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七月盛夏,女皇正式宣布移驾夏宫避暑。留九公主监国,十二公主、十四公主、南宫雅诗、慕静瑢从旁协助,朝中大事每日快马呈报。后宫有帝姬的夫侍带着自己的幼女留在宫中不必挪动,年长的公主则需陪伴在女皇身边以敬孝道。
“十一姐,我真不明白母皇是甚么意思,为何留我协助?”十二眼巴巴的看着自个的姐姐问。
“十九,你说呢?”花倾凤一边练字一边问道。
十九站起身走到两人身边,“我想,母皇的意思大概是,想看看九姐是否真的有窥觊凤主之心,虽说是九姐监国,但从旁协助的十二姐与南宫大人是我们的人,十四姐虽无心朝政但是与七姐却很好,慕大人又是七姐的岳母……恐怕九姐这回要伤脑筋了。”
花倾凤写完最后一笔,放下毛笔抬头笑道,“母皇此次避暑也是七姐提出的,说甚么盛夏母皇身体孱弱,不宜呆在京城,实则想借此机会打压老九,却没想到母皇这样安排,她棋差一招。”
“这么多年,连我们都看出老七的心思,更别说是母皇了。”十二冷笑道,花倾凤靠在书桌前,沉思片刻心里闪过一丝念头,“十二,这次你留下也注意看着,别出甚么差错,有甚么事也别急的说话,万事都等南宫大人开口,若你实在觉得不妥便找可靠的人,快马送到夏宫来,我恐怕不是这么简单。”
“表面上看母皇似乎是要试探九姐是否还有觊觎凤主之心,可自从温父君小产后,母皇重责了九姐的生父,甚至都不许她们父女一见,朝中众位大臣自此之后也有疏远九姐的心思了,只是九姐原先的名望还在,还有许多大臣只觉得是母皇因为宠幸侧室而疏远自己的孩儿,也有许多怨言在其中,母皇未必不知道,这次恐怕是要清洗九姐的党派了。”
十九说完看着两个姐姐,十二点点头。“小十九说的很在理,所以这次你多加小心,我只怕母皇不一定只是清理九姐,城门失火我们也未必没有一丝错漏,好在南宫大人能提点你些,我也稍加安慰。你记着,你留下只有一件事要做,便是帮我留意朝中的动向,老九做的好也罢,不好也罢都与我们不相干,我们尚且不知母皇意欲何为,还是按兵不动的好。”花倾凤眉心微皱,她隐隐的有些感觉,却又一时说不出,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十一姐去了夏宫也要多加注意,夏宫极大更有猎场在其中,李小将军不在十一姐身边更难防小人暗算了。”
“放心罢,她们不敢。”花倾凤嗤笑道,真刀实枪对着她倒是无妨,只是怕有的人栽赃陷害借刀杀人,那才是真正难防的。
女皇的行程如期开始,除了后宫诸人坐着马车外,她们一众女儿都骑马随性左右,这次去夏宫花倾凤第一次见到了她最疼爱的弟弟五皇子花倾海,这个五皇子果真长得比她这个亲女儿还像皇夫,难怪皇夫和女皇都疼爱有加。
“十一姐!”五皇子跳到花倾凤身边,“十一姐,人家也想骑马。”
十九皱眉回头看着自己的弟弟,“别瞎闹,摔着了怎么办?”
“哪有这么笨,才骑一会那里会摔倒……”五皇子撅着小嘴嘟嘟囔囔,花倾凤伸手敲了敲五皇子雪白的额头,“急甚么?等着到了夏宫还不是有的是时间?”
“哎呦,疼!”五皇子捂着额头撒娇,“你总是这样咋咋呼呼的样子,等那日出了阁也这样在妻家么?”十九恨不得打他一下子,花倾凤在一旁偷笑,五皇子抿着唇低头看脚下的草地,好似有金子一般,花倾凤笑了笑,“好了十九,左右他也大了,男孩子大了心也大了,岂是你我做姐姐的能管?只是有我们做姐姐的一日自然有他开心一日,我定不让人欺负了他去,便是将来娶他的郡马若不能讨他喜欢,也是个无用的,总之我们多上心便好了。”
“十一姐说的虽是,若是朝中选了自然无碍,只是……”十九话音未落便叹了口气,五皇子好奇的看着自个亲姐姐,“你快回去罢,一会父君该找你了!”花倾凤说道,五皇子一听吓得撒开小腿跑了,花倾凤才接话,“若真要和亲,也不能是他,还有四弟在轮不到他。”
“我也希望如此,剩下的皇弟都还小,也该早早的为他选个合适的人了,十一姐可有合适的人?”
