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陵恭敬地立在男子身后，漆黑的夜，看不清主子脸上的表情，但是感受得到男子身上泛着的慑人的寒意。
牧姑娘还是知道了，主子最不愿让她得知的。就算主子吸食人血是逼不得已，但是在一个平常人看来终究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槛的，何况是一个十四岁的天真的小丫头，她的眼中写满了恐惧与厌弃。
牧卿忧一个人跑着，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她，将她紧紧地包围起来，她不该看见的，满地的尸体，黑暗的地牢，她不想踏进那个地方，永远都不想了。
她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就算是事实，就算是不得已，但是真的是如此吗？难道为了自己活着，就要夺取他人的性命吗？他们之中有孩子，有妇人，都是那么得无助，她救不了他们，只能看着锋利的剑刺入他们的心口，流出汩汩的鲜血。
钟离楚见到浑身哆嗦的牧卿忧，知道她是受了惊吓了，“没什么事吗？”男子轻声问道。
牧卿忧摇摇头，强笑着，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钟离楚身旁的上官雪也发觉了牧卿忧的异样，想要跟上前去问个清楚，被钟离楚拦住。
“让开。”上官雪说道，很是焦急，触及钟离楚同样担心的眸子，她平静下来，“知道了。”也许这个时候卿忧更想一个人待着。
钟离楚看着牧卿忧失魂落魄地样子，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的，也许她已经知道了。
冷玉寒冷冷地看着暗牢中的尸体，“都收拾了吧。”淡淡地吩咐道，五陵知道其实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放着尸体方便，谁知道牧小姐会突发奇想地找到这里。
“属下明白。”但也还是恭敬地应道。
男子踏出了暗牢，暗牢中的尸体也是他所不想看见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忍受尸体，他小时候也曾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那个女人，他厌弃那种日子。但是渐渐地，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他不想就这么死去，活着，很重要，只要活着。
男子嘴角蔓延着一抹冷然的笑意，嗜血的笑意，他不是圣者，弱肉强食，这个世界，谁不是可以为了自己的性命，自己的荣辱付出代价的，即便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也不曾后悔。
牧卿忧躲进被窝里，悄悄地哭泣，她无法从那场“噩梦”中醒过来，她小声抽泣着，身体哆嗦着，不知道该如何缓解自己的情绪。当她想要接受一切的时候，想要种下自己的誓言的时候，为何会让她看见。
白天她还是兴冲冲地跑到夜王府，冷玉寒一袭白衣，见到她似乎很压抑。
“冷玉寒，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找到我就告诉你，现在开始，如果你一个时辰内找不到我的话......总之你一定要找到我。”女子蹦蹦跳跳地说完就一溜烟似的跑开。
五陵站在屋外，透过窗户，看着主子，牧姑娘总是这么爱玩，这会儿说不定有跑到哪里去玩了，就爱拿主子寻开心，只是主子近日并没有什么精力陪她。
“她离开了么？”男子淡淡地问道，如玉的眸子微动，修长的手翻过书页。
“是。”五陵回答道，打了个呵欠，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卿忧，该起床了，卿忧。”上官雪在外面打着门，却迟迟听不见里面有声响。
“卿忧，牧卿忧。”上官雪提高了声音叫道，终于听到里面的人低声应道。
“嗯，我再睡一会儿，好累。”说完又听不到任何声响，上官雪叹了一口气。
