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对父母的信任是与生俱来的,黎叙也不例外。
但是从母亲怀着孕去世,梁奉时堂而皇之地带着小三和小三的孩子出入家门;外公病倒,又以代理之名霸占了黎家的至臻集团开始。
黎叙对父亲的信任早已尽数崩散。
梁奉时对此也心知肚明。
如今父女俩还能‘平和’地待在同一空间谈话,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博弈。
“既然您没有那个意思,那我为什么不能和谢乘风结婚,谢家这个联姻对象当初您不是也点头认可了吗?”
黎叙在正对着梁奉时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貌似疑惑地发出疑问。
但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人都再清楚不过。
——梁奉时本就不想她结这个婚。
结了婚,他就得松手让黎叙接触至臻的产业,一步步的,把整个至臻还回去。
梁奉时脸黑,一时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没错,是他点头了和谢家的联姻,甚至得知黎叙给她自己挑了这么个未婚夫高兴的很。
因为他知道谢亭君那个傻小子有喜欢的人了,绝不会娶黎叙,谁成想谢家人会倒腾出来个谢乘风,把计划全打乱了。
收到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赶到谢家,本想将计就计解除婚约,但黎叙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没人指名道姓非要我嫁给谢亭君,所以嫁给谢乘风不也一样?”
黎叙步步紧逼。
梁奉时不甘退让,“自然不一样,一个私生子,不受谢家承认,上不得台面。”
“现在承认了。”黎叙笑道。
为了能和黎家合作,搭上至臻的大船,从谢家夫妇把谢乘风推出来,就已经承认他了。
至少明面上承认了。
梁奉时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更加阴沉,“谢乘风唯唯诺诺,连句话都不敢说,怎么配得上你,你也甘心?”
“人总是会变的,现在配不上不代表永远配不上。”
比如你梁奉时,当初娶黎家千金就配得上吗?
不仅当初配不上,直到今天也依然配不上。
“所以,你是一定要嫁给谢乘风了?”
“是。”
梁奉时沉默了,神色几度变换。
就在黎叙以为他是在想如何反对她时,他忽然松了口。
“好,既然你想结那就结吧,等你领证后,我也会遵守你外公的要求。”
“不过,”他顿了顿,看着黎叙,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你确定自己有能力接手至臻?”
黎叙也笑。
“有没有能力总要试试才知道。”
虽然她不清楚梁奉时突然松口是打的什么算盘,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奉陪到底。
……
搞定了梁奉时,两天后,黎叙给谢乘风打电话,通知他去领证。
民政局门口,男男女女一对对儿的,有的如胶似漆,有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各奔东西。
黎叙停好车,勾着车钥匙走向那个人流中伫立不动的身影。
纯白色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上次见面时没什么区别,男人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挡了神情。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站在阳光下,黎叙却觉得,光并没有落到他身上。
“等很久了吗?”她走近了,仰头问道。
男人其实生的很高大,黎叙穿着高跟鞋一米七多也才到他的眉骨处,只是他没有精气神,气势上矮了一大截,显得人也矮了几分。
“没有,刚到。”
语气一如既往没有什么起伏,让人分辨不出他话的真假。
黎叙也不管真假,嗯了一声,抬脚往民政局里走。
“等,等等。”
谢乘风突然叫住了黎叙,表情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
“谢亭君……找到了,”他看向她,薄唇微抿,有些忐忑,“你要去找他吗?”
‘忍气吞声的小媳妇’。
脑子里突然又蹦出这几个字,黎叙一下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谢乘风顿时看起来更忐忑了,墨色眼瞳颤了又颤。
“找他干什么,我说了会对你负责就说到做到,走,进去吧。”
说着,她拉起男人手腕,带着他跨进民政局。
而在她身后,谢乘风瞬息收起脸上的不安,目光停留在被拉着的手腕上,唇角向上勾起一丝隐秘的弧度。
“呀,黎小姐。”
正在填写资料时,一道娇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黎叙回头看,并不认识对方,不过视线移到她旁边的男士,瞬间了然。
原来是她那逃婚的前未婚夫和他的白月光。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黎叙转回头,继续填资料。
“黎小姐,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知道,亭君没有选择你,你很难过,可我太爱亭君了,我不能没有他,你要怪就怪我吧,别怪亭君。”
女人带着哭腔喋喋不休,黎叙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手里的笔移动的速度更快了。
“黎叙!”
黎叙的无视惹恼了旁边的谢亭君,他把嘤嘤哭泣的女人揽在怀里,语气不善道:“你可以对我不满,但阿妍是无辜的,你不要为难她。”
为难?
黎叙内心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她停下笔,转身面对那对痴男怨女。
“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为难她了,难道不是你们自言自语吗?”
“我说了吧,我不认识你们。”
“今天是我和我先生领证结婚的好日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要来找我的麻烦呢,还是你们自己的婚姻不顺,专门来给新婚夫妻添堵?”
黎叙面无表情持续输出,不给两人一点插嘴的机会。
民政局来来往往都是人,很快就形成吃瓜之势,谢亭君和他的阿妍被迫接受了各种目光和议论的洗礼。
“黎叙你!”谢亭君脸色铁青,朝黎叙迈了一小步。
“这位先生,请自重。”
一直没有动静,仿佛不存在似的谢乘风,突然站到黎叙身前,以保护的姿态。
黎叙一愣。
“让开,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谢亭君语气厌恶,眼神厌恶,浑身的厌恶不加掩饰。
谢乘风视若无睹,像堵墙似的立在黎叙前面。
僵持不下时,忽然,一只素手伸出,轻轻格开了这堵墙。
“这里是哪里?”黎叙向前一步,和谢乘风并肩站在一起。
“这里是你家的皇城吗,凭什么不允许别人说话,这位先生,二十一世纪了,现代社会,行政场所,请你注意一下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