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触感,不到几秒,男人便从手术箱里,取出了两把趁手的手术刀。
他不动声色地站直了身体,188的高大身材,几乎将整个房间的四分之一,牢牢占据住了。
连带着周围的气压,都变得十分局促。
黑手帮老大滚了滚喉咙,望着眼前步步逼近的黑影,有些艰涩地动了动唇。
“来吧,老子不怕你!”
“三哥,一别经年,我来看你了。”
一个淡淡的嗓音响起,有些空寂。
那年,三哥在这房间走的匆忙,连句像样的话都没带给他。
他想了三年,问佛问道问了三年,也始终没想明白——
三哥那样温柔善良的文化人,一身浩然正气,怎么就舍得不带一句话呢。
那样清清白白,干干净净,胸怀家国——
生来手上没沾过一滴血的矜贵公子爷,怎么就落得如此下场呢。
现在,他就要亲耳听一听,当年三哥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三哥,我来亲自,问问你的心来了。”
随着一声怅然,黑手帮老大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一麻……
艹!
接下来,不仅是麻了,一阵阵钻骨的刺痛,从心脏处席卷到全身各处神经,令这位黑手帮大佬剧烈抽搐,开始口吐白沫。
胸口白骨深深,陷入如同深渊一般的黑夜里……
他的心口,突然空落落的一块,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你……你……”
瘦削男人气若游丝,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顼半跪坐在地上,单手扔下了两把手术刀。
有些耐心地将手上捧着的温热玩意,凑到了自己耳边。
“没有声音呢。”
他似乎遗憾地自言自语了句。
转头,他扔掉了手上的东西。
一双殷红的眸子染满了火光,带着猝然的锋利,重新执起了地上的手术刀……
“啊顼!”
一直站在门槛边上,默然不语的李子誉,突然急了。
就着外面细弱的微光,他一把冲到了谢顼身边,想要抽掉他手上的工具……
然而,却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推开!
“滚开!”如雷的啸声响彻整个房间,一个疯魔一般的人物,终于褪掉了身上的伪装,露出了锋利刺骨的獠牙。
他举起双刀,疯狂刺向前方!
李子誉吃痛地从角落处爬了起来,伸手摸向自己的西装口袋,抽出了一支微型注射器。
麻利操作完后,起身,再度冲向谢顼。
却被早已蓄了防备之意的谢顼,单手夺走了注射器。
反手,直接扣住李子誉的腰,将药物注射在了李子誉的手臂上。
“艹!”李子誉鲜少的爆了粗口!
“啊顼,你冷静!”他近乎吼了起来!
“三年,三年你都熬过来了!”
凭什么一晚就前功尽弃!
“你想想老爷子,还有苏……”
艹!李子誉的嘴巴也被堵住了!
就在他剧烈挣扎之时,门口外面,传来了一声闷响……
有人在开枪!
李子誉已然冷静了下来,然而,他的好四少,浑身神经兴奋地像似上了膛的子弹,毫不费力地,一脚把他踹飞了……
砰!又一声枪响,这次不是闷响了!
似乎有人拿着大炮冲过来了。
轰!下一秒,房间的铁门直接被炸开了!
刺眼的亮光从外面一泄而下……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李子誉单手扶着墙,微微眯着眸,望向门口,分明看到那里站着一个高挑的影子。
她身后,沐了一层风雨。
一张雪白,毫无血色的脸隐在了一头利落直率的长发里,隐约只能看到精致的鼻子和嘴巴。
唯独看不清一双眼睛。
苏昭?
李子誉感到十分意外,不由地开了口。
“谢顼!”苏昭的目光,一眼就定在了男人身上。
冰冷的训斥,转脸就劈了过来……
她怒着一张脸,随手,将那支长炮丢在了地上,迈着豪迈铿锵的步伐,直接走进了房间。
“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的谢公子,此刻像一个负气的孩子,满脸戾气!
撕裂恨意染湿了他漂亮的眼尾,原本横布的血丝,在见到她那一刻,似乎已经褪去。
但瞳孔里的颜色,看起来很浅,几乎已经没有了生气。
与平日她所见的温润谢公子,大相径庭。
他活像一位修罗阎王,举着两把雪亮冰冷的手术刀,一言不发地刺向地上已然一动不动的人,都快戳成了筛子……
听到她的声音,谢顼身躯似乎略略震颤了下,几秒后,置若罔闻似的,稍稍埋低了头,继续疯狂补刀。
“他该死,苏昭,他该死!”
他戳红了眼,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向她一眼。
嘶哑的喉咙里,扯出的嗓音,却夹杂着莫名的委屈与慌张。
突然,哐当一声响,谢顼冷静地丢掉了手上的刀子,撤掉了染红的一双手套,旋即站起了身。
有些清醒地,却又十分机械地迈起长腿,走向了铁桌,重新拿起那串被绢丝手帕小心包好的菩提念珠,以及那枚钻戒。
都这个时候了,谢公子还记得那两样东西。
苏昭深深吸了口气,朝那抹黑色的颀长身影,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