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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9.相思病

作者:跳舞鲍|发布时间:2023-06-19 12:30|字数:2231

  能再见坛蜜莸花心里自是开心的,只不过天可怜见的,她忽然觉得她家蜜蜜有点不一样了。从前那个鲁女子,如今也不知怎么的,时常说着话就忽然一声叹息,一个人的时候,目光幽幽的看着某个方向发呆,话也变得极少。

  这个话少,并非因为莸花得了哑症,无法与她沟通,而是她自个儿心里藏了事,不愿意说。

  住了三天,姐妹二人也就吃饭时候坐上一会儿,其余时候,不是莸花药效上来犯困,就是坛蜜身上发懒。

  叫人惊诧的是,最近城中有庙会,热热闹闹敲敲打打,隔着大老远都能听见那片喧哗,搁在往日,这道院门哪里关得住插着翅膀的坛蜜,可也是奇了,那厢戏台子搭了两天,唱了两宿咿咿呀呀,这坛蜜就是心如止水,门槛儿都没迈出去过一步。

  这日仁平买了饴糖过来,邻居家的婶子会做一种特别的糕点,是春樱水的颜色,粉嫩嫩的,十分招小姐们喜欢,莸花也爱吃,是不过她如今什么都不能多吃,仁平送来五斤饴糖做的糕点,她也就吃了两块而已,其余的全送进坛蜜屋子了。

  莸花也是纳闷儿,她这个妹妹不说顶爱闹的,但也是最爱闹的,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不是吃饭就是睡觉,见面不过一刻钟,她都能打十个哈欠?

  只她心里这么思忖,身上却因哑症无法开口询问,写纸条又嫌费劲,因而便也只能先将心里搁下了,暗里观察着坛蜜。

  看来,她得对自己下点重药先治好这喉咙才行,虽说不说话也挺好,但一直不能说话也不行,她最爱和坛蜜吵架了,现在值觉得喉咙痒痒的难受。

  这哑症并非什么绝症,只是用药后的副作用,仁平本以为虎趾用完了,莸花这喉咙自会见好,但即便改用了其他方子一阵,莸花仍不能开口,他也束手无策。

  庙会热闹到第五天,仁平去城中司马府看诊回来,回到院中没见莸花在晒太阳,便问小春:“小姐去哪儿了?”

  “在您的药房呢。”

  仁平一听,先是一愣,继而淡淡的笑从唇边漾开,看得小春眼神都痴了,心头的那潭水咕咚咕咚地直冒泡。

  仁平也没留神小姑娘如何钟情于他这终年药香相伴的清俊医官,放下药箱,转身去了自己药房。

  自雷骜封爵之后,风垂内乱算是告一段落,国中虽仍有兵力部署,但显然没有先前这么剑拔弩张,圣上又连斩几位佞臣,算是给雷氏一门平反。

  朝中自觉给了雷骜一个公道,又是加官进爵弥补,何况斩了雷氏满们的是先皇,如今皇上又未做错什么,但雷骜连册封礼都不露面,自然引得朝中对此议论纷纷。

  有说刚愎自用的,有说不知好歹的,也有说自恃功高盖主目中无人的,什么样的说法都有。

  仁平对这些虽不是十分清楚,但有一点他是通的,那就是雷骜不在乎。

  是的,就是不在乎。

  你想啊,雷氏一门上上下下悉数服毒自尽,连他的小女儿都吞了毒药,雷骜独活于世,即便给他皇帝做,他也不会在乎。

  心如死灰一般的男人,岂会留恋红尘名利。

  关于这一点,倒是和一个人有些像的。

  仁平进了药房,浓烈的药香味中,莸花正坐在书桌前,素手执笔,正认真地写着什么,见她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咬笔发怔,仁平料她正在开方。这屋开了便窗,屋后有树,因而比较阴凉,也不知她在此多久了,虽是身上穿着保暖的衣裳,但仁平仍觉她在此地逗留不妥。

  “先生。”

  莸花抬起头来,她写方子过于认真,右脸也不知怎的沾了一点黑墨,墨迹倒也不大,也就是轻轻一点,像是她自个儿不小心戳到鼻尖似的,仁平不由莞尔,含笑上前,拿出自己衣襟内的手帕,替她揩去。只是这墨浓稠,时间又久,已经染了她的肌肤。

  见她懵懵懂懂的拿手去揩,仁平无奈,道:“先生是在想怎样的方子,如此出神?”

  话音一落,他径自往那单子上看去,莸花想要遮掩,却也是来不及了。仁平也是眼尖,本只是好奇,一看之下,笑色骤敛,再出口,调笑之心早已作死,只剩满腔肃然。

  “先生,你这药方……”

  莸花随手将那纸头一揉,藏在身后,并不打算与仁平切磋。

  仁平却不依,眼底闪过一抹疾色,“先生,我仁平是如何得罪于你,使你这样轻贱自己的身子?”

  莸花抬头看他,方子是她自己写的,她当然知道每味药用得多狠。她在军中行医,哪怕伤兵营中人多得挤破了,她也一贯开用缓而徐的药,从不速求疗效,只为这些士卒他日回乡,不至三病七痛,折磨余生。

  可她这般有良心的人,竟给自己开这样的药……

  仁平真是相见之下一刻欣喜全部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心有不甘,怒己不争。

  他若长些本事,不至于连一个哑症也医不好她啊……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径自想想,气到不行。

  莸花太熟这年轻人的心地,知他不会疾言厉色,他人做错了事他也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总把自己活得很累。只她现下不能开口说话,只是叹息一声。

  不像鹿南人拥有有色目,风垂国大多是黑发褐眼黄皮肤的人,黄为土色,黑为水色,中焦脾胃属土,若皮肤见黑痔或黑色斑点,是土不制水,水泛溢于肌肤,故见水色外露。她曾身中剧毒,肝肠受损,后虽强行保下一命,肝肠之事没个三五年无法确保已愈,接下来连带受损的是肾脏,她观镜自查,太溪穴偶见浮肿,此乃土虚水溢之象,其病在肾经,其治却在脾胃。用药需以脾胃为主,培补中气,使土气健旺,则水气自消。

  然而,她肝肠受损在前,若要用药,真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好比你与强者下一盘棋,两方牵制,若要自保,就需步步为营,若要反败为胜,则需孤注一掷……

  莸花用的,自是险招。而在仁平看来,这却是以毒攻毒,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二人在药房中僵持不下,但时间却不是很久,莸花很快服软,将纸团随手那么一丢,和地上其他纸团子混在了一起。

  这方子她亦没有十成把握,只是日子有点无聊,一天十几趟茅房却挤不出一盏酒的水量,跟别提坛蜜在前却不能和她斗嘴生乐了。

  这些,都叫她很痛苦啊。

  然而,更叫她心烦的事,她一日身子不见大好,那男人,就一日不来见她。

  好像得了害羞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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