牧卿忧躺在床上，虽然她昨晚被吓得不轻，但也还没有到那种可以让她性格突变的程度，她还是那个她，只是以后要离那个人远一些。她打了个哆嗦，又继续睡去。
时间过得很快，三个月就在牧卿忧的嬉笑玩闹中过去，上官雪常常陪在牧卿忧身边，每次都暗地里用眼神警告这钟离楚，天天跟在卿忧身边，长相又那么俊美，脾气又好，说不定卿忧哪根筋不对就瞧上人家了，为了卿忧的幸福，她一定要好好看着才行。
钟离楚不禁觉得十分好笑，上官雪似乎将大半的时间都用在了他身上，自己就这么不堪吗？上官雪在牧卿忧对着钟离楚温婉大方，细声细语，但在背后又是恶言相向，各种陷害。
“上官小姐这么做实在没有什么必要的。”趁着牧卿忧一个人跑去付账，钟离楚低声对身边坐着的上官雪说道。
“钟离公子脸皮太厚，卿忧性子良善，谁的话都信，我自然要防着点。”
钟离楚不禁笑了起来，俊美的脸上露着几分开心，“在下也是这么想的，卿忧性子良善，谁的话都信。”
牧卿忧付完帐回来，见到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打趣道：“你们聊得可真投缘，我都不忍心打扰你们了，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上官雪脸上的笑意越发，看着钟离楚，只有钟离楚明白，其中带了多大的愤然。
“夜王殿下！”上官雪忽然大惊，看着酒楼门口，很是激动，牧卿忧的位子是背对着酒楼大门的，听到上官雪提到“夜王殿下”，整个人似是触电般跳了起来，身前的筷子掉落在地，她连忙弯身去捡。
上官雪看到牧卿忧慌乱的样子，笑着说道：“王爷，这边请。”上官雪笑着迎上前去，冷玉寒注意到角落的三人，谪仙般的脸上抚过不经意的冷然，他淡笑着走到上官雪身边的位置上坐下，钟离楚恭敬地点头示意。
牧卿忧一直低着头，在桌底不想出来。
“卿忧，不就是一双筷子吗？让小二再拿一双吧。”上官雪提醒道，“休要怠慢了王爷。”
牧卿忧慢悠悠地从桌底窜上，一屁股做到凳子上，用余光看到桌对面的白衣男子，咽了一口唾沫，颤抖着手。
“怎么了？”钟离楚一手探上牧卿忧的脉搏，没有什么大碍。
牧卿忧镇定下来，自顾自吃着饭，她已经好久没有再见到冷玉寒了，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她就已经不敢再见到他，每次想到他，都是会禁不住打哆嗦，然后就是小脸一阵绯红。
冷玉寒淡笑着，一旁的五陵自然是知道因为什么牧卿忧不敢接触主子，只是因为知道了那件事他还被主子罚了二十板，想想真的不该如此好奇，也不会因此坏了主子的好事儿，也许现在两人早就......
牧卿忧始终低着头，连菜也都只夹面前的。上官雪看着牧卿忧的样子，很是不解，平时就数她话多，今日倒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卿忧，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上官雪忍不住问道。
“没有，我好得很。”牧卿忧小声回答道，这个时候才觉得上官雪话这么多，就不能安静地吃饭吗？
“想必是被猫吓着了。”冷玉寒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有意无意地透露着什么。
牧卿忧手中的筷子有一次掉落在地，她蹲下身去桌底捡，其实她这次是故意的，可恶的冷玉寒，根本就是故意的。
“卿忧怕猫的吗？怎么我不知道？”上官雪好奇地问道，却是看着钟离楚，似乎是在炫耀着什么，“王爷对卿忧真的是很了解啊。”
“在南疆的时候，她可是最喜欢野猫的，一直缠着我救了好多只，那个时候也没觉得她怕猫。”钟离楚慢条斯理地边吃边说道，似乎是与上官雪杠上了。
牧卿忧一直待在桌子底下，有时候真的怀疑这三个人是不是串通好了的来戏弄她，不过好在他们说的都不是一件事。
冷玉寒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碗里的饭菜一点也没有动。
钟离楚看了一眼还在桌底捡筷子的牧卿忧，她今日确实是有些异样。
一个月前，也就是距离牧卿忧撞见夜王府中那可怕的一幕两个月后，闲着无聊就到湖边散步，没想到就碰到她当时最不想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