些。
当天手术很成功,下午的时候令父就醒了。
令寻寻特别找了罗咏辰道谢,过来的时候还买了星巴克请了他们办公室的医生。
罗咏辰满口医者父母心,表现的绅士而礼貌。
因为知道令寻寻的附加身份,他不着痕迹多看了几眼。送走了令寻寻同办公室的医生调侃,“小罗,我们沾了你的光,谢谢啊。”
“不客气。”在医院的罗咏辰表现并没有那么外放,表现的一直是个低调的科室青年骨干形象,除却院领导外同事也没几个知道他的家世。
所以这次安排令父住院的事情,罗咏辰也基本是用的自己的人脉没借势家里。只是架不住医院高层知道内情,所以有不少超范围的照顾。不过大体上,他还是很好的履行了成厉不要张扬的要求,以至于令寻寻及其家人压根没有怀疑过。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回到病房,因为麻醉尚未完全代谢,令父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嚷着不舒服。令母在旁绞了毛巾替他擦拭,施雅安则趴在床沿握着外公的手。
靠在房门口,看着这温馨又略带哀伤的场景,令寻寻略略有些鼻塞。令母刚好抬头看见她,顺势端了脸盆过来。拉着令寻寻进了套间的盥洗室。
“和孩子爸爸谈谈吧,你和他有囡囡,不可能真的断的干净。”令母摩挲着女儿的脸庞,“我们知道你有苦衷,但是这种互相针对不是办法。”
虽然令母没有明说,但令寻寻多少也明白,令父这次病发这么严重和有家不能回的现状很有些关系。心下泛起涩意,她禁不住红了眼睛,“妈,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呢。”令母作势轻拍了令寻寻的脸庞,将她揽入怀里。盥洗室外头,施雅安探头进来,道:“外公口渴了。”
“就来。”令母答应着出去了,令寻寻看着站在门边的女儿半蹲下去朝她展开了双臂,施雅安小跑过来投入了母亲的怀抱。
抱着女儿,亲了亲她的脸蛋,令寻寻道:“佩佩想爸爸吗?”
小姑娘看着她半晌,问了句,“妈妈想要佩佩想还是不想?”
女儿的回答出乎令寻寻的预料,又想到母亲说过的那些,她知道这样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处事方式并不能解决问题。不管他们未来会如何,总要最大限度的减轻对女儿和家人的影响。
所以,令寻寻主动联系了施少旭。
这回他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声音并没有前些天早上遇见时的暴躁。听说了令寻寻的邀约,略有些愕然,“你要和我谈当然可以,什么时候?”
“周四晚上吧,地点你定。”
显见得令寻寻的态度脾气与之前判若两人,施少旭声音不自觉的放柔,下意识问了句,“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在他的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令寻寻在与他发生争执后,主动搭理。
“没有。”令寻寻并不想卖惨,也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父亲动手术的消息。约在两天后见面就是想着父亲那时候应该恢复了,她抽时间晚上去见一面也不会影响什么。
挂了施少旭的电话,令寻寻接到了周全的。
“宝贝儿,叔叔在几楼啊?”
报了楼层和床位号,她返回病房准备恭迎圣驾。结果来的只有惠一往,令寻寻略略有些意外,禁不住疑惑直接问道:“不是周全来吗,她人呢?”
“出差,所以拜托我全权代表。”惠一往一手提果篮,另一手是几大盒的林芝粉之类的营养品。
此时,令父的麻药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手术虽是微创,但伤口总是疼的,憋着说不出话来。令母看到惠一往大小包提进来,满是不好意思,“人来就好了,真的不用破费。”
令寻寻也连连推拒道:“对,我爸这病就是静养就行了,你这样真的会让我不好意思。”
“你不用不好意思真的,我也是受人所托,不信你问周全。”惠一往摊了摊手,麻利甩锅。
话说到这份上,令寻寻也不好当着他面打电话和周全对质,勉为其难收下了东西。因为令父状态不好,惠一往也没久留,站了片刻就提出告辞了。令寻寻送了他出去,等电梯的间隙,惠一往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提。”
“多谢挂心,我父亲手术很成功,慢慢养就好了。”
“这就好。”惠一往点了点头。
两人说完,眼见电梯层数显示就要到了,他挥了挥手意图要走。结果电梯却意外越过这层没有停,惠一往略觉尴尬,不自在的笑了起来。
这笑驱散了之前那份疏离的客套礼貌,令寻寻也跟着弯了唇角,“其实那些东西不是周全买的吧。”
“哎,你怎么知道?”
“我和她认识这么久,她根本就不是这种细心的人。”
“大意了。”惠一往摸了摸耳后,浅笑着摇头。此时面前电梯抵达,他本想独自进去,转头却发现令寻寻也跟了上来。
“我自己走可以了,你去照顾你爸爸吧。”
“我妈如果知道我没把你送到楼下,会骂死我的。”令寻寻拒绝。
“其实你真不用和我客气。”
“那下次如果你来探病不带这么多东西,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令寻寻说完,猛地醒悟过来,忙忙朝着惠一往解释道:“我不是让你来看我爸,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别放心上。”
看着她紧张的言行,惠一往再笑起来,“我懂,周全早和我打过预防针,你说话不过脑。”
“她还真是什么都敢和你说。”令寻寻皱了眉。
话落电梯到底,随着人流走出电梯后,惠一往正色望向她,“朋友间不就是这样吗?令寻寻,你其实也不用和我这么拘谨。”
她活跃了几分,玩笑道:“哦,那我们要歃血为盟吗?”
“我们文明人就不要做这种茹毛饮血的事情了吧。”
惠一往拒绝。
说话间,令寻寻已经将他送到了医院住院大堂。
“好了,你上去吧。”惠一往再次催促。
这回,她没再坚持,站在大理石台阶上挥别了惠一往。转头走了两步,隐隐觉得背后有莫名视线。她下意识回头看去,晚间七点住院大堂里人来人往。成厉站在其间,身姿颀长,挺拔如松。
经过的男男女女回头率达到百分之八十。
虽是意料之外,但令寻寻自觉心下并没有特别反感,缓缓走了过去。
成厉脸色阴沉,垂眸望向她道:“惠一往怎么会和你一道下来?”
迎着他孩子气的一面,令寻寻失笑摇头,“他和你一样是来探病的,我送客而已,很正常吧。”
“谁说我和他一样,我不是专程来探病的。”他辩解。
令寻寻被他这话噎住了,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那这样,我就先上去了。”
“等等。”他长腿一迈,拦住了她的前路,“捡日不如撞日,既然碰到了我上去看看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