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渊嘴角一抽，想要否认。
宋喜喜却是一副干得漂亮的架势，对他赞许的点点头：“吓死他得了，好让他醒醒脑子。”
转头，宋喜喜对沈玉清道：“玉清姐姐，你如今旁得什么也不用想，只管养好自己的身体便是，至于什么报答不报答的，那都是小事！”
“我方才同你也说了，我于你也是有事相求，方才你对我行礼，实在是受之有愧。”
宋喜喜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沈玉清抬臂弓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玉清姐姐是有大仁大义之人，宋喜喜能有幸救下姐姐，是为我的福气，我大哥方才对你多有冒昧之言，还望姐姐莫怪！”
沈玉清呆愣地看着宋喜喜的动作，脑海中盘旋着各种应对之策，却愣是找不出一个能对得上的回答，她眼神不自觉多了三分慌乱。
她这些年学习了许多，也跟着人模仿着各种回答作态，但还是头一回见着宋喜喜这样的。
她一下子没了应对的法子，因为没有可以参考的人。
她抿着唇，摇了摇头：“小姐言重了，少爷带玉清极好。”
她脸上带着淡笑，眸光平淡如水，那微笑的弧度仿佛都是拿着标尺精准的刻量过。
这是她练习了许多回，才学会的最温柔和善的笑容。
但她说的话，却是格外的坚定。
“少爷待玉清极好”，这句话仿佛是她心中的至理箴言一般不容得置喙。
宋喜喜看得心酸地厉害。
萧承渊轻声道：“喜喜，沈姑娘想来如今最需要的是休息。”
他目光扫过沈玉清，带着淡淡的冷意。
沈玉清似有所感一般，回以平静的双眸。
“好好好，姐姐觉得待你好便好……我不打扰姐姐了，承渊，我、我们走吧。”宋喜喜连忙点头，说着就要离开。
沈玉清却是伸手拉住了宋喜喜的手腕，触及少女的脉搏，她跟着蹙了蹙眉。
“诶……”
她正欲再握紧探查一些，宋喜喜的手腕却被萧承渊拉开，少年的手掌附在宋喜喜纤细的手腕上，也阻挡了沈玉清的动作。
沈玉清皱眉，目光不善的看向萧承渊。
“沈姑娘如今身子未好，还是好生休息一番，今后才能再谋生路，早日报了由桓的恩情不是？喜喜很关心你……今后相聚，多有他时。”
少年生的好看，说的话也挑不出一丝差错。
宋喜喜听得连连点头，“姐姐可是要和我说什么？你别担心，只管在这儿好好住着，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她说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还是说姐姐是舍不得我，想要我陪着？”
沈玉清抿着唇，她的唇瓣苍白还有些干裂，宋喜喜方才递给她的茶水正放在一侧的小桌上。
她沉默而僵硬地摇了摇头，而后微微探头将那茶杯拾了起来，对着萧承渊一饮而尽。
“殿下、小姐，慢走。”
宋喜喜见她神色不再有异，脑中却忽而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纤长的睫毛垂下，她终究是没有问什么。
沈玉清靠在床榻上，目送着人远去。
屋外雪花飘飘，屋内的光线并不明亮，一边侍候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想要为她点起一盏烛灯。
沈玉清却是抬手阻止了她，轻声问道：“敢问，京中近来的伤患可有多增几许？”
“回姑娘的话，近来的确是多了许多，不过不是京中人，大多是外来的，想来是年关将至，各个州府的大人都来京述职，就连外邦也来了许多，今年的天儿冷的快，生病也是常有的。”
丫鬟温声回答着，她是医馆中的丫鬟，自然知道近来医馆的生意可是好了不少。
沈玉清若有所思的垂了垂眸子，只低头躺了回去，道：“不必守着，我累了，有些困顿。”
丫鬟躬身告退，少女虽然说着困顿，眸光却澄澈而又清明。
她伸手压着自己的心脏，这一动作叫她受伤的手臂扯得疼的厉害。
可她脑海中却满是宋由桓狼狈离去的模样，她看不明白。
她记得宋由桓同他说了，愿天下海晏河清，百姓无病无灾，她修习医术，行医问诊，也算是成就了这其中的意愿，为何他还要那般生气？
她总不能如宋悠然所说的，日日跟着宋由桓吧？
他今后是要娶妻的，整日跟着一丫鬟混着，像什么话？
他筋骨有伤，武学一道只得荒废，今后最重要的便是科举，而后再迎娶一世家女子掌家。
她虽然看不懂宋悠然眼中的意味，却大抵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若日日跟着宋由桓，便是累赘是包袱，而包袱……是要被丢到山野中的。
而宋由桓的骨伤更是遏制了他。
若能……若能修习医术，可否能帮一帮他呢？
神医沈邬……
这个名讳，的确是极有名的。
只可惜，师傅的医术她已然承袭，却依旧接不了他的骨。
所以她游历在外不敢去瞧他一眼，只为在外游行碰上什么机缘，说不准……
说不准她就真的能医好呢？
但如今重伤，她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回到盛京，回去侯府，就是死，她也想要死在侯府里。
他说了，侯府便是……便是她的家啊。
她见过许多病人，他们弥留之际，最大的心愿便是归家。
而她，现在虽然不再弥留，却也很想，很想，回家呢。
宋喜喜……是他的妹妹，夫人的亲女儿。
难怪那般的心善，她说的话，她亮晶晶的眼睛，都叫沈玉清感到放松。
不似从前她在侯府上遇见宋悠然一般，她会觉得难受、不自在，说不上讨厌，既然是少爷的妹妹，她怎么能讨厌呢？
不过幸好，她不是少爷的亲妹妹。
她应该是不喜欢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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