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眼皮上,感受到灼灼热度,眼皮下的眼珠转动了两下。
黎叙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家具,以及浑身像被车碾过的酸痛,让她立刻从梦境中抽离,清醒过来。
被算计了。
意识到这一点,黎叙忍不住重重锤了下床,奈何经过昨夜一番折腾,手上根本没什么力气,轻易被床弹了回来。
支着两条软绵绵的胳膊撑起身子,她从床上下来,忍着不适一步步挪到卫生间。
镜子里的女人穿着男士睡衣,长发散乱,纤长白皙的脖子上红印点点。
甚至,微敞的衣领处也隐约可见红印。
视线向上,那张往日明媚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烦,烦透了。
但是想到算计自己的人就在楼下,等着看她的笑话,黎叙又强自压下这股难言的烦躁,快速洗漱打理。
走出卫生间,环顾房间一周,她找到了自己的衣服。
阿玛尼的套装,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沙发上。
黎叙秀眉一挑,伸手捞起衣服换上。
打开房门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脸上已是一丝表情也无,看不出任何情绪。
楼下客厅里,几人坐在沙发上,正吵得不可开交。
其中当属梁奉时火气最大,抬手拍得茶几啪啪作响。
“新郎逃婚就让私生子顶上,你们拿我女儿当什么了?!”
“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来还好意思狡辩,别说了,解除婚约,就现在!”
坐在梁奉时对面的陈柔闻言面露不虞,出声反驳道:“哎,亲家,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们可什么都没做,明明是昨晚黎叙自己喝醉了走错了房间。”
“再说了,我看她也没喝几杯,谁知道她是……”
“是什么?”
清脆的声音响起,吸引客厅里众人抬头看向楼梯。
黎叙搭着扶手,踩着高跟鞋一阶一阶迈下来,淡漠地俯视几人,如同女王巡场。
即便她被算计失了身,她也还是她,是黎家的掌上明珠,至臻集团未来的接班人。
无论何时,都不能露怯。
“小叙,你起来了啊。”一见着黎叙,陈柔立马换上笑容。
“是什么?”黎叙面无表情,又问了一遍。
陈柔笑容僵住。
她向来有些怕这位黎家大小姐,有些话也就敢在背地里说,当着面是万万不能说的。
眼珠子一转,余光瞟到身旁始终默默不语的年轻男人,顿时找到了借口。
“是,是这个野种的错!都是他搞的鬼!”
说着,陈柔抬手狠狠推了男人一把,指着他鼻子骂道:“是你嫉妒你哥哥,故意勾引小叙,好破坏他们的婚约!”
男人措不及防被推倒,上半身歪在沙发上,又在陈柔的骂声中温温吞吞支撑着坐起来。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头却低着,两手交握放在大腿上。
明明同样被算计,但面对陈柔的指控和谩骂,却不反驳不抵抗,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黎叙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几秒,想起了醒来时自己穿的男士睡衣,还有叠好的套装。
应该都是他做的吧。
脑海中又闪过零星画面,是对方手脚并用推拒她的画面。
黎叙内心扶额。
大哥你推好歹推得彻底一点,怎么连个女人都推不过呢,再不济把她扔到门外面也成啊。
但说到底人家也是无端被卷进来的,不能放着不管。
“有没有早餐,我饿了。”她淡淡地开口。
“有,当然有,”陈柔像川剧变脸似的,立刻止住骂声,转头笑着问:“小叙你想吃什么?”
“随便。”
说是随便,谁不知道黎大小姐出了名的嘴刁,昨晚那一大桌子菜,她就没吃几口,只喝了杯红酒。
也多亏她喝了那杯红酒,不然这事儿还成不了呢。
想想早上去那野种的房间看见的场景,啧啧啧,简直不堪入目。
陈柔心中得意,眼底闪过鄙夷,却又小心遮掩了,高声喊家里保姆把早餐端上来。
煎饺烧麦,油条包子,豆浆米粥,摆了小半张桌子。
“出了这样的事你还有心情吃饭!走,跟我回家,婚约就此解除,黎谢两家的合作也全部终止!”
客厅里,梁奉时暴躁地开口怒喝。
“亲家,亲家,别冲动。”
一听说合作终止,陈柔的丈夫谢泽成坐不住了,“亲家,凡事都好商量。”
“商量?你跟我说说怎么商量,你能赔我女儿清白吗!”
梁奉时咬牙切齿地指着谢家人一个个数落。
“大儿子逃婚不说,做父母的也一肚子坏水,还有这个小的,趁人之危,简直上梁不正下梁歪!”
区别于梁奉时的愤怒,黎叙异常平静,坐在餐桌前自顾自夹起烧麦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余光朝客厅瞥了一眼,心底嗤笑。
这么生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为女儿讨公道的好父亲呢。
吃饱喝足,她抽了张纸巾,动作优雅地擦了擦手,施施然走进客厅,“好了,商量吧。”
梁奉时皱眉,“有什么可商量的,退婚!”
黎叙不搭理他,只翘着二郎腿看向谢家人。
看出来梁奉时这个当爹的做不了女儿的主,谢泽成连忙转向黎叙,满脸歉意道:“小叙,这事是我们谢家对不住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亭君找回来,让他和你结婚。”
谢亭君,谢家大儿子,那个逃婚的新郎。
就因为他逃婚,谢家夫妇邀请黎叙来家里吃饭,好赔礼道歉,然后把黎叙算计到了小儿子的床上。
当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打得一手好算盘。
旁边的陈柔一听丈夫这话,脸色一变,伸手拉了丈夫一把。
都这样了还结什么婚啊。
原本她就不喜欢黎叙,要不是为了黎谢两家合作,她才不要那么个傲气的大小姐来当儿媳妇。
现在黎叙跟那野种上了床,更配不上她儿子了。
黎叙没错过陈柔的小动作,但她不在意,平静问道:“什么时候能把谢亭君找回来?”
“这……”
谢泽成一时哑言。
黎叙心里冷哼一声,恐怕他们连谢亭君在哪都不知道。
见夫妻俩支支吾吾给不出个准话,梁奉时又骂开了,黎叙不耐烦听,转头看向旁边低着头沉默的年轻男人。
“我叫黎叙,你呢?”
停顿了几秒,男人反应过来她是在和他说话,略显慌张地抬起头,低声回答。
“我叫谢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