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篇文章的帷幕落下的时候,苏滕问大家,“你们看完之后有什么感想?”
众人在底下纷纷私语但是没有一个人能站起身来说出一句评价,过了将近五分钟之后,陆安说,“整个小说的节奏很好,故事也很流畅,但是情节显得有些老套,不过整体来说是一个比较好的小说。”
苏滕满意的看着他然后继续说,“还有补充的吗?”
钟霖接着说,“这个小说不仅俗气,而且手法也有点问题。”
“还有人想说的吗?”
很久之后都没有人回答于是莫夏说,“这篇小说从整体上来讲还算过得去,但是仔细来看就漏洞百出,这不是本届选拔的参赛作品,这是去年一个社员的作品,如果大家都没有鉴赏文章的水平的话,现在就可以退出清韵,我们不仅要招募优秀的写手也需要一个强大的编辑团队。”
莫夏说完这句话之后,下面的人顿时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但是大家都没有离开,于是苏滕在大屏幕上又放上了一篇美文,名叫《旧梦如尘》。
当这个世界都失去声音,你是否还安静的在我的耳畔呼吸?
清晨教堂的钟声敲响这个寂静的世界,阳光从东边奔赴而来,透过教堂顶部的天窗照进室内,那些细细的尘埃能用肉眼清晰的分辨出来。此时凉城就坐在教堂大厅的第一排椅子上,他双目微微闭着,黑色浓密的睫毛上落了一丝余晖。他慢慢地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似乎在对教堂里的圣母像祈祷。
初时走进教堂时看到凉城有些惊讶,他张嘴似要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合上嘴便坐在了最后一排的椅子上?,他微闭上双眼双手合十,与凉城一样安静地祈祷着。这是他们离开青森高中之后,第一次来这个教堂。那些摆设与桌椅显然已经有些陈旧了,但教堂里的圣经就算被千人抚摸过却依旧崭新,还有院落里的花草树木仍旧一如往昔。
当零散的人群走进来的时候,他们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初时转身想要离开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初时,是你吗?”凉城似乎不太确定,眼睛里装着闪烁不定的讶异。
他勉强的将头扭过去看见凉城的脸,露出极为不自然的笑容,他抬起手来摸摸后脑勺说,“凉城,好久不见了。”
“真的好久不见呢!”
我们往往会在多久之后见到彼此时才会用到好久不见呢?三天,一个月,一年,还是几年。
初时的心情很复杂,一时语塞的他能鼓捣出的话似乎只要这句“好久不见”。
天空渐渐变得明亮而灿烂,教堂钟塔上的钟又响了一次,他们一起从教堂走出去,裸露在阳光之下。
从童年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之后再无更美的年少。时间的流逝,空间的变换,让他们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各自天涯。那些沉寂在岁月里的往事,正像从土壤中钻出来的新芽,日以继夜的生长着。
彼时,他们的再遇见仿佛是为了约定而来。
时隔三年未见的两个人走在教堂外的林荫道上,树叶绿意盎然如同年少时那个还未离去的夏天,枝头有几只鸟儿栖息,他们拍打翅膀抖落一片树叶掉在初时的头上。凉城把手插进裤袋里与初时并肩走着,他笑着说,“初时,你变了。”
初时顿然愣了一下,然后低着头说,“凉城,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嗯,很好,初时你呢?”
“?我也是。”
初时刚想要说些什么,一个女声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在他们身后传来一阵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像一段急促的旋律。?两人齐齐回过头去的时候,她刚好跑到他们面前,她用包狠狠地打了初时两下说,“臭小子,老娘有生之年总算见到你了。”
“叶秋,一见到初时就这么野蛮。”凉城拍着初时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却不曾看见初时落寞的神情。
初时看了看叶秋,在心里琢磨了几秒钟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说,“比高中时好看了。”
凉城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叶秋一番,右手摸着下巴吞吞吐吐的说,“真没看出来。”之后他便毫无预兆的被叶秋狠狠地用包打了两下,而身边的初时微微笑着,他想他们俩一点都没变跟以前一样。
他们开始一起走,聊起分开之后的生活,初时得知凉城与叶秋上了同一所大学,而且都是音乐系的。他想这也许就是缘分,从高中时代起凉城就很喜欢叶秋了,在彼此决定填报志愿的时候他们就约好要填同一所大学了。突然之间初时感觉到自己的可笑,为什么当初他以为凉城会跟他一起去北京的大学呢?
