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公社里决定每个村派三四个交换学习的青年去百花村,百花村那边也会派三四个青年过来进生产队干活。”
“那个徐家老三前两天刚犯了那些事儿,县里要处罚的风波还没过去呢,这回应该不能交换吧?”父亲秦阳话音刚落,母亲赵英便不免担忧的皱了皱眉头。
“这话就正好被你给说反了,你知道公社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让几个村互相交换青年学习吗?”
秦晚晚当场恍然大悟。
“爹的意思是……就是因为徐言的这事儿,所以上头才间接地组织了青年交换学习?”虽然知道徐言认识的朋友很多,甚至能力也是手眼通天,但秦晚晚还是被眼前的事惊讶到了。
“你以为?徐家那小子连县里的领导都能说动,背后甚至还有更大的靠山,村委会和乡镇那几个大队长还在话下吗?”
厨房的铁锅咕噜咕噜滚着热水,父亲秦阳说完这话,拎了拎身上的布衫,转头去厨房给自己打了盆水洗脚。
厅里瞬间只留下了难掩激动的秦晚晚和一脸不舍的母亲赵英。
“按你爹的意思,这个交换就是为了徐家那个老三办的,那这回你就能跟他一起交换去百花村了。”
说着,母亲赵英轻轻拉起秦晚晚的手,摩挲着上面白皙的皮肤,“自打你出生至今还没有出过远门,最远也就只到过镇上,听说那百花村比从咱们村到镇上的路程还远,你这一去就是这么些天,东西可得好好准备齐全。”
被母亲拉着手回到房间,眼瞧着母亲赵英连饭也顾不得吃,找了个大布袋将她几乎所有的衣裳都装了进去,还特意将家里平常舍不得用的香皂护手霜之类都一口气塞进了布袋里,光是茶缸就给她拿了三四只,秦晚晚看着又心酸又好笑。
家里条件本就不太好,母亲这回又将这么些东西全都给她揣在了路上,秦晚晚连忙握住了赵英还想再往里塞的手,“娘,你再往里装的话,这个袋子可就撑破了。”
“哎呀你看娘,忙起来竟然没看着,你等着啊,娘再去拿个袋子出来。”说着,母亲赵英居然又要去仓房里拿袋子,秦晚晚赶忙将人拉住,“娘,其他跟我一起去交换的青年可能就只背一个布兜子,结果我大包小包拿这么些东西,让他们看了多笑话……”
“这有啥笑话的,他们拿的少说明他们爹娘不怎么上心,我们晚晚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不准备齐全点,在那边受了委屈怎么办?这两天又到收稻子的季节了,要是你到那边生产队要下田割水稻,没有个像样的鞋,像样的厚衣裳,身体受了寒着了凉可怎么办?”
“可是四哥去别的村学木匠,走的时候,也没见您整这么多东西给他带着呀……”
“你能跟你四哥比吗?你四哥是个从小皮到大的男孩,他到那边吃点苦,那也是男孩该经历的,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到那边吃了苦,我这当娘的得心疼成啥样?”
哑然失声的秦晚晚又轻轻拦了拦母亲赵英的手,总算是没有让她再往布袋里装太多东西,最后只收拾好了一个大大的布袋。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妹这是要搬家呢。”刚刚将布袋扶起,靠在墙上,母亲赵英和秦晚晚二人正准备走回厅里吃晚饭,外头江盼花幽幽的声音便从餐桌方向传来。
其实不止江盼花这么觉得……秦晚晚也有此感受。
白了正说话的江盼花一眼,母亲没有作出回应,拉开凳子便和秦晚晚一起在餐桌坐下。
“小妹这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多准备点总是好的,万一有什么需要呢。”一直寡言少语的大嫂姜淑珍轻声回答。
“当初我嫁进秦家的时候还没有小妹现在年纪大吧?也没见咱娘有这么金贵我呀,我记得大嫂嫁过来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动静吧?”
一有人接话,江盼花阴阳怪气的脾气就一发不可收拾,旁边坐着的秦地暗地里白了她一眼予以警告,奈何江盼花压根儿不去看自己丈夫。
这些日子在秦家受的这些气她可不会白受了。
就算她一时不能从秦家讨回点什么东西,嘴上也不能吃了亏不是?
“大嫂啊,不要觉得在这儿能沾点光就一直都好了,表面的功夫都是能装出来的,要真信的话可就真傻了。”说完了一句还不过瘾,江盼花暗戳戳的又补了一句。
这话不用细想就能听出里头的意有所指。
毕竟在这个家,只有她们俩儿媳是“外人”。
秦晚晚慢慢朝口里扒饭,没有回应。
要是放在以往,江盼花这样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她早就反唇相击了,可偏偏她今天心情好的不得了,先是徐言回来了,后又有机会和徐言一起去隔壁村交流学习……想想都是一件美事。
“嗯,弟媳说得对,但娘对我一直都是不错的。”
声音温温柔柔的回了江盼花一句后姜淑珍便不再说话,低眉吃饭。
餐桌上的其他人也一样吃饭,厅里除了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外便再也没了其他声响,江盼花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觉自己被忽略了。
吃了晚饭后,秦晚晚简单冲了个澡,便开心的回了房间躺下。
先前让母亲和大嫂织的那一部分披风都被徐言带走了,她也叮嘱过母亲和大嫂一定要小心藏好那些针织用品,切记不要被江盼花发现。
毕竟,有了之前那些冲突,江盼花已经口不择言的表示了对母亲和大嫂干这个活没有带上她的不满,保不准这个神经质的女人什么时候就将这件事闹得满村风雨,人尽皆知。
幸好这一批披风拿走之后,秦家屋里再也找不到一点这方面的证据,任凭江盼花接下来怎么闹,都不会伤到秦家半分。
至于今后母亲和大嫂的活计……也可以等到了百花村后,她再和徐言从长商议。
将一颗心稳稳的揣在肚子里,秦晚晚感到了一阵没由来的轻松,最近一段时间她的神经实在绷得太紧,一松弛下来,很快就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