花倾凤看了看十九,“你既然问了,我也不怕你恼。小五的人选还该考虑考虑姑母家,虽说祖母家有家规在,但凤主赐婚她们恐怕也不能拒绝。若是不考虑姑母家,我倒是觉得,白大人家的长女白颖不错、南宫辰妃性格虽然火爆但对国家社稷却是个有用的人才、李昭然倒是也不错只是她打仗是个好手,对感情却没个定性,将来还的小五慢慢的教呢。”
“李将军虽然是个人才,却不是个肯对人好的人,她肯对十一姐好已经让我惊叹,恐怕小五没十一姐这个造化,不能得将军喜欢,想来将军喜欢的是十一姐这种类型的也说不定呢。”十九笑道。
花倾凤一听倒暗自思索起来,她来这里这么久也听过有的达官贵人喜好女色,偏有的人仗着自个长得出挑也肯跟着有权势的女人厮混,她倒也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左右也不干她的事,只是李昭然这样的性子肯对她这么好,不会对她存了这样的心思罢?花倾凤自嘲般的笑着摇头,她倒是不觉得怎样,就算李昭然有这样的心思也不敢对她说,若当真有,她对李昭然的把控倒高了许多。
十九见花倾凤不言语只是笑着摇头,也知道花倾凤心里有许多念头,不是她能理解的,便也不多问的好。一时又启程,走了几日才到了夏宫,花倾凤只觉得屁股都坐麻木了,连腿都不是自个的了。
女皇先下了马车皇夫才下来,众位公主站在左边,后宫诸人在右边,女皇看了看,“朕看,公主们就还住在秋宫的公主所内,横竖小时候都住过的,各自请安也方便,皇子们年纪也不小的,就住到夏宫的公主所里,乳母小子们都跟着紧些,虽然是夏日,这里到底凉些,宫里的孩子难将养,剩余的让内务府去安排罢。”
众人听罢纷纷行礼答应,女皇带着后宫诸人先行离开,花倾凤伸了伸腰,“咱们也别坐轿子了,走走罢。”
“还别说,这骑了一路的马,连腿都僵了,要不是怕母皇骂我早就不骑了。”十七撇着嘴说道,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哪能受这样的罪,若不是在帝王家,这样的孩子恐怕还在父母的呵护下学习呢。
“照我看,也该把你们丢在军队里练练,这么娇气将来怎么办?”十三从花倾凤身后走上前说道,“十一姐。”
花倾凤也不应答,只说,“走罢,我们姊妹在一起的时候也少,何不趁兴大家在一起喝一杯聊聊?”
“好。”众人一听,也不好驳回,只能应承。花倾凤毕竟是嫡女,现在又是第一位王爷,品阶也比众位公主高了两阶。
老七走到前面,“既然如此,便去秋宫的漪兰殿罢,我们小时还在那里一同读书写字。”
花倾凤点点头,“就那里罢。”说着伸手请老七先走,老七自然不敢先行,弯腰也做了请让的动作,花倾凤笑笑先老七半步走在头里,其余的公主按长幼各自与平日想好的姊妹走在后边,一行人倒也说说笑笑的,花倾凤自然知道,若没有这个凤位之争,她们一行姊妹自然没有矛盾,老七找人要她的命她也不怨,若换做是她,能除了老七她也不会手软,帝王之家这个是最平常不过的事。
众人刚走到漪兰殿的院门,便看到一个身穿侍官宫装的年轻男孩子招呼着一众小男孩儿摆果子茶点,花倾凤隐约也听见过,女皇年前选秀,后宫倒是没有选上人,但是身边却多了一个这样的孩子,只是这孩子不往后宫里走动只在御前侍奉,花倾凤也未曾见过。
众位公主走进宫门,男孩子低头走上前跪下道,“奴才见过王爷,公主。”
花倾凤只觉得一声惊雷,下意识的回头看十九,只见十九一张俊美的脸变得铁青,花倾凤按下心里的疑惑,面上带着笑容,“起来罢,我们在这里顽闹倒是累你们了。”
男孩子抬起头,谢了恩站起身,老七等继续往前走,花倾凤拉了一把十九,回头看着他,“你一向在御前侍奉,本王虽然没见过公子,但却觉得十分眼熟呢,不知在哪里见过。”
男孩儿扬起笑脸,“晋王爷恐怕是美人见多了,才这样搭讪奴才罢。”
花倾凤笑了笑拽着十九往前走,花倾凤能感觉到十九颤抖的手,花倾凤看着她小声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十九狠狠的咬牙,长吐出一口气点点头,花倾凤才放开她,众人都坐在庭院里,“黎昕,我们可不喝这些小奴才冲的茶,少不得你拿出侍候母皇的茶技来给我们尝尝。”十四调笑道。
十九冷笑,黎昕?靖易,如今我方才知道,你的身份这样来回转变,难怪不愿我替你赎身,恐怕当初的情意全部都是骗人的,亏我……十九在一旁冷笑。
“小十九这是怎么了?”十六好笑的看着她。
“没甚么,就是想着黎昕公子的好茶了,你还不去给我们一杯?”十九看着黎昕冷笑,花倾凤看着两人不言语,老七似笑非笑的佯装低头吃果子,黎昕看着十九,眼中不带一丝波澜,“既然公主都开口了,奴才便去冲了,少不得请晋王爷和众位公主稍等片刻。”
花倾凤拿起一颗栗子,慢慢剥着,不出片刻黎昕带着四五个小孩子回来了,几个小的给众位公主挨个奉茶,黎昕亲自端着送到花倾凤手边,花倾凤接过茶看了他几眼,黎昕又亲自端了茶送到老七手边,十六喝了茶,“这云雾果然是茶中精品。”
花倾凤喝了一口,神色微变,却也没有言语,放下茶杯。黎昕看着花倾凤,老七附和的点头,“母皇果然疼爱他,甚么好的都给他。”
花倾凤抬头看着黎昕,只见他面色如常,若他奉上的是同旁人一样的云雾,那么便证明他不是靖易,可他偏偏拿来的是六安瓜片,因为他知道她胃口差一些。你到底是谁呢?若当真是老七的人,她绝对留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