川溪小镇的夏天一点都不会闷热,到了晚上就会变得格外凉爽。想是许久未见他们便一同嚷着去了青森高中附近的一家冰饮屋,那是学生时代他们常去的地方,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几乎没有来过这里,即便是来也只有凉城与叶秋。叶秋在吧台上要了两杯草莓奶昔和一杯巧克力圣代,她把巧克力圣代递给初时得意的笑着说,“初时,我记得你喜欢吃巧克力圣代的吧?”
初时微微笑着脸上略显尴尬,他接过巧克力圣代说,“嗯,一直都那么喜欢。”也许是习惯,也许只是年少时那份单纯的执着,他一直保持着对巧克力圣代的喜爱,但他不知道凉城何时喜欢上了草莓奶昔。他想这大概就是一种改变,人总是随着环境被不断改造着。
“叶秋,还记得青森高中的栀子花吗?现在应该是它盛放的季节吧。”初时靠着背椅手捧着杯子望着天花板说。
“是啊,记得那时凉城总会在放学后偷偷摘很多放在我的课桌里,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它们就干瘪死掉了。”叶秋说这话的时候,凉城踢了踢她的椅子以示不满。然后他吸完杯中的奶昔随手扔在桌上,站起身来望着叶秋和初时说,“明天我们回学校看看吧。”
“好吧,三年没回去过了,说不定还能碰上老同学什么的,初时,你说是不是?”
“嗯。”初时把圣代扔进脚边的垃圾桶,深吸了一口气。
是不是所有久别重逢的人脸上都是微笑的表情,是不是所有再相见的人都能清晰地忆起往事来,还有这些人的心是否还跟从前一样抱有年少的初衷。初时想,大概他们已经忘了吧。此时他已然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街道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然后迅速走进人群中把自己隐没在喧嚣之中。
“喂,初时。你想去哪里的大学?”凉城站在教学楼的楼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神情落寞像个忧伤的孩子。
“去北京,我该回那了。”初时几乎是没有遐想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他,然后他问,“你呢?凉城。”
“你猜?”夕阳是凉城身后一个巨大的背景,他惬意的笑容在初时眼里是一个暗号,这其中的隐喻就是初时的自以为是。
在初时会想起那段对话的时候,凉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想什么呢?你看,我们的高中变化还真是大呢!”
初时抬起头来看到围墙上写着青森高中的匾额,才恍然知道已经到了目的地。曾经教学楼中间的桥已经拆了立起来一栋十多层的高楼,同时也新修建了一栋学生公寓,学校里操场的设施也早已换了,就连他们常常去的那个水池也没有了。三年间学校的变化真的很大,与他们在校的时候已经很不同了。
“凉城,学校变了很多呢!”初时笑起来,像清晨的微光。
“初时,凉城,你们过来看。三年前我们的照片居然还在咧!”他们站在学校光荣记事上看着叶秋手指的地方,三个人站在一起映入泛黄的照片中,凉城孤高的仰着头,叶秋站在中间笑颜如花,初时则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样子。那是他们参加音乐比赛得奖时拍的,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还依然保存着,像一个时光的印记。
他们凭着年少时的熟悉感走进了校园后山的的树林,一片被绿色充盈的世界,阳光透过层层空气射进树林留下斑驳的树影。唯独只有这片树林还如三年前一样,清新自然的空气,繁盛的绿色植物,温暖的阳光,如海藻般凉滑的风。叶秋紧挨着凉城彼此亲密无间,初时则跟在他们身后低着头看脚边的杂草,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已经生疏了,就如同他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