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这位巡城府的主事官爷一大早就到尹正府登门拜访了。
巧得是尹正大人已经去监察司,不在家,官爷摸摸后脑勺,无计可施,又不能张口要求面见“尹正夫人”,当面致歉,左思右想,这闭门羹吃得可正够郁闷,也就不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尹正大人平素忙于公务,应当没那么闲找他这个小官寻思报复。
嗯,尹正大人心胸大大哒!
茂伯送走客人,回头问丫鬟姑娘在哪儿,丫鬟回话说姑娘吃了早饭回去睡回笼觉了,吩咐了晌午吃饭再叫她。
茂伯额上那个青筋一抽,这位小主心也正是宽,外头话都不知传成什么样了,她还有那个心思睡回笼觉。
坛蜜哪里会想那么多,她昨天在小黑屋里冻了一天,身子骨都凉透了,昨晚半宿没睡,被子怎么捂身子也不热,后头礼渊抱着她哄了一阵才睡了一个时辰。早晨起来要陪阿吉吃饭,那叫一个困,几乎是张嘴吃一口,脑袋就往边上倒,哈欠连天的,阿吉就没见过有人犯困犯成她这样的,都笑惨了。
再者,礼渊惦记着她身上原来那些肉,不习惯过“猪的生活”,那些肉怎么回来哇?
只她这么一想,这回笼觉睡起来,就别提多理直气壮了。
也就三四天后吧,宫里的茶花宴办了起来。
这几天坛蜜试了许多新衣服,金银首饰也一批一批的换,临了,却也没有她心仪的,反叫她支着下巴直叹气:“要是花花和达达在这儿就好了。”
她俩从小就爱打扮她,给她描眉画眼,她适合什么,花花和达达最清楚不过。
哎哟,就她这圆咕隆咚的一双眼,小鹿似的,扮起高贵来那叫一个违和,别说礼渊见了皱眉,连她自个儿也觉别扭。
好在之前因为躲云斩剪掉的头发这会儿长了出来,不然连头发花式也做不出来。
府里请来的婆子最后也不耐烦了,“夫人,您再换妆,脸皮都该洗破了……”
坛蜜看她一眼,“你以为我乐意这样。”她捧着自己的脸,心里当真是有些佩服繁熔玉善那些女子,那每天一早起来往自己脸上扑一层一层粉的精力落在她头上,还不如多睡一会儿呢。
说曹操,曹操到。坛蜜才打发了梳妆打扮的婆子,茂伯就说繁熔小姐来了。
这繁熔啊,轻易是不会上哪家府邸的,姿态摆着呢。只是礼渊就不同了,这二人交情甚深,繁熔钟情礼渊才华那是人尽皆知的,但于此之外,又无其他成分弄混了这份情谊,说起来倒也难能可贵。
繁熔来了,坛蜜自是不敢怠慢这位火焰般的大美人的。
“你这脸怎么这般肿,都吃什么了?”繁熔在尹正府的院中小亭里等坛蜜,一见坛蜜,连客气话也不说一句,伸手就捏住了坛蜜微肿的脸颊。
坛蜜皱着鼻子小狗样,不高兴的嘟囔,她也不想肿着脸见人的啊,谁让那几个婆子把她当调色盘,使劲往她脸上加颜色,可恶的是那些东西还都不好洗,她用了胰子又用热水,好几道才洗干净。
她这正腹诽着,却又瞥见边上不说话的玉善,她想了想,主动走过去招呼,“玉善姐姐也来啦。”
玉善没料到坛蜜这么客气,先是一愣,复又淡淡笑起来,“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坛蜜傻乎乎一笑,可能是因为她俩都喜欢着那样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礼渊,心境难免有共通之处,说起话来也比与那样艳丽的繁熔容易许多。
但繁熔与玉善她二人今日来,并非是来叙旧的,繁熔收了礼渊的信,托她给坛蜜准备些进宫穿的衣服。穿衣打扮这些事又岂能难倒繁熔,信才看完,她就寻了自己身边一个身材长相与坛蜜相似的丫头过来,带着丫头去布庄量体裁衣,不出几日,东西都置办好了。
坛蜜看着繁熔带来的那身衣裳,当下就移不开眼了。
等她穿在身上,边上所有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可不就是最适合坛蜜的吗,娇而不艳,华而不邪,可爱却不小家子气,更没把她装扮的像个圆眼小娃娃,让人想起礼渊就觉尹正大人的取向过于……偏门。
“转一圈我看看。”繁熔托着暖手的小金炉,吊着眼角梢指挥坛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这府里说得是话的当家的。
坛蜜依言抻开袖子转了一圈,这身衣裳她喜欢的紧,连带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玉善,你怎么看?”繁熔满意的点点头,又问玉善的看法。
“姐姐的眼光自是好的,但我觉得,蜜蜜的头发需换一个样式。”
繁熔沉吟片刻,点头赞同。“我也觉得她这发式有些别扭。”
说着,她朝自己带来的几个人勾勾手,让人给坛蜜重新梳头发。
这身衣服本来就有些华美,因而繁熔不主张给坛蜜做太复杂的,这回进宫看的是茶花,也不是牡丹,因而华丽金钗银饰一概去除,只余下一两件简单细碎可爱的点缀在坛蜜的头发里。
这一打扮好了,玉善又亲手给坛蜜画了眉心,红艳艳的三片花瓣,就像本就长在坛蜜眉心似的。
搁了笔,玉善抬起坛蜜的下巴,端详片刻,转而对繁熔笑道:“姐姐你看,这可不就是个娇俏动人的小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