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皇城风景如画。
莺燕啁啾闹作一团,突然,一声叫骂如平地惊雷,炸起了方圆一亩地的鸟雀儿。
“姓萧的,你疯了吧!你要让我嫁给那个一步三喘,干啥啥不行的恭阳王!?”
淑芳殿内,方婧韵一个箭步,“啪”地一声将手里的赐婚圣旨摔到对面满头珠翠的宫妃脸上。
殿外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
要知道,这屋里坐着的可是如今独得皇上盛宠,如日中天的芳贵妃!
对面,满身绫罗的宫妃擦了把脸上的唾沫星,眼里盛满了冷漠:“提醒一下,这是圣旨,你不嫁也得嫁。”
“到底为什么呀!”方婧韵几乎疯了,“萧芳,你要还算个人,去找皇上,把这门婚事给我退了!”
“不行。”
“行是不行?”一抬头,方婧韵往脖子上架了把刀。
宫妃扫她一眼,径自端起了茶水:“动手吧,这样还省了过门,直接往恭阳王府立块贞节牌坊吧。”
“萧芳!!”
“哎,方老师——”
方婧韵一脸欲哭无泪的悲壮:“你还记得和我是战友啊……”
两人于是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苦涩。
没错,她和萧芳一起穿越了,更准确地说,是穿到了一本书里,一本有关庶女重生步步高升的烂俗复仇小说。
天可怜见,她俩本来在市一中教书教得好好的。
一个体育老师,一个语文老师,正好文武搭配,干活不累。
除了萧芳强行以“体育老师生病了”为由抢过几次她的课,两人吵过几次嘴外,其余时间她俩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
直到一个周五,两人下了班,正优哉游哉地压马路,突然,刺耳的鸣笛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响作一团,就这样,两位“教坛精英”被一辆违规超载的大货车提前没收了人生体验卡。
后来,也许是阎王突然意识到自己收错了人,她和萧芳两眼一睁,就来到了这儿,一个历史书上从没出现过的朝代——豊朝。
投胎的时候还算命好,她俩双双成了高门小姐。
转头一问爹妈是谁,两人都傻了眼。
她,方婧韵,全国跆拳道冠军,兼空手道全国金奖——穿成了丞相家的嫡长女,一个精通六艺,仪静体闲的“林妹妹”。
而萧芳,省级诗词大会冠军,兼本市书法协会最年轻的副会长——穿成了八王爷嫡女,一个刀枪棍棒无所不通的“将门虎女”。
更要命的是,萧芳穿的时候不巧,一睁眼就被罩上红盖头送上了轿,轿子摇摇晃晃,外头的人只告诉她要嫁的是皇上,而且还是跟她家有旧怨的皇上。
萧芳爹,萧康朔,是先皇的弟弟,先帝在时他屡次以下犯上,妄想谋朝篡位。
谁知如愿把老皇帝拉下马后,自己没上位成功,倒是便宜了老皇帝的幼子萧康靖。
萧康靖成了新皇帝之后,萧芳这“愤青”爹一直都没罢休,重整旗鼓,愣是把她给塞进了皇宫里。
原来的萧芳倒的确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暗杀个皇帝是手到擒来。
但现在看看……
萧芳为了自保只能装傻,不料,皇帝眼瞎,反而看上了她这样。
自此,萧芳一朝飞黄腾达,半年就混了个贵妃。
都说伴君如伴虎,步步高升的同时,芳贵妃的日子也很不好过,于是常常寻由头找她进宫说体己话。
说着说着,这货竟然表示,为了保护她,怕她被随便推入火坑,连夜请皇帝拟了封圣旨。
没错,就是眼下这封。
“所以,你请圣旨,难道为了让我尝尝嫁人的苦?”
“这恭亲王萧旸湛虽说是有些先天不足,心脏不好,但他爹牺牲前可是有救国之功的康王,他母亲康王妃也是个菩萨似的人物,你嫁过去之后,既没有婆媳矛盾,而且老公还不能人道,那不是随你疯玩?”
“玩个屁!”
听完萧芳的话,方婧韵更来气了,她一下揪住萧芳的脸蛋,气鼓鼓地威胁道:“萧芳,现在,立刻马上!去找皇上把这道圣旨收回,否则我就掐死你!”
萧芳被扯着半边脸,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说出了句最残忍的话:“不行哦,天子一言,驷马难追。”
“去你的驷马难追!”方婧韵撩开碍事的裙子,狠狠一脚踩在矮凳上。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眼珠子转了一转,随之神色一松。
“行,算你厉害!”
话刚说完,方婧韵径自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写满悲愤的背影。
萧芳此刻眼神里透出一丝忧虑。
但求恭亲王府能护方婧韵周全。
“不过……就这么走了?”她揉揉脸,有些吃惊。
这丫头能这么快妥协?
都说事越怕越来,下午的时候,一只毛色花灰的信鸽扑簌簌地落在了她的梳妆镜前。
打开绑在信鸽腿上的纸条一看,其上歪歪斜斜用毛笔涂着几个大字。
“老娘去也,帮忙保住方家。”
落款是一个贱兮兮的笑脸。
“方婧韵!!!”
等萧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挽了,相府东厢早已人去楼空。
方婧韵只带了些简单的行李,捎了两个心腹丫鬟,出府左拐直接迈上了“逃婚”之旅。
“这臭丫头……去,调些精兵把方婧韵给我抓回来。”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但切记,不要伤她。”
……
方婧韵跑了,跑得要多果断有多果断。
相府虽然富贵,却不是个落脚的好地方。
半年前她来到此处,虽说一睁眼就是嫡长女,但府里的丫鬟却没几个对她恭敬的——因为原主她爹,当朝丞相,是个不折不扣的宠妾灭妻的主儿。
因为偏宠貌美的妾侍,正头原配气得日日住在佛堂,索性将管家的权力都给匀了出去,妾侍得势后,连带着一干庶子庶女都鸡犬升天,个个在相府中充起了主人的派头。
偏偏她的嫡兄长方彦硕还是个一门心思钻研生财之道的商人,身上没半点功名,宠妾见状便更放了心,日日把持着家里的主君,因此,原主在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而方婧韵的职业放现在就是个武夫,更绕不得这些深宅大院的弯弯肠子,于是平日能躲就躲,只顾清闲逍遥。
因此即便要走,也是轻描淡写,没半点留恋。
甚至连一张字条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